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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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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传统布拉格风格的三层别墅,白墙红顶,别墅前有一片花圃,不知道原先种的是什么花,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光秃秃的杆子。
再往外,是一圈白色的栅栏,正对着别墅门的是一扇雕花镂空的白色木门,上面镶了个小小的金属铭牌——黄府。
行云流水的行楷,怕是没有几个当地人认得。
不过还好,飘逸的汉字之下,还有一行略小的德文。
白色的木门后,是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别墅的门前。
打开门,先是一条被屏风隔开的走廊,转过走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客厅墙面上正对着门的一副字,是和大门的铭牌上一样的行楷,写得飘逸又洒脱,莫说当地人看不懂,这群住在这的留学生也没几个看得懂的。
黄公馆的一层,没有多的房间,就是一个大的客厅,背靠着屏风的地方放着一组布艺沙发,相距不远,放着另一组布沙发,在这组沙发的背后,则是一架白色的钢琴,正正对着窗户下一张单人的皮沙发。
家具并不多,布局巧妙地将有些空旷的客厅分成两部分,显得简约大方,屏风和字帖互相呼应,更是在这个充斥着浓浓西方气息的别墅里,平添了几分国风的古韵优雅。
黄公馆的二三层有大大小小十几间房,都是可以住人的卧室,有些原本用作他途,在这座别墅成了远近闻名的中国留学生公馆后,也都改成了卧室。
黄公馆基本常年满员,中国留学生来来去去,换了一茬又一茬,住在别墅里的人却始终没少过。
只除了最近几个月。
欧洲局势动荡不安,国内也正处在水深火热,或是出于为自身安全考虑,或是出于满腔少年热血,从38年七月至今,陆陆续续离开布拉格的中国留学生有很多,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曾住在黄公馆。
到慕尼黑条约签订后,还留在黄公馆的中国留学生,只剩下六人。
今天,他们都没有去学校,留在了黄公馆。一群人面对面沉默地坐着,谁也不想先开口。
无言的压迫感在空气中凝结,成了一块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有人盯着地,有人看着屏风,还有人盯着自己的手......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彼此之间悄悄流转,偶有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又会迅速移开。
像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大家都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可谁也不愿意说出来,仿佛谁说了,谁就是罪人。
他们对于这个秘密,避如蛇蝎。
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梦瑶,你准备回国吗?”
是个女生,二十出头的样子,穿得素雅大方,长相文文静静,给人一种温柔善良的感觉。
被她询问的女生叫东梦瑶,是住在这里的中国留学生之一,她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坐在沙发上,反而是坐在钢琴前,手搭在琴盖上有节奏地点着,另一只手撑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穿着高领的白毛衣,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眼看过去。
刚才说话的女生,叫林静,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梦瑶,你、你怎么不说话。”
东梦瑶笑了下:“我在想刘梧回国前,你怎么不这么问他。”
她不紧不慢的,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嘲讽。
林静对上她的目光,笑吟吟的,身体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就像突然被蛰了一下,浑身都不舒服。
她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眼睛。
坐在林静旁边的张梁看不下去,忍不住打抱不平:“东梦瑶你怎么回事?”
张梁是个脾气火爆的大男孩,一根肠子通到底,脑子直得从不会拐弯。
他忿忿不平:“大家都是中国人,同在异国求学应该团结互助才对,林静不过就问了你句回不回国,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
张梁说完,就定定地盯着东梦瑶,一脸的严肃,大有你不给个说法我就盯死你的架势。
其他几人除了林静一早就低头作委屈状,俱是东瞅西瞅、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很奇怪的一件事,明明在座的都比东梦瑶大,但他们好像都有点怕她,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可能是心虚吧!
东梦瑶的目光扫过沙发上围坐的几人,定格在张梁脸上,后者见她似笑非笑的,心里恼火。
莫名的,又有些心虚。
客厅里一时陷入了沉寂,张梁感觉到有几道目光间歇落到自己身上,脸上渐渐有些挂不住。
再看到东梦瑶目光里的轻蔑,火气上涌:“你不敢回答林静的问题,因为你根本就没回国的打算,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要去美国,和黄景瑜一起。”
嘭——
气球泡泡破了,沙发上几人神色各异,林静垂落的长发下,在听到黄景瑜这个名字时眼睛闪了闪,而始作俑者张梁此时有些愣愣的,他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刻意逃避不去面对的问题,就这么被他摆到了明面上。
以和东梦瑶撕破脸为代价。
张梁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他看着东梦瑶那张挂着笑的脸,心里一阵阵地窜起火,口不择言,话没过脑子就出口了。
不过,撕开了也好。
不管是张梁,还是其他人,都感觉到了一阵轻松。
不约而同,他们看向东梦瑶,就连林静也抬头看她,目光里的质询,明明白白。
好像人多,就有底气了一样。
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人类的本质向来如此。
东梦瑶笑了,或者说她本来就是笑着的,不过那笑现在更嘲讽更轻蔑罢了。
她不敢回答林静的问题?
