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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书斋月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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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书斋月辉
这年的冬天不太冷,腊月二十这天才飘了些雪花,到了下午的时候沈府的后院中已是一片洁白,如少女的心思一样纯洁。年少的人原本就很容易忘记忧愁,见了这漫天飞舞的洁白,沈心月的心情就好了起来,此时正如一只粉色的精灵和漫天的雪花一起起舞。
“月香姐,快来,我们堆雪人好不好?”沈心月清亮的声音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月香在林霜出嫁当天就自己回来了,她心里是怪李家姑爷的,一刻也不想呆在那里。回来后心月也说什么都不让她再走了,就仍和二小姐呆在一处,不过自己已经背着人绣嫁妆了。
“就来了,天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月香手里拿着肩红色的披风,从心月的房间出来,正遇见武福。
“月香。”武福唤了一声。
月香冲他娇羞地一笑,什么也没说匆匆跑开了。
“怎么不理我了?”武福提着炭块,摇摇头,向少爷的书房走去。
沈清在屋里边看书边写着批注,神情平和。文砚一边磨墨一边也拿着本《诗经》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一阵寒风自窗外吹入,沈清被冷风一激又咳嗽起来,文砚倒了热茶递过去,正赶着武福进门,武福一看窗子果然开着,不由皱眉道:“天这么冷,文砚,你也不把窗子关好,看让少爷冻着。” 动手关了窗,又把炭加好。
“是少爷嫌屋里炭气重,才让我打开的。”文砚有些委屈。
“你就不知道,让少爷多穿件衣服。”武福不高兴地说。
沈清喝着茶,笑着说:“小武今天火气不小,和人闹别扭了?”
“闹别扭倒好了,不明不白地就再不和我说话了,心里才是急呢!”武福在少爷面前说话也没遮拦。
“谁呀?”文砚不知所以地问道。
沈清笑道:“当然是你月香姐姐啊。”
“小武哥,谁叫你不读书,这是叫男女七岁不同席,嗯…还叫男女授受不亲。”文砚认真地解释道。
武福愣在当场,沈清忍不住笑了起来:“文砚啊,你还真会举一反三啊,读书直把你要读呆了。”
“少爷,这是哪门子理由啊。”武福终于反应过来了。
“小武,你也十八岁了吧,月香翻过年也快十七了,还等什么呢?”沈清微笑着说:“心里总想着人家就早点去忠叔那提亲啊。”
“可是,她为什么见了我要躲开呢?”武福还是不明白。
“人家心里有你,见了你才会不好意思。总不能叫姑娘先开口吧。”
“少爷,我知道了。”武福挠着头,咧开嘴笑了:“少爷,谢谢你。”说完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武福一走,一种莫名的愁绪搅乱了沈清平和的心境,又想起了那个聪慧坚强的人,自己在给予别人幸福的同时为什么把握不住自己的幸福,反而是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人陷入不幸。
文砚看见沈清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以为他累了,就说:“少爷,你写了一下午了,歇会吧,回头把晚饭给你端来。”
“我倒不累,只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些旧事。”沈清仍是闭着眼。
“既然是旧事就不要想了呗。”文砚虽然不知道少爷在想什么旧事,但看见他有些凄楚的神情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倒也学会安慰人了,也算长大了。”沈清坐直了身体,笑着说,思绪又放在桌上的一册《论语》上,提起笔来继续写着。
“少爷,还是歇会吧,也不急在这一会。”
“还有一点,写完了晚上也能休息好,明天我要去‘一叶斋’去给孩子们讲。”
