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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沉重的纱帐低垂,掩盖住了一室春光。
      “曦和,你不用批奏折吗?”闭着眼伏在对方的怀里,冰凝有气无力地问着:以前主上总是把奏折什么的扔给清音姐姐做,她就负责出去到处巡视民情,两个人合作默契啊,所以就助长了主上嚣张的气焰,现在倒好,皇帝都不做了,乐得逍遥。
      可自从她嫁给这个男人后,一连三天都被他绑在床上,比行军打仗还要辛苦,累都要累死她了,难怪那些皇帝都要三宫六院呢?可他眼中却只有她一个,除了她,他谁也不要,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找了这么一个白痴男人。
      “有表哥在御书房,用不到我。”温柔地抚摸着冰凝黑亮的长发,他淡淡地说着,其实他这个皇帝,当不当无所谓,反正所有的事情都不用他操心,自会有人解决。
      “沈非凡不是学你离家出走了吗?”微微睁了睁眼,她明明记得他们大婚那天,四大尚书包袱款款走人的了,把家中的老父气得不顾形象破口大骂,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呢?不过说起来最近表哥也够忙的,不但忙着处理那些贪官污吏,尤其是孔雀城的那个城主,还要收拾那个邑国的国君,没有办法上,虽然他的脾气很好,但也不想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事实上,他也很计仇的。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事先把人截下。”叹了口气,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如果不把人留下,现在在御书房批改奏折的可是他了,又哪里有空和娇妻缠绵悱恻呢?
      “那你也不用上朝?”半睁着眼,她看向了一脸悠然的曦和,好几天没有看他作什么事情了,唯一的就是陪她。
      “上朝?”微微一愣,“有阴郁,古别离,燕扬天他们几个打理朝野上的事情,我为什么要上朝啊?”除了必要,他就窝在自己的寝宫里做一些闲事,根本用不到上朝。
      “那你这个当这个皇帝要做点什么啊?”眼皮再掀开一点,她一脸好奇地看着对方,居然有人比主上当皇帝当得惬意,太不容易了。
      “不知道。”老老实实地承认了,他就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不想留恋红尘的,再说,也没有人告诉他他要做点什么啊?
      “告诉我,你是怎么混到现在这种地位的?”干脆彻底睁开了眼,她怀疑地问着,天啊,日皇,月帝,星主三大帝王,除了不了解底细的月帝外,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她的白痴相公,什么也不必做,另一个,也就是她最爱惹麻烦的主上,是什么都不想做,这还有没有天理啦?
      “也没有什么?就是下旨征伐周遍各个不肯臣服的小国,顺便开扩了一些疆土罢了。”他从来不喜欢战争,可那些国家实在是太猖狂了,杀人夺疆。正好玄燕年少气胜,让他出国玩玩也好,免得天天拿他那个书生表哥练拳,他看了都有些不忍。
      “就这些理由?”挑高了眉毛,她才不信这些呢?绝对还有其他的理由。
      “少年时,我曾与阴师兄下棋,每一颗子都代表的是一个国家,可后来,师兄仍是不服输,所以,我只想向他证明,哪一国臣服,哪一国灭亡罢了。”这个理由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即使是与他下棋的阴郁,他也没有提起,也许,师兄早就忘记了罢!
      微微一笑,冰凝再次闭上了眼,她就说嘛,理由不会是那么简单的,现在她知道了,在某一方面,他和主上有许多相似之处,无聊中寻找有聊的乐趣,好苦恼的人生啊!
      “冰凝,今天我们不是要去看你姑母吗?”早就听她说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姑母住在炎城,只不过这些天忙于大婚,哪里有空想别的事情啊?
      “啊!我差点忘了。”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冰凝快速地穿着衣服,不仅是姑母,还有主上交代的事情,她都因为婚事统统耽搁了,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优雅地从床上坐起,曦和体贴地为妻子系好了衣带,近来,他发现他自己很喜欢做这种事情,毕竟,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他的生活乐趣之一。
      妩媚一笑,冰凝迅速地把对方的衣服扔了过去,本以为成亲后,他讨厌女人的毛病能好一点呢?可自从第一天他把寝宫里的侍女们都扔出去以后,她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以前也不用旁人侍侯的,突然多了这么多人,确实是很不习惯。

      片刻过后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两道身影飞出了戒备森严的寝宫,仿佛是一大一小两只白鸟,轻盈而又淡然。
      “你的功夫怎么这么好?”惊讶地盯着曦和,冰凝觉得这个白痴相公越来越深不可测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一点呢?难道是她糊涂了,还是他隐藏得太好?