真是笑话!
她那是明明白白的轻蔑和不屑好吗?
“是,我是要去美国。”东梦瑶看向林静,收敛了笑意,着重强调:“和黄景瑜一起。”
“可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林静?毕竟黄景瑜是我的未婚夫,不是你的。”
“而你的男朋友——”
东梦瑶拉长了调子,环视一周:“我想在座的都知道在哪里。”
沉默,又是沉默。
在东梦瑶说完那句话后,没有一个人再开口,大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一片——
压抑的沉默。
东梦瑶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她径直离开客厅上楼,刚到楼梯口就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皮鞋踩在木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抬头,看见楼梯拐角处的男人。
这人就是她的未婚夫,他们争吵中提到的黄景瑜。
黄景瑜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头发尽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清朗,是很硬气的长相。
如果刘莹莹的表妹严瑞锦有幸见到他,一定会捂嘴尖叫,震惊于命运的轮回竟会造就这样的巧合——1938年的黄景瑜和2018年的某当红男明星,长得竟然一模一样。
当然,这皆是后话。
1938年的黄景瑜从楼梯上走下来,注意到未婚妻眼中的嫌弃,心下了然。
“他们针对你了?”他问。
东梦瑶扶额,神色间尽是疲惫:“还是回不回国的事,他们自己不想回国,良心不安害怕指责的同时又想先把别人钉死,把我也拉下水。”
“中国四万万人,有刘梧这样热血报国的青年,也有只求小我安逸的人,他们选择什么我无可指摘,让我觉得厌恶的是,他们明明贪图安逸,却虚伪地指责我,想证明自己没错。”
黄景瑜:“他们也不是想证明自己没错。”
“那他们想干什么?”
“刘梧想回国就回国了,想留下来或者去其他国家,也是很容易的事,但对于他们,却并不容易。”
黄景瑜走下来,在东梦瑶身前站定:“不过是不平衡,你可以更轻松地去做选择。”
东梦瑶瘪嘴:“那也只是轻松与艰难的区别,真正做选择的人,都会破釜沉舟、自断后路,犹犹豫豫地在这里衡量得失,说白了就是想逃避责任!”
“不说他们,你怎么突然下来了?”
黄家近十几年一直在做国际贸易,奥地利事件后,黄父就有意撤离欧洲,黄景瑜最近就一直在忙此事,除了一日三餐,没有要紧事不会下楼。
黄景瑜:“汉斯打来电话,有个德军官带着个中国姑娘到学校去找刘梧,说是她的妹妹。”
“妹妹?”
东梦瑶有些惊讶:她与刘梧同学三载,还从没听说过他有个妹妹。
“刘梧,不是家中独子吗?”
她声音里有犹豫:“没头没尾冒出个妹妹,身边还跟着德军官,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危险。”
“跟挖了个陷阱样的,也不盖点杂草掩饰,就明晃晃地摆在你面前,逼着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他们对捷克,不就是这样吗?”
东梦瑶习惯性把事情往最坏处想,被她这么一说,刘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还真就像个危险的陷阱。
黄景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一得到这个消息,我就给刘梧打了个电话。”
“那刘梧怎么说?他真有个妹妹?”东梦瑶急切地想知道刘梧的答案。
“没明说。”
“没明说?没明说是什么意思啊?”东梦瑶急了。“他有没有妹妹,自己难道就不清楚吗?”
“你先别着急。”黄景瑜安慰东梦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我家也不算什么豪族,人家犯不着跟我们过不去。”
有了未婚夫这句话,东梦瑶的心稍安。
忽然的,她想起来什么,匆匆说了句“我上楼看看”,三两步跃上楼梯,
几秒钟的时间,就没了人影。
黄景瑜看着未婚妻迅速消失在拐角的背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无声失笑:刘梧的原话,他没敢跟东梦瑶说,不然她听了,怕就不是上楼“侦查敌情”这么简单。
刘梧说:“既然找上门说是我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吧!”
祖爷爷这句话,救了刘莹莹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 人类总有错觉,那就是误认为自己可以同时兼顾两件都需要付出时间精力,认认真真严阵以待的事情,然后我就被现实打脸了,之前以为熬过考试就好了,没想到数学建模培训比考试还难熬。
知道晋江全站停更我是有点高兴的,然后月底前一周我就又开始慌,马上就恢复了我怎么办,难道我初次在网上更文就做一个总放空话的无良作者吗?要不我装不知道,等比赛完我再说?然后想想,这样实在不道德,就每天挤时间,赶在今天写了一章出来。
不多解释,食言的是我,我确实说空话了,是我对个人能力的误判,这是我的不对,在此诚恳道歉。
辜负了同样喜欢卡尔的你们。
比赛结束前我不敢再做什么更新上的保证,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此文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