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不如你》朝奏夕浪

97、第47章

　　待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专门请了医生上门协助恢复锻炼，好不容易挺过今天的煎熬，忆君擦擦汗，真的，“还想打针。”也太痛了！

　　“老板真那么说？给我请律师？”刘远擦卡擦咔地啃着苹果，待人走进，递过来桌上的温水。

　　堪称现代模范男人，爱屋及乌的典型，忆君点点头，“没错。不过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新闻里各种奇形怪状的小手脚动作，你也得想想。”万一对方持续不断骚扰呢，散步谣言呢，中伤名誉呢？

　　刘远看着自己膨胀起来的肚腹，不仅头疼，懊恼不堪：“我怎么这么蠢！”结婚生子，先结婚后生子，老祖宗千百年来的规训，真他妈明智！“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

　　孩子爸爸不离婚，不是离不了，是因为心疼财产损失而不肯离，这对一直以来都在苦苦坚持的她甚至孕育中的胎儿而言，说致命打击犹不为过。“既然他觉得我们不能共患难，觉得金钱比我们更重要，那就这样吧，统统散了。”

　　忆君捏着水杯，不知如何接话。日子再难，相爱的人可以一起走；但一旦出现裂缝，一刻也无法忍受，即使两败俱伤支离破碎，也势必要闹个天崩地裂。

　　“你知道吗？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多少人前人后的闲言碎语，我咬着牙都挺过来了。一直觉得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在那种有名无实的婚姻里坚持了这么多年，和我在一起，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两个人在一起之前，谁不夸他是良人，守着生病多年的妻子不离不弃，一边工作挣钱一边照顾孩子和老婆；谁不夸自己业务能力突出，工作表现优异？

　　“忆君，麻烦你，那天来陪陪我。”

　　忆君有点讷讷，理智上一刀两断永绝后患，事实上胎儿这么大了，最近一次产检的彩超图片，婴儿成型，小心脏强有力地跳跃着，医生也隐隐透露婴儿性别，“是妈妈的小盔甲哟！”这会说着那天要陪人，“你们不能再谈谈么？”

　　“我现在这个状态，还能相信那种再等等，图谋日后的谎言么？”刘远忍不住哽咽，“等孩子出生，我怕自己会妥协，带着他一起遭受这种见不得人的流言蜚语。”

　　孩子，是母亲的软肋。

　　可不是么，孩子一出生，人生往往变得很被动。幼儿园招生，挂出一切为了孩子。想想，父母的生活里，很多情况下也是绝大部分为了孩子，自己的工□□好兴趣个人休闲统统为孩子让步，哺育照顾陪伴教育，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母爱来形容，背后是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一小时60分，一分钟60秒，分分秒秒的精神紧绷，高度专注的付出和关怀。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忆君忍不住想到这句明诗，上学的时候第一次了解背后的含义，忍不住哀怜自身，有些小草本就是野草，春晖无一挥洒，它紧紧抓住了，艰难长大，还用报三春晖么？
　　如今闺蜜迫不得已要杜绝一个成型胎儿的生机，没有生而为人的机会，没有意识，没有睁开眼的机会，也就无从说起仇恨不甘，无从知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世界的精彩与他们完全无关…医院的手术台或许会留下几声“他”的呜咽，但恐怕不如手术器械的声音更为响亮，随着流水冲冲，消失在医院里。

　　态度已决，两个人预约了医生，时间自然是越快越好，下午就出门开始去配合各种检查，办理住院手续。

　　车上。“没人能做出一个永不后悔的决定，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忆君抱紧刘远，要是她以后后悔了，自己这个当初没有加以劝说还全程配合的朋友或多或少会被质疑。

　　刘远红着眼睛，拍拍闺蜜的手背，“咱们从学校到社会，多少年的感情了。大龄剩女没什么优点，凭着多活几年的生活经历，最是清楚，社会就是这样，得不到会不甘，得到了也不尽快乐，人生总是在不满。我做出的这个选择，后果是什么，都与其他人无关。”停了一会又说，“说不定你死活劝我，以后我还会把孩子扔你门口，说你让我生下来，该你负责呢！”

　　吓！忆君捂捂胸口，“别！这话我想留着给自己说，不给别人对我说的机会。”