      “是吗?”略一扬眉,曦和不以为异地说道,以前师父就说过他才智过人,无师自通,不管是什么,只要他看,就没有不会的。
      “白痴。”越来越确定她的相公脑袋有些问题,冰凝长叹一声。
      “大智若愚。”蓝紫色的眼中含着浓浓的笑意,他解释给对方听,她总说他是白痴,也许真有这么一点罢,要不然,他怎么会被她骗到,心甘情愿地任她摆布?
      “你那是大愚若智。”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她眨了眨眼,这白痴居然还会狡辩了?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听。
      微笑摇头不语,曦和决定不再开口,这小女人说什么都有理,他不懂得说话,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可不一会儿,对方就让他打消了想法,甚至还小小吓了他一跳。
      “相公,你知道燕府在哪里吗?”走在喧嚣热闹的大街上,冰凝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们都成亲三天了,整个皇城仍然还笼罩着浓浓的喜庆,仿佛大婚刚刚开始似的。
      “燕府?哪个燕府?”虽然他从不上街,但提起炎城姓燕的,却只有燕扬天他们一家。
      “废话,当然是兵部尚书燕扬天燕大将军他们家了?”在这里,她还认识哪几个姓燕的?
      “应该是在那边,不过要进去的话,得换侧门。”指了指西侧的一座豪华府邸,他慢慢说着,如果他猜测得不错的话,燕府现在正应该装修大门以及其他别的,前些天他几乎拆了人家的整座大宅还有他们家在京城的几处别院,以施工速度来看,是赶不完的。
      “我们到燕府作什么?”几乎是被冰凝拖向了燕府,他一脸的愕然,她不是要见她姑母吗?怎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横了对方一眼,不就是让他走访亲戚吗?也用不着这种神情啊?
      脚步不再迟缓,顺从地让冰凝拉着手向燕府的侧门走去,他不知道他出现在燕府代表了什么?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燕府上下见了他不会有什么太好的表情,毕竟拆了人家的房舍后堂而皇之上门来并不是很光彩的一件事情,若不知道就里的,没准儿会认为是上门再次挑衅呢?
      不过吏部应该拨了大笔的款子用于这四家修葺房屋了罢?早就听他们几个抱怨府邸太破,反正早晚都得重建,何不如让他一手包办了?想到这里,得出结论,他应该还是有点功劳的。
      确实,当门口侍卫远远看见前几日上门挑衅的煞星向燕府走近的时候,不由分说,其中的一个迅速转身向府内跑去,上次老王爷和少将军都在朝中,王妃又去礼佛没有回来,所以才没有人挡得住这个人,可这次不同了,王爷王妃都在府里,应该能制止住这个人罢!
      “咦,那个人怎么跑的那么快?”奇怪地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侍卫,冰凝微微簇起了眉头,出什么事啦?为何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活像大白天见鬼似的,再看看剩下这个侍卫,也是满面的惊恐,她有这么吓人吗?
      “不知道。”拉着对方柔软的小手,曦和淡然地说道,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只不过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得太多罢了,若被她知道他曾经做过的种种,不笑死才怪?
      “站住,什么人?”唯一的侍卫战战兢兢地握着长枪对着曦和,天啊!难道上次这魔头还没有闹够吗?怎么没几天又来了?还带了一个帮手。
      “这位大哥,麻烦你通报一声,我是你家王妃的亲戚,这是凭证。”解下一直盘在腰间古色斑斓的软剑,冰凝微笑地递过。
      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东西,侍卫看着隐耀着幽光的剑鞘,不敢有所怠慢,回身向府内跑去,生恐跑慢了一步,血溅当场。
      “你的姑母是燕王妃?”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燕扬天的娘好像就姓欧冶。
      “是啊!”灿烂一笑,她没有告诉过他吗?
