《十三香》未杞

2、他总是会呆在我喊一声就能出现的地方

　　施万三跑了。
　　离屠雪山庄约莫还有一个镇子的地方，转个身的功夫就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我跟前来接应的影二打了个照脸，觉得此事还是要找裴辞说一说。
　　影二默不作声的走在我的身侧，这与他平常的人设不符。
　　我问：“庄里有事？”
　　他摇头。
　　又问：“裴一有事？”
　　仍是摇头。
　　我不耐烦了：“有话快说！”
　　影二飞快的开口：“公子又吐血了。”
　　我脚下的步子顿了顿，裴辞的身体有夏毓晚照顾近来好了许多，一时间我不是很能接受。
　　我运气提步飞速的朝着庄子赶去，将将到他的卧室被裴一拦腰截住。
　　我揪着他的衣领，表情应当有些狰狞：“你做什么！”
　　裴一稳住我的身形，面无表情的开口：“公子刚服了药睡下了，夏姑娘在屋里照顾。”
　　我顿了顿，手下也卸了力气：“我只是想看他一眼。”
　　裴一松开了我，倚着柱子闭眼假寐。
　　我捅了捅他的胳膊，绕到他身前：“怎么会又吐血了？”
　　他回：“急火攻心。”
　　我急了：“施万三？”
　　裴一突然睁了眼。
　　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又合上了眸子。
　　我气不打一处来，凑上去狠狠地咬了他肩膀一口。
　　裴一眉头都没皱。
　　被他揽在怀里时，突然就有点想哭。
　　*
　　月上柳梢时，我溜进了裴辞的屋子。
　　他就躺在床榻上，月光映得他的脸色更苍白。
　　屋子里还有散不去的药味，我闻着有些苦。
　　裴辞皱着眉，约莫梦里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趴在床塌边，抓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
　　我看了他一会，正要起身离开时，裴辞却睁了眼：“你回来了。”
　　我吓了一跳：“我吵醒你了？”
　　裴辞挣扎着坐起来，我忙伺候他靠在榻上，替他整理好被子，又塞了手炉给他。
　　裴辞只是望着我笑。
　　我忽然就有些不自在。
　　我抠了抠手指头：“施万三跑了。”
　　裴辞摇了摇头：“无妨。”
　　我就有点相信施万三说的话了。
　　裴辞忽然连声咳起来。
　　我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去拿水给他。
　　但起身时手腕却突然被他拉住，我疑惑的看着他。
　　一片寂静里，他道：“你这次出去的最久。”
　　我老脸一热，但夜色里理应看不出来，便放心的回：“还是我能力不够。”
　　换作裴一就不会这样慢。
　　裴辞笑道：“这庄子里除了裴一还有谁能高过你？”
　　我在心里说：夏毓晚呀。
　　裴辞见我不回以为我是真的介意还宽慰了我两句。
　　他可真傻。
　　*
　　我遇上了夏毓晚。
　　就在我拉开裴辞的门的同时正巧和她推门而入的动作重合，然后望着彼此沉默。
　　对峙止于裴辞的咳嗽声。
　　夏毓晚踏进了屋子。
　　我关上了门。
　　只怪自已不行医。
　　我又有点想擦我的刀。
　　*
　　我提着酒去了裴一的屋子。
　　裴一像是知道我要来，桌子上还备着下酒的菜。
　　我倒了整整一碗，然后就慢慢失去了意识。
　　我觉得我好像被人整个抱起，脚都离了地。身子沾上浸着松子香的床塌时，我翻了个身把自己叠起来抱成一团。
　　额间有温润的凉意，我觉得很舒服，还蹭了蹭。
　　*
　　天光乍破时，我整个脑袋都疼。
　　宿醉后的悔意不是一点点。
　　我撑起身子吆喝了一声裴一，裴一便真的从外间走了进来。
　　他总是会呆在我喊一声就能出现的地方。
　　像个傻子。
　　我歪着头看他一步步走近，然后止步在床塌前一步的距离处。
　　我突然说：“裴一，我想吃二娘做的馄饨。”
　　裴一看了我一眼，转个身出去了。
　　*
　　夜凉如水。
　　婆娑树影映了一地清辉。
　　我扛着我的刀上了天机阁的屋顶。
　　从一片生了青苔的青瓦下，我看到了一屋子的人。
　　这个阵仗出乎我的意料。
　　*
　　夜深，我的眸色更深。
　　风卷起我的长发，糊了我满脸。
　　我盯着脖子的剑。
　　叶一刀一身白衣在月色下显得尤为刺眼：“三更半夜，不知道姑娘上我天机阁所为何事？”
　　我眨了眨眼：“我说我来观赏这夜色，您信吗？”
　　叶一刀朝我露出一个笑：“不信。”
　　这些高手真是没劲透了。
　　我提起我的刀：“其实我是个杀手…”
　　他扬手就是一刀。
　　我堪堪避过。
　　刀刃和刀锋交会时发出刺眼的火星，我在空中转了一圈，足尖在他的刀上一点，然后可耻的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