　　“可怜的大老板！”忆君准备对谁说这话，一目了然。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忆君没什么心情跟高杨视频，后者不得不连续打了几回电话回来。自从她手受伤之后，高杨变得增加粘人，逮着时间就各种找人，打短信打电话发视频请求。发了短信说要早点睡，下次聊，这次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打电话，显然没信一个夜猫子能在八点钟入睡的鬼话。

　　还在泡澡思考人生的忆君，唯有接了电话。“给你三分钟。”

　　“开视频。”

　　不同意，就可劲儿甜言蜜语，一会“我的心肝宝贝”“一会儿高太太，我的老婆”，忆君扛不住诸如老婆之类的称呼，依着人开了视频。

　　“不准叫我老婆，明知故犯是吧！”忆君横眉冷对，一副你再叫我老婆，我凶死你丫的威胁表情，故意起了起身，对面的人眼珠子直直，她飞快地点了关闭，想象着高杨恼羞成怒的表情，右手撑着浴缸边沿哈哈大笑。

　　紧接着电话追过来，咬牙切齿：“忆君！”

　　“哼！”脚丫子拍拍水面，跟人说了说刘远的事情，“明早得去医院陪她。”

　　“…太伤身体，术后得好好养几月。还是请个有经验的护工吧，把身体彻底养好再工作。”高杨心想，对方恐怕打错如意算盘了，既想着保住财产，又想着刘远给他生孩子，一辈子被自己牵绊住。“那谁知道吗？”

　　“既然狠话说尽，那就是一拍两散。”没什么好说的，“万一又被他求着骗着拖下去，时间越长越完蛋。”

　　…高杨舌头顶了顶上颚，是这么个想法。他留学几年，有点受基督教的影响，思想上不支持堕胎。“…其实内心里我觉得孩子会生下来的。”他设想过如果是忆君遭受这种情况，自己肯定不舍得她长期受苦，她的性格也不允许她独自抚养孩子。但如果是别人，一时心软倒是很大可能会成为单亲妈妈的。

　　“…我和刘远都清楚的，没办法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那就不要给他带来希望。”

　　手术当天，台风天气，树枝被刮得东倒西歪。忆君护着左手，下了车一口气冲进医院大门，高跟鞋哒哒哒地响。心跳飞快，直到刘远被推进手术室，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后，她才慢慢平复心跳。

　　一切尘埃落定。没有任何变数。刘远没有临时变更手术意愿，对方没有收到消息，也没有人前来阻止。

　　忆君按住自己的膝盖，没有去拍打手术室的门，一直看着“手术中”的三个字失神。

　　三天后，忆君陪着人出院。或许一切无可挽回，没有工作没有后顾之忧，两个人躺在床上睡饱了吃饭，吃饱了打开电脑看电影，倒有种回到大学生活的悠闲潇洒。

　　其间对方收到消息打电话甚至上门，刘远没有管，直接发了一份术后的医院报告书给他。“时间带来一切，现在，它带走了一切，快乐和痛苦。”

　　飞机降落在G城机场，高杨并几个助手下了飞机，上了公司来接的车。尽管是夜里九点，一行人还要回到公司，和公司留守的几位负责人一起开个短会。

　　封尚浏览了一下社交平台，看到一条小道消息，自己家的老板娘陪同她那位最近小三上位失败的闺蜜到医院做手术，用一种看别人颇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得意洋洋，“这年头小三不好做了，不能再母凭子贵破坏别人，看，这就是下场。竹篮打水一场空，进不了别人家门口，转头就把孩子给做了。这女人，还真是狠心。”

　　配图里，他家老板娘扶着自己的闺蜜上车，闺蜜的腰身平坦。

　　手指戳戳一旁的静怡，手指递过去，“确实是个狠人啊！”

　　静怡平静地看完新闻，说出来的话语也是平静无奇：“这男的始乱终弃，提上裤子翻脸不认，女的要是还抱有幻想，死路一条。这个世界不会看着你比较善良，就给你一条活路的。狠心自私的人，往往活得洒脱，快乐。”

　　她甚至还煞有其事地拍了两下手，“庆祝她重获新生。以后擦亮眼睛，肯定能比现在过得更好。”

　　封尚目瞪口呆，这年头的女人都这么狠？“都六个多月了，很伤身的好不好？”孕期中后期了都。

　　“现在只是伤身，还能养好。要是不及时止损，她一辈子都得搭进去了。”

　　车子在公司停下，几个人下车，封尚追着人，“哇哇哇，看着你年纪不大，还没谈过恋爱，这口吻真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