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蝶醉》末竹儿

5、皇宫

　　洛小舞着实被这大阵仗给吓到了，浴桶前居然毕恭毕敬地站了八个丫鬟，每人手里还端着一套衣服首饰。洛小舞随便挑了一身浅绿色的纱裙，把它抱在怀里，便开始赶人：“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说着就把人推出去了。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守在门外。

　　呆呆地坐在浴桶里，环顾四周，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她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他又把她带回了王府。空白的记忆里只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模模糊糊却无法合成一张完整的图像。或许是她在里边待太久了，丫鬟敲门，“舞姑娘，李管家过来了。”

　　话音未落，李管家恭恭敬敬地开口：“舞姑娘，王爷请你过去一趟。”

　　洛小舞回过神来，拍了两下白净的小脸，不停地自我安慰。

　　她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穿着浅绿色的纱裙出现在门口。

　　李管家带她往上官临的别院走去，边走边跟她讲王府的基本情况。

　　“王爷是东灵国的七王爷，性子比较冷淡，不爱与人亲近。”管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王爷这回是第一次带女子进府，还望姑娘能悉心照料他。”管家眼神诚恳地望向她，洛小舞差一点就要点头了，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不知道她会在这里待多久，又如何能承诺什么？

　　说话间，他们进了正厅，管家恢复了严谨的作风，道：“姑娘从今天起就住在风苑，照料王爷。”

　　洛小舞没得选择，只能点头。

　　李管家走后，她一个人在后院走来走去。后院有一棵很高大的树，洛小舞习惯性地抱住树干，竟非常顺利地爬上去了。站在粗大的树干上，她满脸错愕，她是如何上来的？

　　上官临来时，却没见到人。从窗口望去，一抹浅绿色的身影正站在树枝间上下跳着。

　　他走到树下，树上的人并未发现他，继续蹦着。

　　几片叶子落在上官临的身上，“你在做什么？”清冷的声音突然想起，吓得洛小舞脚下一滑，身体突然失重，直直地往地上栽去，“啊——”两只小手在空中扑腾，她已经做好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准备了。

　　上官临伸手，她结结实实地摔在他的怀里。

　　睁开眼，洛小舞对上一双幽暗的眸子，好熟悉的感觉，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后，洛小舞急忙从他的臂弯中跳下来，后退了好几步，拔高音量问：“突然出声是想吓死人吗？”

　　白皙的小脸上染了一层红晕，几片嫩绿色的叶子挂在她的头发上。纱裙随风而动，阳光下，她居然明艳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今晚跟本王去一个地方。”上官临淡淡地看着她，平静地说。

　　见他不生气，洛小舞竟然有一丝丝的愧疚。她弱弱地问：“去哪儿？”

　　“皇宫。”留下两个字，上官临便转身离开了。

　　却留洛小舞愣在原地，她望着他的背影，重复他的话：“皇宫？”

　　夜晚，洛小舞随上官临一同坐上去往皇宫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灵城街上的人并不认得这是临王的马车。

　　“还记得你的名字吗？”上官临突然开口。

　　洛小舞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清清嗓子，面上十分谦卑，“我叫舞儿，是王爷的婢女。”

　　上官临点头，淡淡地“嗯”了声。

　　很快，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二人在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御花园。

　　洛小舞跟在上官临身后，一路上，各色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戏曲声里饮酒作乐。

　　“你只需要坐在本王的身边。”上官临放慢了脚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她原本想挣扎，又想到目前紧张的环境，只能默默任他拉着。

　　“临儿，坐。”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正是当今东灵国国主，上官临的父皇上官烈。

　　洛小舞随上官临行礼，被上官临拉至一旁坐下。

　　圆桌上围坐着七八个人，个个容光焕发，衣着华丽。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上官烈将她仔细打量一番，略有不满，“卫相之女究竟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上官临故意忽略他的话，只是淡淡地说：“儿臣暂无娶妻之意。”

　　“那你又为何把她带过来？”上官烈更加不满。

　　“父皇莫不是忘了，是您让儿臣带舞儿赴晚宴的。”

　　洛小舞默默坐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上官烈正欲发火，太后出声打圆场。

　　“哀家瞧着这姑娘应该还很小吧，今年多大了？”当今太后满眼慈爱地看着她，笑出了皱纹，“这小模样，长得真讨喜。”

