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桐村小逍

33、入寺（五）

　　“你身体一直未曾大安，怎能三日不食，师姐盼着能一直与你这般守护好涌泉寺、守护好慈寿塔、守护好镇恶尺。”莲清说着扶起莲山去卧室里。“是不是吴瑶身体有情况？一会如月来了，我让她好好训斥月华一顿。”
　　“你又何必这般说，昨晚是我倏忽没有问清情况，怪不得她。”莲山听着莲清似真心的话有点疲倦的说。
　　“昨天师妹护法疲累，想来也是月华办事不上心，咱们这个新祭祀人对本寺重要性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当口可不容有半点闪失。”莲清话里话外指责莲山要为月华开脱的意思。莲山岂能听不懂，索性不再开口，自己这个师姐···
　　过了午斋一刻钟，三大长老都来了，所有徒弟也被莲清叫来了。
　　看着方丈脸色疲累，如风赶紧把了下脉，让月生去熬碗药来给方丈喝，“方丈，该注意身体才好。”
　　“放心，我没事。”莲山看着如月说道，“你徒弟们最近闲的慌，慈寿塔的血经需要补录，看看安排谁去？”
　　莲山话一出，如月的三个徒弟月空、月影和月华无人敢应声，过了好一会，如月才说，“方丈，是如月管教不严，差点酿成大错，她们三人只有月空去过慈寿塔，月影和月华我怕太小经不住。”
　　“月空近日要去北都报恩寺交流学习，我看你带着两个小的去感受下，慈寿塔可不是随便进出的地方，若参悟佛法之心不稳，如何能够符合祭祀长老的培养要求，需得尽快遴选她人。”
　　莲清听着师妹的话头，赶紧解围道，“塔内邪气太甚，月影和月华到底太年轻，佛法参悟不深，易受邪气侵体，不能大意。”说罢眼睛看向如云。
　　如云二长老，有两位徒弟月白和月淡，除非祭祀仪式，平常难得在寺内看到她们师徒三人与旁人走动，多数时候都在房间里参悟佛法，对外界纷扰很少过问。看到住持的示意，也当没看到，一副入定的样子，住持只好打上如风的注意。
　　如风大长老统摄祭祀事宜，对慈寿塔中镇恶尺的可怕程度认识的更彻底，待月生熬药回来，在所有长老徒弟面前开口道，“月华，你是不是很想进慈寿塔看看？”
　　“大师伯，是的。”月华小声的回答。
　　“以你现在的佛法修为进去可能都出不来，你还愿意么？”如风接着问。
　　“平常游客都可以攀塔登顶望远，月华何以进不得？”月华辩解。
　　“原本想等你和月影佛法修为再高点让你师傅带你们俩进去，在世人眼中看到的是慈寿塔，而在沾染过“子玉”气息的人看到的只有镇恶尺。一百多年前尘世混战，你们的祖师伯、祖师傅、祖师叔为了压制镇恶尺的躁动均被反噬，后不治而亡。先方丈也是被镇恶尺反噬，一直病体不愈，早早圆寂。现在莲山方丈身体不好也是这方面的原因，所以一直不让你们进入，除非佛法修为较高，能够抵御邪气对神志的干扰，不然轻则反噬生病，重则当场发狂而死。”如风端起茶杯默然中。
　　如云接着道，“我和月白、月淡翻阅慈寿塔地宫所有藏书，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生命之器温养‘子玉’供奉镇恶尺，本寺现有祭祀人的情况和这些世家小姐的真正目的你们比我清楚，一旦镇恶尺躁动，我们都将是涌泉寺的罪人，更是天下的罪人。”
　　莲清赶紧接过话说，“前天晚上，方丈同我，还有三位长老一致同意重新验考了一位祭祀人，就是月华见过的吴瑶，‘子玉’宝宝对她颇为认同，接下来我们就把精力都放在照看好这位新祭祀人身上。”抢先为月华开脱，说起来，月华也是张氏的一位旁支小姐，自己与张氏瓜葛颇深，不能不管。
　　如风听着莲清的话，观察了下方丈，喝了药气色好多了。
　　如云又道，“接下来还要加紧训练才行 ，月生这边的饮食一定要掌握好，月华你白天要把她看顾好，细致点吧，希望她身体能吃得消。”
　　“是，二师叔”。“是，二师伯”两人纷纷应声。
　　“月白和月淡你两人一会跟我一起去摸清吴瑶的身体状况，制定一个训练计划，还有三个月就是大祭，希望赶得上。”说完对方丈合十道，“方丈应当保重身体，涌泉寺可不能没有你坐镇，咱们五大尼教的主守护在慈寿塔，现今也只有你对佛法的领悟高能够堪堪压制镇恶尺，牵一发动全局。”
　　如风点头表示赞同。
　　莲山盯着月华看了一会，望向莲清道，“这次责任在我，下不为例。”如月赶忙让月华跪下认错，并表示会好好看顾吴瑶身体。