      “看来我又要多了一门亲戚了。”别的没想,他很快地想到了这一点,难怪说官至极品都脱离不了裙带关系呢?沈非凡是他姨母的儿子,古别离是他姑母的儿子,阴郁是他师兄,唯一关系不是太亲的燕扬天现在也成了他的亲戚,唉,朝野上下都和他脱不了干系了!
      “喂,人家还没承认呢?乱认这门亲戚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当年听爹说姑母为了一个无名小卒燕关南,毅然离家出走,气得爷爷将其在族谱中除名,并不允许任何人与其来往,否则,与其同罪。等后来爷爷过世后,她爹才和这个姐姐联系上,那时,爹娘已经有了她,不过没几年,家中惨遭变故,所以断了音信。
      虽然她不知道姑母是否还能记得起她,但欧冶家的传世之宝神狱则是最好的凭证,毕竟,身为欧冶家的子孙,从小到大,眼中见得最多的便是神狱幽冥二剑的图像,因为他们最重要的责任便是寻回宝剑,重震祖上昔日声威。
      “他们不敢动你。”他这个皇帝都受她奴役,谁又敢动她这个小太上皇啊?
      “是,有你在,我很安全。”小嘴一撇,她只不过说笑话嘛,这个白痴还当真了。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曦和觉得古人好有远见,居然能预料到此刻的情形。可是还没等他想好说点什么呢,从府门中飞出一位中年美妇来,从那张没有经历过太多风霜的脸上清楚的可以看到年轻时娇俏模样,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眸,简直和冰凝如出一辙。
      “夫人,小心别摔了。”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不是别人,正是因训子无方被罚跪洗衣板的燕关南,听侍卫说上次拆房子的人又来了,他吓了一跳,可这也比不上夫人见到那把破剑,听有亲戚在门外等着顾不得形象跑出去的打击吓得少,不行,他一定要出来看看。
      “你??你是??”望着眼前的年轻女子,燕王妃悲喜交加,悲的是亲人离散,喜的是欧冶家终有后人,自从弟弟一家因瘟疫过世,她就再没有回寒星国去了,可今天见得祖上的神狱上门,知家中还有人在,不知如何欢喜才好。
      “我是晚儿。”冰凝这个名字是主上取的,叫了这么多年,她快要忘记自已以前的名字了,要知道,晚儿,还是姑母取的呢?
      两人虽说相貌并无太多相似之处,但血浓于水的亲情是难以磨灭的,只一眼,她就清楚的知道这位夫人是她的姑母欧冶雨,这么多年,姑母并没有改变太多。
      “晚儿,我苦命的侄女啊!”完全无视于自己燕王妃的高贵身份,她抱住冰凝放声大哭,晚儿,是她给小侄女取的名字,现在弟弟弟妹都不在了,小姑娘是怎么活过这么多年的啊!越想越悲,她哭得险些晕了过去。
      “姑母。”眼中一酸,冰凝潸然泪下,这是她唯一有血缘的亲人啊!
      从府中赶出来的燕关南和一脸茫然的曦和相对无言,毕竟,对女人,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古朴典雅的燕府内厅里
      燕王妃亲切地拉着冰凝的手端坐正中的长榻,当然,在这个家里最没有地位的燕关南远远地避到了一边,不过他也不算寂寞,事实上,陪他站着的还有日皇,想想,蛮划算的。
      哭了大半天后,姑侄两个又亲亲热热地说了好半天,终于在冰凝把父亲过世后发生的一切简单交代一遍之后,燕王妃才把目光投向了她一直没顾得上的曦和,打量了一会儿“晚儿,侄女婿是哪里人氏啊?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站在远处的燕关南哭笑不得,在去年的国宴上,他清楚的记得众家夫人聚在一起评论日皇是如何的出色,怎么现在竟然不记得了?
      “我说王爷,你看看咱们侄女婿长的是不是很像沈老头的那个不肖子沈非凡?”除了个子偏高点,其余的越看越像,最后她定下了结论。
      冰凝只是一脸微笑地看着神情淡漠的曦和,怎么样,他再不出来走走,都要被人家遗忘了罢?
