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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玉钗 ...


  •   “怎么说?”李罄文沉吟片刻,问道。

      “昨日与今时,脉象并不一致。”

      “管医丞医术了得,不必故弄玄虚。”李诏听不下去,话语之间也不太留情面,面上却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

      “本以为昭阳君是昼夜忧思,心病所致沉郁,继而气血难平。而今日细诊,恐不仅仅是心疾。在下可暂且开一方,治一治标,喝药静养。而日后还需时常观察,再做定论。”管中弦似听不出李诏的不悦,对于这病症是逐字回答,谨慎至极。

      李罄文眼色默许,好似一早便有这个打算:“小女的病,还要经常劳烦管医丞。”

      待管中弦写好了方子,李罄文便叫婧娴进屋听医丞医嘱。

      听来听去,没个定论,李诏有些厌了。

      她自觉身子无恙,却几次三番晕眩,事到如今请了太医署的医丞来,还得不出一个病名来。

      分明昨日这位管医丞还驱她快回府,好似自己无大碍的模样,今日却登门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换了一种自圆其说的说法。

      倘若真病了,她也要知道什么是报应?起因缘由是什么?

      倘若没病,那么她又怎会显出病状?骗她生病又是何故?

      第一次她是晕在马车上,第二次是晕在自家府中,这两次有什么共通之处?

      送走管中弦后,李诏回了屋,趁着婧娴熬汤药,将自个屋子翻找了一遍。

      昨日圆桌上晾着的白玉酥饼已经被收走;茶壶里的龙井也换上了新泡的一壶;床头边上的五斗柜里还塞着几包麦芽糖与蜜饯,她打开其中一包桃干,闻了闻又封上,想起昨日自己并未食用过这些,便作罢。

      整个屋子都由丫鬟们收拾得干干净净,若要寻个蛛丝马迹出来,不啻于难于上青天。

      李诏有些心灰。

      于是打开了《礼记》来,翻上了几页,方要背诵,又看到这第四十六篇讲着丧服,元望琛那惹人不快的模样又入脑海。

      李诏愁闷,没一个省心省事儿的。

      分明自己才是众矢之的的受害者,却硬被扣上了恶人的高帽子。

      这顶莫须有的罪责脏帽,李诏可不认。

      *

      三日后。

      水榭楼台,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李诏李询随着李罄文与李章氏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早些日子李章氏旋月便替李诏找人缝制了一身藕色新衣,赶在中秋这日换上。见了打扮齐整的两个小孩,李章氏嘴角满意得微微上扬。

      而今日婧娴不在自个儿身边,李诏倒是松了口气。

      父母同车,李诏拉着李询坐到后一辆自己平时常用的车上,放下车帘,翻了小柜与抽屉,终于找到一点盘中的残渣,剩了好些日子了。

      平日被李章氏约束得不可乱食甜食的李询见到有吃的,馋得眯起了眼睛。

      李诏见此,嗅了嗅还无酸腐味,犹疑地分了他半块酥,交代道:“你待会入宫不要乱跑。”

      李询吃得嘴边沾上了碎屑,笑眯眯地道:“可我想同太子哥哥玩。”

      太子今年十三,李询七岁。李诏心想故作老成的赵玠才不会乐意同一小娃儿打闹。

      “玩可以玩,你不要闹。”

      “阿姊把我当什么了?我可不会胡闹。”

      “你若不胡闹怎么还要请先生来家里授课?”李诏擦干净了李询的嘴角。

      “是娘不放心我,这原因在娘。”李询哼了哼,向李诏伸手,企图讨要另外半块酥。

      却被告知:“不可以了。”

      李诏晓得李章氏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所以询儿谢儿也事无巨细皆由自己亲力亲为。

      反观自己,李章氏在人前倒也从不懈怠吝啬对她的好。

      她总之是知足的很,不晓得是不计较,还是根本不在意这些。

      一会功夫,车轮就蹚进了宫墙之内。

      “昭阳君,皇后有请。”李诏马车还未停稳,她那位姨母身旁的宫人便候着她来了。

      李诏只好别过李罄文与章旋月,跟着宫人姑姑便去了后殿。

      因李诏是难产而出,母亲在诞下她那一日就殁了,而她这位姨母与她母亲是嫡亲的姊妹,打小就对她极为关切。

      父亲操劳社稷,李诏平日与他甚少相处;继母妥帖客气,李诏只觉得相敬如宾的生疏;祖母吃斋念佛,李诏看不透她心中牵挂。

      习惯于府中寡淡的亲情,李诏从来也不苛求过什么。因而这身为一国之后的姨母对她的宠爱却令李诏常常受宠若惊,坐立不安。

      “诏诏,过来。”

