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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如坐针毡 ...

  •   “姨母没有参与此事?“

      “即便避之不及,亦有荤腥沾染上身。韩贵妃恃宠而骄,才惹出祸事,已经被打入冷宫,韩广将军不知哪来的消息,即刻提刀赶入大内视若无物,蛮横无礼以致那夜禁军集结,险些发生宫变,如今已入天牢。这事上,到底该怪谁呢?我思来想去没个结果,李诏,你以为是谁的过错?”

      李诏自然不敢归咎到赵檀的父皇,但事因他起,这才有争风吃醋或是争名夺利。

      但仔细一想,肇赐容国夫人这个封号,以及畸形的君臣关系,本就是摇摇欲坠的楼台,没有紧实的根基,迟早会倒坍。朝臣也好,宫妃也罢,为这万人之上的天子趋之若鹜地献上美色与珍宝,攀龙附凤,为的是一己的私欲,可又有谁献出过真心呢?

      元太尉献妻,可算是君臣美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元望琛清楚明白么?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去看待呢?

      纵然李罄文在她面前避而不提此间事,或是觉得腌臢,还想为李诏留出偏安一隅的纯净,保留童真。然一入宫,赵檀便会将什么皆告知。

      为了站稳在大和殿前位置,幼时李诏印象之中父亲与元太尉走得近又疏了远,多年多日甚少归家,居安思危文官武官皆当过,紧盯朝堂上的风吹草动。李诏几乎是肯定下来,这幕后之人,少不了李罄文的,因他恐怕就是那鼓动的“风”。

      而他想要李诏避开中秋入宫,或也是当爹的用了几分心,怕当日人多人杂,有人伺机以此报复到女儿头上。李诏想明白过来,也没什么感激涕零的心思。自始自终,都觉得自己像是少时玩的玩具——一颗被框拦住的迷宫中的琉璃弹珠,碰了壁又继续寻觅滚动。

      “问了你也白问,你怎么会漏口风呢。不过呀,那种暗通款曲、密约偷期的孟浪贱婢死了好。”赵檀从不口下留情,而这话直白得令李诏亦是一惊。

      她晓得赵檀不把人的性命当回事,却不知如此轻贱暴戾。

      李诏私以为她这位公主姐姐生养成了这么一个秉性,是与她姨母的教与育撇不清的。然杨熙玉倘真如此温柔顺受,又怎会步步为营,执掌凤印?

      赵檀自幼生长于深宫,无人陪着说话,这份感受到的亲情是比李诏更为寡薄。李诏却羡慕赵檀她更有喜怒。

      李诏无法对她流露出什么怜悯之心,因谁皆有可恨之处。

      “人都死了。”李诏还是不满她言语鞭尸,忘了父亲叫她谦让的嘱托。

      “好啦,但最叫人作呕的不是她。”赵檀嗤道,“李诏,你要记住,这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哦,包括一国之君赵适,赵檀的父皇,她的姨父。

      听闻这话,李诏注视着赵檀气恼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渐渐收敛了嘴角克制不住的上翘弧度。

      赵檀换了一身明黄夹杏的曳地宫装,甚是耀眼,问了一句李诏:“你弟弟李询也来了?”

      “估摸着他现在总归跟在太子身后,二人相差五岁的年纪,询儿就是个孩童,总归是令人无趣,还得照顾。”

      “这种日子,赵玠今日可没得安分,周遭定皆是人。你弟乐意往我皇弟这凑,也由得他们去。”赵檀凤目一挑,眼中颇有别意地看向李诏,“你要知道今年这中秋宴呀,不仅仅是施皇恩。”

      李诏翻着堆在桌上的书,没留心思附和着问:“常言道恩威并施,官家还想在这宴席上责罚大臣?”

      “你糊涂吗?”赵檀站了起来,一把拿开李诏手中的书。

      李诏手中变得空无一物,抬头看着赵檀:“我没檀姐姐这么聪明,那还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物色赵玠的太子妃。”

      “这么早?”李诏有些讶异,“太子都未束发,宫中格局又时常变动,怎么看也不该是今年。”

      “的确如此,好似不急,但这是母后的意思。赵玠既然尊她一声母后,她便时刻留意这一件事。”

      “与前两日容国夫人有关么?”