      曦和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不晓得燕王妃是怎么想的。
      “夫人,他是沈非凡的表弟,长的能不像吗?”挫败地叹了口长气,夫人一定是被哪个不肖子气糊涂了,什么人都不认识了。
      “难怪呢。”满意地点了点头,“长的虽然相象,但做人方面可不能学沈非凡那个孩子,娶了我们家晚儿,你就要规规矩矩的,不要在外面乱来,否则我们家扬天绝对不会饶了你,不仅如此,还要……。”她仔细地吩咐给对方听,沈家的亲戚不是风流就是多情,她先教训侄女婿一顿再说,免得欺负晚儿。
      一席话听得燕关南险些吐血,让扬天教训日皇,活下来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不仅是燕关南,就连冰凝也掩口偷笑,姑母平时也是这般对待姑父的吗?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看见地上有洗衣板呢?
      “姑母,我若有负冰凝,天诛地灭,难得善终。”等对方的话告一段落,曦和正色地看向了燕王妃,他不是风流倜傥的沈非凡,所以根本不会有那么一天,况且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冰凝。
      “好孩子,别忘了你今天所说过的话。”看着对方那双充满深情的蓝紫色眼,燕王妃放下心来,“王爷,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准备饭菜,顺便把扬天给我叫回来,告诉他家中来了亲戚。”
      “侄女婿,到姑母这边来坐。”向曦和招了招手,燕王妃满脸都是亲切的笑容,刚才那一声姑母叫得她心里甜甜的,越看这个孩子越是喜欢,怎么瞧怎么比自己那个不肖儿子强得多了。
      曦和的那声姑母确实让燕关南大吃一惊,毕竟皇上连自己的亲姑母都懒得叫了,但当他看见曦和顺从走过去坐在他夫人旁边时,他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先皇从棺材里死而复生,皇上不是除冰凝外不接近任何女人的吗?怎么??
      “侄女婿,告诉姑母,你是怎么喜欢上我们家晚儿的?”这两个年轻人越看越登对,她打心底里喜欢,虽然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不怎么太喜欢说话,但对晚儿的真心是不容置疑的。
      曦和的俊脸一红,这种事情,要他怎么说啊?尤其还是当着老人家的面。
      “姑母,您怎么能问这种事情啊?好丢人的。”羞答答地瞄了曦和一眼,冰凝红着脸偏过身去,不是她帮他解围,若是这个白痴实话实说可就真丢死人了。
      “你们这小两口啊!”面带喜色,燕王妃难掩心中兴奋之情,若弟弟弟妹再天有灵,见侄女有此归宿,也该欣慰了罢!
      越看越毛骨悚然,燕关南决定马上把儿子找回来压阵,也只有儿子的冷静,才能很好地解释眼前的一切罢!他老人家不服老不成喽!

      月在中天,但早起的晨曦已经现于淡淡的云后,朦胧中交织着透明的纯澈,仿佛迎接的即是黎明。
      在众多阴郁的暗绿中,远远地露出古刹一角,醒板庄严沉重地唤醒了众多修行的僧人,渐渐的,天色清明。
      悠远绵长的钟声穿过了时间以及空间的隔阂,深深地篆刻在人的心上,沉重而又缓慢的数下后,便换成了略微轻快的节奏,仿佛是一种沉睡百年的警醒与沉静,在山间袅袅余声。
      “这里就是梵音寺吗?”站在台阶下,灵动的眼眸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庄严古朴的建筑,冰凝偏头问向了冷淡漠然的曦和,怎么搞的啊?从他听她要到这里来,就一直阴沉着脸。要不是不知道路,她才不会带他来这里呢?免得吓坏了那些清修的大师。
      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里一直是他的噩梦根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那你在这里等我好了,我办完了事情,马上出来。”心疼地摸了摸曦和惨白的俊脸,都喂了他这么长时间,也没看他胖了多少,现在又这么一副表情,怎么能不让她担心。
      “没事。”摇了摇头,他握住了冰凝的手,既然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真的没事?”从对方手上传来的温度有如冰一般的冷,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心底的无助凄凉。
      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把自己手上的热度传过去,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想让他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幽幽地望了冰凝一眼,他慢慢地绽开了一抹笑颜,是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还有她,这,已经足够了!