      听话地走到她跟前去,李诏行了礼坐在垫上。

      “坐近一些。”

      李诏只好拿起了垫子,往她身边挪了挪。

      她也想过或许是姨母有着一副皇后的做派,导致自己同之不大亲切。

      这都是找了外因的借口。

      “今儿个中秋了,日子是过的真快。”杨熙玉话中叹惋,往向窗外,没有让李诏看清她的神色。李诏晓得这是在伤怀,每年一度的低压情绪总是难以消弭,谁叫她的生辰亦是母亲的忌日。

      李诏默不作声,等着皇后讲后半句,过了半晌,终见她回过头来,微笑:“诏诏你也有十五了,及笄了。”

      “巧得是我生辰也是十五。”李诏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来,表情像极了她姨母身后那副仕女图。

      杨熙玉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紫檀木盒来,递给李诏道:“打开看看。”

      李诏心如明镜,猜准了这木盒里头是什么东西。双手接过,小心地打开,里头是一支混体通透的玉钗,没有多余的纹饰。

      往常要是他人送礼,李诏定会客气地回绝,即便心中痒痒,也得做足模样,就怕收下了礼,他人就借此机会开一些希望她父亲帮衬的口。

      是而李诏啊,这看似锦衣玉食,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娘子,实则这口袋里拿得出手的物什可能还没城内一个商户的女儿多。人说李罄文手段高明,搜刮民脂民膏,可李诏知道那都是误会与污名,她比其余人都看得清楚,李罄文本就没几个铜钱,否则怎么会不用在她身上?

      然而李诏最不怕的,便是来自姨母的赏赐。

      她并没有将之拿出来观赏,也没有过多地赞叹,只是恭敬地答了谢,再说上几句讨姨母开心的话。

      “还是姨母同我亲,”李诏也不好说得太过,怕是她听出自家父亲的疏忽而迁怒李府上下的众人,笑嘻嘻地道:“念得我生辰,还用心备了礼,玉钗翠得好看,檀姐姐指不定也要眼红了。”

      姨母未说叫她收好还是戴上,李诏也不敢擅自作主。还是觉得中秋宴席上要收敛一些,便放在了随身的锦袋中。

      赵檀早早地在楼台上等着李诏,见她此时已与皇后请过安,这才上了台阶,下巴一抬:“怎么才过来。”

      “姨母与我说了会话,等她说完,我立刻就过来了。”李诏有些吃力地登了上来。

      赵檀以凤目打量了一番这位妹妹,见她头顶上都是些寻常簪花:“母后送你的那根钗子呢?怎么不戴上?”

      李诏边想边慢吞吞地从袋中取出,交到了赵檀手上:“檀姐姐替我插上吧,随身没携镜子,怕自己戴歪了。”

      赵檀手脚极快,三两下便寻好了位置,替她戴上了玉钗:“今日虽是中秋,也是你的日子,太过素净会叫人笑话了去。我看沈绮平日就穿红戴绿,满头的金银。”

      “生辰年年都过,没几人会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哪里没关系,去年我及笄,百官相贺,场面大的很。送的簪钗都挑花眼,每日换一支,一年了还没换完。”

      “檀姐姐是长公主,自然不一样。”

      “你划什么界线,没劲。”赵檀拉着李诏的袖子,带她凭栏俯瞰,京师万象尽收眼底。

      李诏眨了眨眼睛,看向白玉阑干上的划痕,还记得上一次她在这儿的时候,命人把逾矩的宫女从栏杆上扔出去,虽然下面有灌木挡着,未出人命。

      谁人不是心有余悸呢?

      看向赵檀侧脸的细眉,李诏低头望着天际的那条线,笑着说:“楼高望远,檀姐姐身为人中龙凤,自然能看得更远一些。”

      “当我听不出你这是奉承么?宫廷虽大,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咫尺之间,终有一日,我也要搬出这宫殿的。”赵檀转头,对李诏也笑了笑,“肆意便好了,我讨厌你的稳妥。”

      “性子早就长好了,檀姐姐你叫我怎么改才能让你欢心呢?”李诏故作苦恼,惹人发笑。

      赵檀笑着摆手:“别说俏皮话了。”从栏杆上退了一步,下了玉阶,“你方才来晚,母后没与你多说什么么?她不愉快好些日子了。”

      李诏摇头:“自然不会与我道,只是……我之前听闻有传言称是有宫妃死了,但实则是元太尉家那位容国夫人殁在了宫里,姨母闷闷不乐,是因为这件事么?”

      “死则死矣,弄得上下不安生。”赵檀厌恶道,“宫人相争,如鱼夺食,哪知道这鱼一个个都是尖牙利爪的。不够温顺。”

  • 作者有话要说:  anti-social赵檀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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