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元若[朱厚照VS知否齐衡]》青茶木

4、第 4 章

　　朱厚照变了。

　　变得很不一样。

　　虽然看上去好像还是威严无边，冷酷无情。但他再没对齐衡发过火，也再没强迫齐衡与他交/欢。

　　甚至，他还问自己，要不要出宫走走。

　　齐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了，这个前几日才遇刺的君王，居然邀请他出宫。虽然齐衡想出去得紧，不过还好朱厚照疯了，他还没疯。如若再遇上刺客，京城必定大乱。

　　他直觉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遇刺一场，朱厚照就算心性大变，也只会比以前更残暴，不会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他权衡了许久，才把这个跟那暴君格格不入的词安到他身上。

　　然则，他询问了御医和所有在朱厚照身旁伺候的太监，他们要么一无所知，要么顾左右而言他，皆在有意和无意之间隐瞒真相。

　　没有人对他坦白，乃至后来他刚开口，小太监们就连忙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他便没再追问。左右他心里厌恶朱厚照，人家不说实话，他也懒得去打听了。只每日待在自己的寝宫，有时得了朱厚照的允许，能去御花园走走。

　　是了，从前朱厚照限制他的自由，终日都只能在一方小小的寝宫活动。现在，不论他想去哪里，朱厚照都是允的。甚至他说想回家，朱厚照也没有阻拦，只是在日落时分准时将轿辇停在了府门口，接他回宫。

　　而且是亲自来的。

　　齐衡被他吓到了。毕竟这人身上的伤还没好，若是再被行刺的话，怕真的吃不消。

　　其实齐衡不怎么关心朱厚照个人的安危，他甚至恶毒地想过如果那日刺客成功了，他是不是也就解脱了。

　　但朱厚照是皇帝，他的命运与家国生息相关，如果再遭行刺，或者龙体岌危，都有可能是任何一场动乱的导火索。

　　于是，权衡再三之后，他知会父母，待过一段时间风声过去了，他再回府探望。

　　他知道，朱厚照嘴上答应他出宫，实则，是想无时无刻都把他绑在身边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齐衡是回宫的第三日发现他不对劲的。

　　起因是伺候的太监不小心，将茶水不慎打翻在龙袍上，他当时在看奏折，茶水又不烫，于是他看完一卷再去更衣。

　　然则，他回来继续批奏折并且看完一卷后，居然又唤来太监，命人更衣——他忘记了一些事情。

　　刘瑾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并没表露出什么惊讶或者疑惑，只仿佛方才的那些就没发生过一般，命人去准备了。

　　后来，朱厚照的情况开始严重。他开始在上朝时对着礼部尚书叫不出名字，开始忘记是否已经给涝区批过灾粮，甚至在一个晌午把刘瑾痛斥一顿，责怪他们没叫他起床，错过了早朝。

　　这实在太奇怪了。

　　起初齐衡将这归结于他忙糊涂了，但频频出事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荒唐了。

　　忘了也好，等哪天他忘了要接自己入宫，齐衡便能逃之夭夭。

　　朱厚照这样，他不觉得心疼，只觉得解恨。只要一想到无数个被贯穿的夜晚，无数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床笫，他就觉得，这是因果轮回的报应。

　　“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朕？”

　　那天，朱厚照像落败的士兵一样站在湖边，问看湖看了一整天的齐衡。

　　齐衡于一块青石坐着，眸子半垂地盯着湖面的波纹，许久之后，动了动嘴角：

　　“陛下英明。”

　　朱厚照咬了一下腮帮，“可你知道，朕离不开你。”

　　齐衡不喜不怒，道：“陛下太抬举微臣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成功燃起对方的怒火。落在往日，朱厚照断是不会放过他的——但如今不行。

　　他呼吸了好几次，堪堪压抑住怒火，转而露出和善的面孔，道：“你今日心情不好。是因为思亲么？朕的伤已经好了，明日可陪你回去看看。”

　　齐衡觉得可笑，道：“陛下，请收起这副面孔吧，这里没有别人。”

　　他今日穿了一件银灰的衣裳，衬得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不想回家，就去打马球如何？你的球技一直不错，当年朕就是在马球赛上看了你才——”

　　“——陛下。”齐衡打断他，“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朱厚照垂下头去，陷入沉默。

　　齐衡又道：“你若真的想让我开心，就让我出宫。”

　　朱厚照转而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原来你是想出宫散心，朕陪你去。”

　　齐衡纤柔的眉毛一拧，“你真的要我把话说明么？”

　　朱厚照眼中一痛，“元若......”

　　“好啊，我就说明白。”

　　齐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挺直了脊背，接着之前的话一字一句道：

　　“我想出宫，想摆脱皇宫，摆脱陛下。我想做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不是屈身求欢的男/宠。我曾是一甲状元，是有功名在身，要报效国家的。奈何江山被你这样的人抢了去，变个戏法让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我死了，把我囚禁在这深宫里，像养鸟一样关着。陛下觉得，我对着你的脸，开心得起来吗？”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根尖锐的芒刺，将朱厚照的心扎出一个针眼，鲜血汩汩流出。

　　“以前是朕不对，但......”出口成章的朱厚照头一次支支吾吾，“朕说过，朕离不开你。这些天你就当朕无理取闹，你别跟朕计较，别......说要离开这种话。”

　　齐衡勾唇，优雅的弧度仿佛一把弯刀，将朱厚照的眼睛刺得一痛。他缓缓启唇，说了极简单的一句话：

　　“除非我死。”

　　柳树投下支离破碎的黑影，阴沉沉的，只在少许的地方留下光斑，那素来象征光明和温暖的阳光，如今在这遍地的阴影之上，只觉得像一颗被刺得千疮百孔的心。

　　朱厚照眸子一垂，再不敢说什么了。他怕齐衡下一句话说出来，他又要难过许久。最伤人的，不是狠毒的人说了狠毒的话，而是本来温柔儒雅的人，竟然对你恶言相向。你以为是一团棉花，抬手摸去，却被里面藏匿的针扎得鲜血横流。

　　他最爱的人，却要诛他的心。

　　朱厚照走后，齐衡一个人坐在湖边，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地方，连手脚的位置都没动。

　　狠心么？有一点吧，但不及朱厚照的万分之一。

　　他是夜色垂临之后回去的，朱厚照未在殿中等他，许是被骂得厉害了不想再看见他，也或许是今日的奏折太多还没看完。

　　不论怎样，都跟他没关系。

　　但，却总有人让他们扯上关系。他刚净手准备用晚膳时，刘瑾却突然赶来，跪在他面前。

　　“恳请小公爷，莫再刺激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