文砚显然很兴奋:“太好了,罗大哥那有好多书呢,还能尝到凝香姐姐做的点心。”
沈清笑看文砚高兴地手舞足蹈,便道:“刚夸你长大了,原来还是个十足的孩子。”
“一叶斋”沐浴在晨曦中,敞开的朱门边立着一位的书生,简简单单的一套青布儒生服却被他穿出一种不羁的感觉,他就是一叶斋的主人罗知秋,邻近的蒙童带着各自的小书包,前前后后地陆续赶来,进门时都忘不了说一声“先生好”,再恭敬地鞠上一躬,这让罗知秋脸上就有了满足的笑容。看看孩子们差不多到齐了,那个人还没来,不禁有些担心,莫不是病还没好?兴是昨天下了一天的雪,路上也不好走吧。
罗知秋对沈清是感激的,自小与哥哥由堂叔收养,哥哥在堂叔的医馆里学徒,自己只是读书,婶子心里对他们是有嫌隙的,18岁时自己心里堵着口气上京赶考,结果却名落孙山,就没脸回去,当时心里不畅快又染了风寒,突然晕倒在大路之上,偏就遇上了这位沈公子,救回沈府医治,病很快就好了,在一起谈诗论文过了一月,那时沈清不过16岁,言谈举止却让他佩服之至,一日沈清突然问自己是否在等来年大比,自己就犹豫了,原本只是想着靠这条路出人头地,当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散漫的,把这科举之事早忘了。后来沈清就想办法替自己凑了钱办了这“一叶斋”,还顺了自己的心意娶了沈家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凝香,在京城落了脚过起了自在的教书生活。再后来哥哥竟和叔叔的女儿私奔,寻来京城,兄弟也就团聚了。
罗知秋转身闭了门进去了,没瞧见远处一顶小轿缓缓自东而来,旁边跟着的是一个明眸俊秀的少年。
小轿在“一叶斋”的门前停了下来,沈清下了轿抬头看着“一叶斋”的门匾,清俊的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文砚上前叩门。
“邱晓东,你又迟到了吧!”清亮的女声从门内传来,声音才落门就打开了。门内的女子愣了一下,转而是一脸的惊喜:“少爷,你来了。”
“还是迟到了呀。”沈清笑着说:“实在是抱歉。”
“凝香大姐!”文砚有礼貌地冲凝香鞠了一躬。那认真劲逗得凝香直笑:“这么有礼貌,是想着我做的点心吧!”笑罢才想起都还站在门口,连忙说道:“快进,快进。”
门口的影壁转过,正对的是罗知秋这几年张罗的书堂,一来卖书,二来供来的士子学生阅读,所以除了三面一圈放满书的书架外,中间有四张八仙桌,配着椅子、茶具等。绕过这间房子后面有一小片花园,穿过这片花园才是学堂,此时学堂后面的空地上罗知秋带着二十多个孩子玩闹。
沈清没往里走,直接进了书堂,眼睛在书架上扫着:“好久未来,又添了些新书。”
凝香倒了茶,说:“少爷,先坐坐,我去叫知秋过来。”
“不忙,已经开课了,就不要打扰了,好久没见我们先说会话。”
凝香便就坐下了,关心的问:“知秋说你前段时间病得厉害,可好了?”
“大好了,”看着一双略带怀疑的凤眼,沈清接着说:“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知春大哥的医术。” 看了眼文砚,那孩子已经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他哥是个江湖郎中,相信他?”
沈清玩笑道:“可不敢说你知春哥是江湖郎中,那人最是小气了,回头你有了头疼脑热,给你开副方子,写上十斤黄连,你就知道有苦说不出了。”
凝香笑着说:“他可没那个胆子,我在嫂子面前告上一状,他就要干嚼黄连了。”
两人说笑着,谁都不敢把话题扯到去秋发生的那件事上,只能数落罗家兄弟的种种趣事。
不觉已近晌午,凝香起身道:“少爷,不早了,我去准备午饭。”
凝香正抬脚出门,便看见罗知秋往这边走来,前襟上湿了一片,两个袖子也湿了半截,却是一脸欢乐。
凝香迎上去,埋怨道:“乐什么?衣服湿成这样。”
罗知秋弹着肩头的雪,笑道“带孩子们玩雪来着。”
“明儿要是有孩子生病,看家长埋怨。”边说边伸手替他打着粘在背后的雪片。
此时罗知秋正沉浸在童年的快乐中,未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个人,信口说道:“这些孩子哪像那些官家公子成天娇养着,受不得一点风寒。”突然感到凝香狠狠地拍了一把,就听见她小声埋怨道:“清少爷在,你瞎说什么?”