      “母后的心思,我也猜不透。”赵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李诏,“你且要心中有数,准备着罢。”

      李诏心中无奈,赵檀话没说破,但她坐如针毡,多少也能猜一猜谁是她这位姨母心中最佳的太子妃了。

      可以毫不羞愧地说,是李诏本人。这叫人皇恩难却,坐如针毡。

      任杨熙玉再如何找,都找不到似李诏一般与她血脉相亲又从小看大,受她控制听她话,简直可以说是彼此相得益彰的世家姑娘。

      李诏的这位姨母仅有赵檀一位公主,而在这为数不多的皇嗣之中,也仅有赵玠一位皇子。他生母因病亡故,因而抚养皇子的事无需多言,自然落到了皇后的身上。

      杨熙玉如何不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皇子,奈何赵室的龙子皆不长命,唯有公主是为完卵。

      可李诏摸不准自家祖母与父亲,对于她入东宫,是如何考量的。

      怀揣着心思,李诏把这个疑惑带到了宴席之上。

      编钟鼓乐已经响起,被赵檀狠狠嘲讽的父皇的鸾架还未到。

      与赵檀分别后,李诏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到了同样是高门贵女的沈绮。今日她似是点了妆容,水蓝色的外裳将她的腰肢显得是不堪一握。

      觉察到太子赵玠身旁围着众位世家少爷,不知在做什么攀谈,对这些所谓的“女色”根本不放在心上。

      李询已经被姝媛送回了父亲与李章氏的身边,有些落寞一般地玩着九连环。

      与沈绮相隔太远,其间隔着太多桌,李诏还是先回了父母亲这边,在他们留出的位置旁坐了下来。章旋月似一眼便发觉了李诏头上的新玉钗,欲言又止,与李罄文说了一句话后,便看着李询自顾自地摆弄手中器具。不如李诏意想之中的,李罄文并未与她提点什么,就被人拉去四处敬酒劝酒饮酒。

      李诏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左手边是闷头自娱自乐的李询,而右手边的位置迟迟没有人出现,不一会几位贵女便先占了这张矮桌,李诏的身边亦拥上一群年纪相差不大的臣女们,个个美目盼兮,光鲜亮丽。熟络热切地说起了话,好似在讨她注目。

      “闻说今日是昭阳君的生辰,我进宫前便嘱托婢女千万不要把我日前备的礼给忘了。”

      “李娘子怎么也三日不来学堂,诸位都甚想得慌。佟博士去翰林院了,换了一位邓博士来上《春秋》,严得很了。”

      “快到小测了,这几日落下的功课可还需夫子讲么?我这有随堂做好的注解,昭阳君若需要的话,我便去誊写一份。”

      “还以为您今日不来了呢?”

      “面色怏怏,还需养养?”

      “喂,高小枝,你作诗呐?”

      一阵哄笑。

      李诏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层层围住的父亲,又转头回顾这一些面熟的姑娘们,摆出一个自己最为擅长的温和浅笑:“近日身体不适,叫各位费心了。”实则寡淡而疏离。

      “昭阳君可令太医瞧过了?是有什么病症?”

      “我父亲倒认识一神医,随时都能登府,您这病可不能耽误了。”

      句句入耳,李诏也都听着,答道:“也无什么要担心的,已经差人看过了,明儿便可去学堂。”

      “倒底是昭阳君勤勉,课业都不落下,我啊,一看书就犯困。”

      被人捧到天上去的滋味也并不好受,李诏素来也不愿同这些人为伍,而她实则也不必多操心该谈些什么话。只要她开口提到任何一个词,都能被远远不断地扩充。

      听其话毕,李诏才发觉斜前方站了一个一身浅淡素白之人,也不知他在这里看了多久,又候了多久。

      只是那人刻意回避李诏的目光,置若罔闻一般,只是上前了两步,却被这一群臣女们挡住了去路。

      “让开。”或许还因在丧期,元望琛没有好脾气,亦无好脸色。

      李诏见此,存了一分心思,并没有出声,而众女攀谈声音嘈杂如知了鸟鸣,不知是听见了故作充耳不闻,还是被掩盖了辨不了声,根本无人理会他。

      这世间最不缺乏的,是落井下石之辈。女眷们的蜂拥风向,亦是朝堂的攀附势头。

      她不喜拉帮结派这一点,但因她父亲这品阶连升,与她有过冲突的几人,早早自动被孤立了。李诏实则心中还是有几分歉疚的。

      那些撞红缨枪口上的,其中一位,就是距眼前三尺距离的这个人。

      “让、开。”元望琛沉着脸,不悦之色溢于言表,放慢了速度,再说了一遍。

      此时便有一位臣女出声调笑:“我可听不见。”

      人群中发出几句零星笑声。

      专攻他人弱点并以此当成笑柄,李诏觉得这半句就颇有些为过了。

      要将人打击羞辱到土里,便要揪着他人的痛处。

      元望琛动了动喉口,根本没有想要隐忍的模样。按他从前的做派来看,冲突是少不的。元望琛当作面前人不存在一般,一脚踩过了这位臣女,她裙裾上落下了一个灰黑脚印。

      那人低头见此,作势就提高了嗓子要闹:“哼,看看是谁来了?原来是元大公子啊,能得空赴宴,怎么不去守灵堂?”

      啧,恶言相向,李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元望琛一蹙眉,靴下一用力,方要抬脚踢人。李诏见势不对,忙叫停了这场闹剧,似是劝解:“夏娘子,快去掸一掸尘吧。”

      夏茗回了神,吸了一口气没有做声,让开了几寸的距离,站了起来,似剜了一眼元望琛。

  • 作者有话要说:  李诏:保护小元,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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