      拉着对方的手走上了高高的石阶,他有好多年没来这里了,而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山门大开,久候多时的知客僧人将二人带进了空荡荡的大雄宝殿,然后退下。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啊?”小声地问着曦和,冰凝看向了大殿正中闭眼敲着木鱼的灰衣老僧,此人雪髯飘飘,面容祥和,看上去绝非一般僧人。
      况且,这么大的地方,只有这么一个老僧在这里,不是诡异那是什么?
      “山门非门,出入红尘。”慢慢而有节奏地敲着木鱼,老僧朗声长吟。
      “他在说什么?”轻轻地扯了扯曦和的衣角,冰凝继续发问,怎么这个老僧看起来和她那个主上差不多,都一样的高深莫测。
      “他是说山门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任你来,任你去,无所谓知,无所谓不知。”凝视着眼前的老僧,曦和解释给她听。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做梦吗?”无辜地转着晶亮的眼睛,她有点好笑,就像主上说的那样,所谓的看破不过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实际上,也是对人生的一种变相放纵,要是真的四大皆空了,那天底下还要寺庙做什么?眼不见佛,心中有佛嘛。
      “应该不是吧?”曦和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和以前一样,再说那个木鱼他也曾敲过,若是虚幻,怎么会有感觉呢?
      “实相无相,微妙法门。”沉重的木鱼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一下下,警醒得令人心惊。
      “这又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雾如电,镜花水月不过是过眼云烟。”眼中所见的一切终究会消亡,没有亘古不变的永恒。
      “那他是说只有不变的实相才可以称之为永恒,但这种实相也是无相的,可道理既然是玄奥而不可思议的,那么为什么还要苦苦探求呢?这不违背了无相的观点吗?”说起永恒,她就想起昔日主上与寒星国的大师说法时讨论的这些。
      “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老僧入定,木鱼声声。
      “大师,众生如大地土,得人身者有几何?若世人无缘,怎有佛陀?”众生有八万四千烦恼,佛有八万四千法门,她就是弄不明白,佛自缘起缘灭,若世人没有任何烦恼,都超脱了,那佛讲的这些还有什么用处?
      况且,主上说过一切缘起都因心魔,佛祖不过是人的一种向往以及追求,是是非非都因心起,佛也一样。
      “女施主示下。”老僧突然开眼,内敛的精光如古井之水,暗淡无波。
      冰凝双掌合十,微微一笑,“不讲缘,不论因果,不念轮回。”所谓顿悟,所谓空明,只要不想,任他去变,永恒如何,不永恒又如何?
      “女施主好法眼。”此言如惊雷震耳,冥思苦想数十年,而今却被人一语道破,老僧不由得嗟然长叹。
      “大师过奖了,这些只不过是我家主上与珈叶大师论经时所谈论过的,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羞赧一笑,冰凝实话实说。
      “敢问令主上是哪一位先贤?”能如此大智慧者,实是少见,老僧一脸的庄严。
      “家主万俟琚。”
      “大智慧者也。”老僧默然叹息,对这个寒星国的年轻帝王他是早有耳闻,成就霸业者又何尝不是一将功成万古枯呢?纵然年少张狂,但若到了老年,也难免不想起之前种种,超经礼佛,生恐堕入六道轮回,可听了眼前女子之言,他确实是能体会那位帝王的想法了。
      “男施主,你想得通了吗?”精光一闪,老僧径直望向了若有所思的曦和,对于这个徒弟,点化是不可能的,只有他自己想得清楚,否则??
      “师父,我想清楚了。”漠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不讲缘,不论因果,不念轮回,他应该清楚了。
      昔日种种有如梦幻般在眼前闪过,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不过那些已经不再是他的梦魇,缘聚缘散,过眼云烟。
      凝望地望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他微微扬起了唇角,世间何为迅速,乃道无常,生命有限,所以,才不要错过了她??他的无常。
      是啊,若没有她在他的生命里投射了一束无比灿烂的阳光,他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是爱的,也绝对不会有重游故地的一天。
      “师父,你怎么称大师为师父?”这回,轮到冰凝迷惑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来回在眼前的两个人中间看来看去,怎么一回事啊?