　　莲山不动声色的盯着月华，月华心虚不已，发誓道，“月华虽然不及师姐们万一，轻重还是知道的，必然会把吴瑶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小心照顾，请方丈、住持和长老放心。”
　　莲山示意月生去看看吴瑶情况。
　　月生进到供奉佛祖像这间，摸了摸吴瑶额头，还在发烧，脉象倒还算平稳，出来对莲山说，“方丈，烧还没退，脉象还平稳，应无大碍，月华你跟我一起去用温水给她擦擦身体。”说着跟月华一起进了浴房。
　　如云起身合十道，“方丈，我们先回去了，待吴瑶退了烧着小沙尼告知。”
　　说完朝莲清合十离开了院子。
　　如风也出去了。
　　如月不敢走，看着莲清。
　　莲清起身走到莲山身侧抬手给莲山按揉大阳穴，对如月道，“你跟徒弟们先回去吧，我跟师妹还有话说。”给莲山做了一炷香头部按摩，轻声的说，“师妹，你现在的身体三日不食怎么吃得消，我亲手去给你熬点黄粥，记得以前你跟十七师妹最爱吃这个。”
　　“师姐······”听到莲清提起十七师妹，莲山心里更郁结，越发没精神，靠在莲清的身上，这是自己的心魔所在，这几年对佛法的领悟一直停滞不前，每到关键时候总会因为想起十七师妹的意外离去而心神不稳。
　　十七师妹也是曾经的祭祀人，每年一次的大祭祀要求很高，跟她同时期的其他两位祭祀人心计颇重，设计各种理由上不了祭祀仪式，而十七师妹心思单纯，大祭祀前的一次祭祀是她，月事一直淋漓不尽，正在调养身体中，还未恢复好的师妹为了不耽误大祭祀，自请替上，结果大祭祀后宝宫受感染，高烧不退离去。每每想起十七师妹临去前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莲山心痛如刀割，她的十七师妹何等的聪慧善良，对佛法领悟极高，先方丈师伯都夸赞她当为涌泉寺悟性第一。
　　当时是可以寻找替补的，或者从其他寺庙借调一位祭祀人，再不行也可以向总宗门求助，而最终因为自己对所谓涌泉寺本法的坚持，致使十七师妹意外离去。
　　如今自己同意吴瑶作为替补祭祀人，曾经对涌泉寺本法的坚持显得这么苍白无力，是自己对不起十七师妹。
　　“师妹，不必自责了，十七师妹当时是自愿，她是为维护涌泉寺本法而去，值得你我敬重，她一定会乘愿再来，与我们一起守护好涌泉寺。吴瑶的到来正是师妹放下心结的契机，她虽然不及十七师妹聪慧，胜在良善纯真，一路经历劫难来到涌泉寺，也许冥冥中是十七师妹指引而来。说起来，也只有师妹有能力庇护她，其他宗门万万是没有胆量留下她的，谁敢无视总宗门主的规矩，也只有师妹你了。”
　　说着莲清带着笑意道，“上次，总宗门主心乘大法在报恩别院举办佛法交流会，五大宗门方丈只有师妹没去，气的她老人家无语，只说 ‘好个莲山’，后来东阳汉州寺的悟色方丈劝解，‘莲山身体一直不好，性子可能古怪了些，大法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回去我顺道去训斥她一番’”莲清学着悟色的语气说道，把莲山逗笑了。
　　“悟色方丈还是很维护你的，平常看来总是针对我们涌泉寺，看到大法神色缓和，师姐我赶紧跪下赔罪，言镇恶尺躁动，师妹遭反噬，后才没再深究。”莲清说着似对莲山不满道，“你总不去，担惊受罪的只能是我。”
　　“师姐处事八面玲珑，在别院如鱼得水，区区小事是难不倒的。”莲山精神似好了些，坐直身体说，“师姐，那三位祭祀人恐怕会生事，寺里的事我一向不过问，恐怕吴瑶···”
　　“师妹放心，轻重我知道，我会敲打她们，说白了现在有人替她们，一旦没有吴瑶就得她们自己上了，世家出来的不会太蠢。”说完去浴房大理石台上用炖锅熬黄粥，看着莲山喝下去才告辞。
　　回到自己院里，谭兰等的不耐烦道，“怎么去这么久，你的茶不好喝啊！”
　　莲清让小沙尼取出一套银质茶具摆放在院子的石桌上，谭兰啧啧道，“莲清，还是你会享受，今天我有口福了。”只见桌上摆着莲纹银茶槽子和锅轴、银丝条笼子、炭盆、莲纹银茶罗子、素纸包裹的一方茶饼和一壶四杯白瓷茶具。
　　小沙尼烧好炭火就退出了院子，莲清取出茶饼放在条笼里置于炭盆上方，焙去茶叶中的水汽，保持其色、香、味，然后将烘烤后的茶饼放入茶槽中用锅轴碾碎成末，再过茶罗，然后入壶煎煮，不一会清香四溢，带了些微东阳汉州寺栀子花的香气，不淡不浓正宜人。
　　谭兰似乎很陶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