　　上官临淡淡地应声：“她还小。”

　　对哦，她多大了？洛小舞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她多大了？

　　虽然面色不惊，但洛小舞能明显感觉到有一只大大的白眼越过他的面具直直地砸向她。默默地收回视线，算了，她还是找点吃的吧。于是，她便开始仔细看着桌上的各色菜肴。

　　“七哥，你身旁这位姐姐是哪家的小姐？”说话人是一位少年，大约十三四岁，脸庞稚嫩，眼角却闪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她是本王捡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洛小舞皱眉。

　　“七王爷，您说着玩，我们也不当真。”媚眼如丝的贵妃娘娘摇着小扇，“堂堂七王爷，您身边的人怎么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呢？这若叫旁人听了去，岂不闹了笑话。”

　　上官临冷眼瞧着说话之人，道：“贵妃娘娘，您言重了。”

　　事件的走向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贵妃娘娘假笑两声，这话就算过去了。

　　戏曲声继续，欢声笑语里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洛小舞用余光瞄着桌上的人，除了那位贵妃娘娘比较惹眼，其他女子都十分安生地坐在位子上。有皇帝，有太后，也有贵妃娘娘，却不见皇后。上官临的生母是皇后吗？难道人已经去世了？

　　算了，他叫她什么都别管，那她好好吃饭吧。

　　洛小舞看着桌上摆盘精美的菜肴，不禁感慨万千。仔细搜寻着，洛小舞居然发现了一盘半透明的糕点，真的好漂亮！惊喜之余，又愁眉难展，它有点远......

　　她的目光过于热烈，上官临拿住宽大的衣袖，夹了两块放在她碗里。

　　他淡淡地说：“这叫桂花糕。”

　　洛小舞抬头，对上他低下来的目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在笑。洛小舞努力控制自己想揭下他褐色面具的欲望，低下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桂花糕。

　　上官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低声向身旁的王公公吩咐了几句，便继续看台上的戏。

　　晚宴结束后，上官临拉着洛小舞绕过长长的宫墙，一浅一深的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兴许是吃太多了，洛小舞有点走不动。

　　忽然一个趔趄，“哎呦！”洛小舞摔在地上，手掌心磨出了血。

　　上官临拧眉，“不看路的吗？”

　　他弯下腰，洛小舞本以为他会讥讽她几句，没曾想，他一句话没说，便将她打横抱起。

　　洛小舞轻呼，满脸莫名其妙，她忽然蹬腿，嚷道：“上官临，你放我下来！”

　　上官临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谁准你直呼本王的姓名了？”

　　洛小舞继续蹬着腿，动来动去。

　　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上官临钳住她的双腿，冷声说：“你再动，本王就把你扔下去。”

　　洛小舞安静了。

　　她被抱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洛小舞问：“你要带我去哪？”

　　他没回，只是抱着她朝某个方向走去。

　　上官临把她抱到大公主的住处。

　　卧病在床的大公主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七弟和他怀里的女子。

　　“七弟，你这是？”

　　“她扭脚了，你帮他叫御医看看。”上官临直接把她放到侧卧。

　　洛小舞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名美若天仙的女子，眼睛不带眨的。

　　与此同时，大公主也在观察她，不知为何，她的眉眼总给人几分熟悉的感觉。七弟是她胞弟，自小脾气古怪，她常年生着病，他也很少来这边走动。这回抱了位扭脚的姑娘过来，她哪里能不好奇？

　　不过他没有解释，她也不去细问，转身吩咐贴身丫鬟去请御医。

　　御医很快就来了，仔细瞧了瞧，便开了几副药。御医临走前叮嘱道：“将药捣碎敷在红肿处，一日两次，切勿碰水。”

　　将御医送走后，大公主让丫鬟退下。

　　屋内只剩他们三人。

　　大公主提议道：“今晚要不就让她在这里住下？”

　　洛小舞急忙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上官临却在她脑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跟我回去。”

　　洛小舞幽怨地叹了一路的气。

　　“上官临，我好困。”洛小舞连连打哈欠，眼皮也不停地往下掉。说着，她慢慢睡着了。

　　月色下，怀里的人儿睡得很沉。上官临低头，眼神略有波动。他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失去记忆，他只是无意间救了她，而今又利用了她。

　　低头，她睡得很香。上官临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既然做了好人，就好人做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