      “老僧曾与这位施主有过一段尘缘,尘缘已了,不必再以师徒相称。”祥和的表情中有着无比的沉定,既然对方心结已开,那么他的缘也了了,想他苦心教导这么多年,竟然敌不上小姑娘的几句,惭愧啊,惭愧!
      “有劳大师了。”知对方心中所想,曦和恭敬地施以一礼。
      老僧神色悠然,安静地微笑。
      “请问大师,贵寺空明大师是哪一位?”见曦和的表情一扫初来时的阴霾,她松了口气,不过现在她没有空去想别的,还是把主上交代的事情办好为妙,否则,爱记仇又小气的主上还没准儿想出什么坏主意呢?
      “老衲便是。”略略一愣,老僧看向了漠然无语的曦和,怎么,不是他要来梵音寺吗?怎么小姑娘却??
      “太好了。”冰凝难掩面上的欢愉,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女施主有什么事吗?”见曦和也是茫然不知的神态,空明大师问向了冰凝。
      “大师可曾认识一叫洛恒之人?”主上说的似乎就是这个名字,她应该没有记错。
      “认得。”看了同样是一脸震惊的曦和一眼,空明大师点了点头,“不知女施主找此人何事?”
      “受主上所派,到贵国寻其义兄洛恒,这里是信物,麻烦大师引见。”从贴身的衣里中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青色龙型玉佩,冰凝恭敬地走过去呈上。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希望主上不要怪她太久为好。
      “宿命有论,死生无常。”并没有接过玉佩,空明大师只是凝望了她一眼,长长一叹,“拨得云开见日明,女施主请了。”
      “大师??”迷惑不解地看着高深默测的对方,冰凝实在是有些糊涂,就这么让她走了,那人呢?
      “大师,我们告辞了。”还没等冰凝反应过来,曦和抽去了她手中的玉佩,要早知道她来是为了这个原因,他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的,也不至于让他想了好半天,她要来梵音寺替她主上办什么事情。
      “山门本无门,施主常在心,恕老衲不远送了。”慢慢地合上了眼,老僧静静地敲着木鱼,修行是没有止境的,声音,只是提醒自己要时刻警醒。

      “喂,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啊?”才出得山门,冰凝充满怒气的大眼就瞪着眼前的曦和,刚才她在寺院里没有发飚,那是因为佛门圣地,她不好意思,但并不证明她可以让他为所欲为。
      “我名为曦和,小字洛恒。”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他淡淡地开了口,天底下,除了他亲近的人外,知道他的字的人并不很多。
      “你是我们主上的结拜大哥?”怒气骤停,美丽的眼眸缓缓地在对方身上打量着,难怪呢,当初她的想法一点没错,能和主上有交情的,不是一丘之貉,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类。看罢,这个白痴就属于后者。
      微笑点头,十年前,他曾经把这烈焰国的镇国之宝青龙璧送给了相识不到数日的义弟莫祈,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星主万俟琚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义弟那种怕麻烦的性格,做皇帝也真难为他了。
      “那你曾经答应过主上什么承诺?”惋惜的看着曦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惨了,她这个白痴相公,知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啊?别人都恨不得离他们主上远远的,他倒好,居然还和主上称兄道弟?天晓得主上这次又出了什么难题。
      “美酒佳肴,以待玉人。”为什么冰凝会用这种眼神瞧着他?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曦和有些错愕。
      “什么?”听了对方的话,冰凝突然拔高了声音,主上竟然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让她不远千里的来到这么个鬼地方,是看她太闲了还是怎么,这么整她?
      “怎么了?”看冰凝大有发狂的前兆,曦和连忙体贴发问。
      “没有什么,我家主上让我来这里的理由就是让你实现承诺,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你是怎么认识我家那个卑鄙无耻狡猾奸诈的主上的。”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齿地说着,冰凝怒目盯着眼前之人,别看她收拾不了主上,但对付这个白痴仍是绰绰有余。
      “你要谋杀亲夫吗?”口里说着,但人已经远在数丈开外,现在她正在火头上,还是避避风头为好,这可是姑父燕关南暗中传授给他的经验。
      “你给我等着??”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了?她就不信捉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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