但罗知秋的话已经进了沈清的耳朵,收不回来了。沈清倒没在意却是满心的羡慕,自己自小就不敢这么畅快地玩,否则受寒发热是难免的。
罗知秋脸上一僵,立即抬头,便看见沈清正对着自己笑,暗道:“应该没听见吧。”露出笑容,道:“沈先生来了,也不叫我。”
沈清立即接道:“本以为罗先生在传道授业解惑,未敢叨扰,原来是让孩子们带你回忆顽童时代。”说罢又怕知秋误解自己在意刚才他无心说的那句话,就又改口说:“早上路不好走,来迟了,实在是对不起。”
罗知秋知道沈清不是小性儿的人,便也心下释然,不着痕迹地拉他坐下,又仔细瞧了瞧沈清的脸色,道:“你说是今天来,早起门口等着没见你来,倒不怨你迟来,只担心你病未好。”
沈清笑道:“要是没好就来,你那神医大哥怎么肯放行?”
“怕是你偷跑出来的吧,我哥说你这回病得重,怕要静养上一年半载的呢。”罗知秋仍是不放心。
沈清又笑道:“你难道不知我是很惜命的么?我可不会不顾生死来为你卖命。我怕死的。”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怕死?怕死不在自个家里好好歇着,大冷天来这里吃风么?”不看也知道是那个自诩神医的罗知春。
沈清装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道:“罗神医,你的病人若是没治好病死了倒罢了,那些明明治得好的不被你念叨死也被你神出鬼没地吓死。”
罗知秋看上去是个散漫的人骨子里却是极认真地,他不喜欢别人,尤其是沈清说“死”字,不高兴地说:“我的沈大少爷,你少说几个‘死’字吧,多不吉利。”又转向罗知春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罗知春指着一脸无辜的沈清:“我来抓他回去!”
沈清笑了一声,道:“ 我爹什么时候雇你做他的捕快了?我可是一叶斋奉公守法、知书达理的教书先生。”
罗知春上前捉住他的手腕,说道:“就没见过大夫追着病人跑的,你不记得我约你今天复诊么?”
屋里默契地静了下来,罗知春的手摸上沈清的脉,沈清嘴角边一直挂着笑意,罗知秋倒是神色紧张地看着哥哥表情的变化。半晌,罗知春收了手,舒了口气:“还好。”又对着沈清正色道:“少爷,你既是惜命的,就别让自己太劳累了,尤其是那些伤心伤神的事就别去想了。”
沈清不由起身说道:“你这话说了也很多回了,我若是真为那些事去伤春悲秋,怕是早就去见我的母亲了,”苦笑一下,接着说:“如此一来,对于那人,我是不是很无情?”
罗知春接道:“你若真是无情之人哪至于病到这种地步,你把感情都压在心底,不轻易表达出来,所有的悲伤烦恼都自己承受,你不想让关心你的人为你伤心,你就努力让自己活下去,你每每能死里逃生,不是我医术高,而是你还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啊!”
罗知春很少这么正经地说话,但这番话着实让沈清深深地感动:原来有人懂我的。
而此时罗知秋也是心绪万千,他知道沈清是多么有才华有思想的人,但沈清的无奈却是要努力地活下去,还记得当初自己病好却仍然闷闷不乐时,他就说还有什么能比健康更快乐的事,健康对他来说竟是一种奢望;还记得当初说起游历天下的志趣,沈清眸子满满的是向往,自己说既然想去就一起结伴而行可好,换来的却是他无奈的苦笑;还记得沈清说他做一叶斋的先生是为了说服自己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也是给自己活下去的动力。这个人掩盖了多少痛苦和无奈才能表现出一片气定神闲的样子来!
沈清发觉此时的气氛有些沉闷,不由后悔自己说话引人难过了,无奈地摇摇头,笑着问道:“请问斋主先生,今天下午的课是让在下去讲吧,讲什么?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罗知春笑道:“沈大才子讲文还要准备么?要说准备吃了饭喝了药再歇个午觉才是正经。”
罗知秋说:“你每次来不是都有准备吗?这回倒问起我来。”
几人说话功夫,午饭已备好,席间难免拉些家常,凝香自然就问起心月和月香的事,沈清就说道想为月香和武福办喜事,凝香高兴得不行,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如今也遂了心愿,有什么事比能和心上人厮守终生更幸福呢?不禁心里感谢这位心细如发的少爷。
吃罢饭沈清坚持要去学堂里坐着,他说太久没来了,心里总惦记着,众人拗不过他,罗知秋就带着他来到学堂。
学堂不大,二十几张桌椅显得有点拥挤,家远的孩子吃了饭要么就在这里打盹,也有写字的,更有几个在外面玩闹着。熟悉的墨香弥漫在空气中,沈清微笑着走近正在写字的孩子,见那孩子写好了一篇就停下来搓着手,沈清便将自己的手炉递过去,轻声道:“冷吧,拿着暖暖吧。”少年转身就看见沈清温和的笑容,惊喜得叫了一声:“沈先生!”随即便放大了嗓门喊道:“沈先生来了!”,一眨眼,沈清立刻被七八个孩子包围起来,孩子们清澈地眼睛里充满了关心,让沈清心里感到了无比的温暖。
下午的课沈清一连讲了两个多时辰,课讲得精彩,孩子们也听得认真,罗知秋坐在后面边听边看着沈清带来的手稿,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和佩服。待送走最后一个孩子,沈清才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真是累了呢。
罗知秋看见沈清疲惫的样子,不由心疼起来,道:“清少爷,要是累明就别来了。”
沈清睁开眼,打起精神笑道:“罗斋主是嫌这书讲得不好要解雇在下么?”
罗知秋倒了杯热茶递过,无可奈何地说:“怕你身子受不了,真正好心没好报。”
沈清扶了椅子的扶手慢慢站起身来,笑意未改,道:“什么时候我在你眼中也这么没用了?放心,没事的。”接过茶喝了一口,略带感慨地说道:“觉得和孩子们在一起才能逃避一些烦心的事,心里也轻松些。对了,我带了的手稿你可看过?”
“看过了。”罗知秋答道:“浅显易懂,深入浅出,我想孩子们很容易接受…只是太让你费心劳神了。”
沈清淡淡一笑,却也透出无奈:“总是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才不会嫌弃自己无用。”
罗知秋听此言,眉头不由一皱,没想到这位堂堂尚书府公子、这个博学多才的才子竟也是这般无奈,不想相信却有不得不承认沈清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坚强,看着沈清略显苍白地脸颊和单薄的身体,心里竟有一种担心,今后的风雨他还能承受多少?
“罗斋主,还有什么交待的?”沈清见罗知秋在愣神,便笑问道:“我可要回去了。”
“噢,没什么了,回去早点休息。”罗知秋回了神:“送送你。”
“有什么送的?我还不认得门出去?”沈清回头叫了文砚就要走。
“对了,”罗知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对沈清说道:“前几天,六王爷来书堂无意之间问起你来,好像很关心你呢。”
“六王爷么?”沈清沉吟了一下:“知道了。”再没说什么。
翌日,天气还不错,只是微微有些冷。
沈清早上讲了一个时辰,就有些气喘咳嗽,便回到书堂里想看看书歇一歇,进了书堂的门就看见正当中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说不出的风流潇洒,气宇非凡,沈清想躲开,只是进门前的咳嗽声已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
“清,还好吗?”一双俊目中满满是关心。
沈清嘴角轻轻一弯:“多谢六王爷关心,沈清无事。”
六王爷起身,自然地拉过沈清的手,示意其坐下,却让沈清感到尴尬,不由出声:“王爷。”
“清,听说你前段时间病得很重,想去看你,知道你会不高兴就没去,派人送了些补品,可用了?”眼前这人完全不像是众人眼中冷峻清高的六王爷。
“多谢王爷,劳王爷惦记,沈清好多了。”说罢,却又咳嗽起来。
六王爷不顾身份起身为他捶背顺气,沈清却顾不得咳嗽连忙起身,连说道:“王爷不可,王爷不可。”
六王爷无奈一笑,道:“我没有想过让你接受我,毕竟你和我不一样的。”
“王爷,你这是何苦?”沈清见到眼前的人眼中竟有些晶莹,开口劝道:“王爷一世俊才,明理博学,何苦放不下这份感情呢?”
“清,你不愿意接受我从没怪你,我现在只想你能接受我对你的关心,像一个大哥对弟弟的关心,可以吗?”六王爷正色说道。
“我明白。”沈清背过身,端起六王爷的茶杯递了过去。
六王爷笑了,很释然得笑了:“果然你是明白我的。爱不爱是我的事,你不要把此事往心里去。”
沈清苦笑一下,说道:“王爷是对感情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也希望王爷能早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清,你自己要保重。”这回只是示意让沈清坐下听他说话:“李家的事我是知道的,你就是为这件事才大病一场的吧!现在朝堂上的形势还不十分明了,你爹怕也是孤身奋战抽身不得,李冰宇这个人你比我更了解,虽是胆小但不会对不起你们的,你爹不理解他的这个门生,两人的关系现在也很不好。孙丞相对你爹下手是迟早的事,到时候还要看皇兄的意思,虽然我没有什么官职,我的话皇兄还是会考虑的。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谢谢六王爷,王爷的这番苦心我明白,只是你是一个那么骄傲清高的人,我不想你因为我牵入这场朝廷风波中。”沈清淡淡地说道,心底却是感动。
“我只是想帮你,不想你受到伤害。”
六王爷走了,出了书堂的门又恢复了平日的威仪和冷漠。留下沈清一人在书堂里思量着这位风华绝代的王爷,谁能想到当初在这个书堂偶然的相见竟造成如今两人尴尬的局面,他是可以包容任何存在于世的感情,但并不代表自己会接受,没想到当初的一句话竟让王爷误解了自己的想法,对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怎么说呢?还好,六王爷不愧是六王爷,知礼有节,做回朋友又何尝不可?只是实在不愿因为自己把他牵进他最不屑的朝廷纷争,他原本是骄傲的人啊!
“少爷,怎么了?”文砚刚从凝香那里吃了点心回来准备看书,却看见自家少爷有些失神地坐着,脸色也不好,不由担心起来。
沈清回了神,平静了一下纷繁的心绪,道:“没什么,有点累,歇会。”说完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就这样早起晚回连着上了六七天课,腊月二十八学堂就放了假,说是等正月过了再开课。沈清也着实累着了,在家呆着也没再出门,心里却没闲下:冰宇兄好久没到府上来了,爹提起他也是有些怨气的,两个人之间定是有了误会;过了年开了春就是春闱的时间了,爹是吏部尚书自然是要主持这场科考的,可如今孙丞相一心想对付他,难保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该劝劝爹多留神的;月香和武福的亲事该给办了,说不上这家那天突然有什么变故这些下人们也是要吃苦的;不知不觉又想到心月翻过年也十六了,是大姑娘了,该让张嫂催着做些女红了;那林霜呢?过得可好?怕是受尽了委屈吧,终是对不起她啊!想了这许多,难免就伤起神来,一夜难眠,第二天起床便感到一阵阵无力,咳嗽又见了血,对着染上血色的手帕无奈地一笑,便叫文砚悄悄找了罗知春,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不要过年了么。
罗知春诊了脉,就埋怨道:“前些日子不是好些了么?这是怎么了,不让你去我弟弟那卖命,偏不听,回来了不好好歇着,又乱七八糟想什么?把身子闹成这样还让人好好过年不?”
沈清无力和他闹,叹了口气道:“罗神医,行行好吧,别念叨了。”又咳了两声:“对了,别告诉别人,知秋也别告诉。”
罗知春写了药方交给文砚去抓药,转过头又对沈清说:“你知道别人会担心过不好年啊!每次嘴上说得好,怕死、怕死,几时让人真正省心了?”坐到床边,又关心地问道:“晚上是不是总睡不着?”
沈清真累了,闭上眼“嗯”了一声,说道:“虽是困,闭了眼神思却是十分清醒,总是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最后定格在…”突然睁开了眼,对罗知春说:“我以为我会不去想她,可是我做不到。”
“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些事放下也就不这么苦了。”罗知秋平日嘴上利索,这回看着沈清有些无助的样子却不知该如何劝慰,这个人总是在虚弱无助的时候才会说出心里的痛苦,你这样为难自己,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罗知春在药中加了安神的成分,腊月二十九的夜里沈清终于是睡着了,做的梦很凌乱,只是觉得所有的人都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孤独地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冷,刻骨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