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四章 ...

  •   1942年1月17日,刘莹莹带着大笔钱财,由黄安陪着登上前往芬兰的飞机。

      在此之前,还有几件事值得记述。

      先是张阿姨,得知她为了一个“死去的法西斯”决定离开,总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却在最后塞给她一包糕点:“刘小姐,到了芬兰,可没有咱中国人爱吃的,你吃一点少一点喽!”

      如此独特又不着痕迹的挽留方式,刘莹莹还是第一次见。

      再是东梦瑶,虽答应了她离开,心里到底有些憋闷不得劲,照例借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中餐当幌子,明里暗里劝她留下来。

      饭桌上,东梦瑶敲敲桌子:“你瞧这一桌热气腾腾的,难道你还想回去吃干面包喝冰水?”

      刘莹莹则低头捞面条,氤氲热气糊了她一脸,伸手一抹,满脸水。

      而后又有一日,来了个妩媚动人的吴小姐,一听刘莹莹要离开,高兴得拍手,硬是不顾司机的阻拦,摘下脖子上闪闪的钻石项链要送给她。

      东梦瑶斜睨:“吴小姐的东西,可得好好收着。”

      看来吴小姐和东小姐的关系不好。刘莹莹一边战战兢兢地收下项链,一边在心里默默想。

      再到临走的前一日,黄景瑜递给刘莹莹一张支票,对她的推辞拒绝视而不见:“这是刘梧给你的,你不要,就扔了。”

      好、好豪气!黄老板好大的手笔!

      既然是祖爷爷的馈赠,那就......留下来吧!

      想着二战平民生活定然艰难的刘莹莹,讪讪收下了这张大额支票。

      最后,临上飞机前,东梦瑶拉着刘莹莹的手:“外面的人觉得我能嫁给黄景瑜,都以为我家世一定很显赫,其实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那时从捷克来到美国后,有很多曾经熟识的朋友都劝过我。”

      “他们说有些人天生就生着反骨,骨子里就和你我不一样,是惊涛骇浪里往来惯的,风浪越大越兴奋,没风没浪的时候就上岸喝杯咖啡,我不过偶然碰见了他今天在这里喝咖啡,怎么就觉得他天天都会在这里喝咖啡呢?”

      “明天也许会,因为明天是晴天,风平浪静、万里无云,但后天绝对不会,后天海上有大风浪,追赶浪潮的人,绝不会躲在家里喝咖啡的。

      “要我听他一句劝,趁鞋子还干着早些上岸。海上的浪行踪诡谲,像我这样在陆地上长大的女孩子,见了水都腿抖,恐怕我见了真正的风浪,连转身跑的机会都没有,一个浪打过来,就把我给盖了。”

      刘莹莹知道她想说什么,点点头说:“你放心东小姐,我会照顾好自己。”

      东梦瑶却笑:“我是想告诉你,哪一天浪太大了害怕,只要往美国跑,我们还是能保护你的。”

      带着沉甸甸的心意,刘莹莹登上前往芬兰的飞机,她异常兴奋且乐观,似乎笃定只要迈出这一步,就一定能找到卡尔,完全没有想过如果找不到,又或者卡尔真的死了,她该怎么办?

      所幸这一次,他们都足够幸运。

      飞机上,黄安例行公事道:“刘小姐,在芬兰东部雪原的党卫军,一般重伤后都会送到赫尔辛基医院治疗,您下飞机后会有车接您去赫尔辛基医院,我会在这里等您一周,一周内如果您想回去,可以随时来找我。”

      没想到黄家会安排得这么周到,刘莹莹发自内心地感激:“替我谢谢黄先生和夫人。”

      尽管遇到很多不幸,可能遇到这些善良真诚的人,真是她的幸运。

      坐在前往赫尔辛基医院的车上,黄安站在车窗前,冷淡道:“祝您好运,刘小姐。”

      刘莹莹笑着点点头。

      汽车发动,后座的女孩掏出一个罐头样的铁盒子,双手握紧贴在心口:“祝你好运,刘莹莹。”

      ——

      赫尔辛基医院,某病房。

      1941年11月27日。

      马克是作战在东线的国防军,10月末因被炮火炸伤了肺而送到赫尔辛基医院,晚他几天被送来的党卫军兄弟和他同病相怜,也是被火炮炸伤了肺,区别只在于他已经能坐起来了,哥们却只能躺着。

      马克一无聊,就逮着舍友聊天:“嘿兄弟,抽烟吗?”

      “嘿兄弟,有孩子了吗?”

      “嘿兄弟,结婚了吗?”

      ......

      “嘿兄弟,有喜欢的姑娘吗?”

      也许是兄弟终于被他烦到忍无可忍,怕他问出什么“嘿兄弟,小时候尿床吗”,终于回了声“嗯”。

      且不等他追问,就接着往下说:“她是个东方姑娘,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上他,等我意识到,就已经想带她回家过圣诞节。”

      于是马克知道了——

      党卫军兄弟三年前在捷克边境遇到一个“东方女间谍”,白裙黑发,像故事里的精灵一样纯洁美丽又神秘,他吓得当即逮捕了她,后来才知道只不过是个单薄弱小的东方女孩,不幸与家人失散又遇到暴徒,又不幸经受了党卫军的残酷审讯。

      党卫军兄弟很愧疚,偷偷观察女孩的情况,悄悄送她《哈姆雷特》,最后送她去捷克一个留学生公馆找哥哥,本以为她能就此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没想到不久后就听说公馆受到暴徒袭击。

      三年后,重伤之际,党卫军兄弟竟然看到了本该死去的东方女孩,像神奇的魔法,在他生命流逝之际,她突然出现了,活着的她。没有人能明白他当时的心情,就像连他自己都不能明白,自己是何时爱上了女孩。

      然后一切都很仓促,又都完全顺理成章,党卫军兄弟以近乎强硬的姿态进入了女孩的生活,爱她守护她,想带她回家乡过圣诞节,想要......好吧,他可能也没有想好要不要和她共度余生。

      当然,这都不重要了。

      东方女孩已经离开,她的亲人朋友找到她带走了她,她应该已经过上三年前党卫军所希望的那样——平淡幸福的生活。

      不过就是没有党卫军兄弟罢了!

      真可怜......马克安慰他:“嘿兄弟,你要想开一点,这个女孩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像她这样神秘美丽,又柔弱得令人可怜的小女孩实在太多了。”

      党卫军兄弟摇摇头:“战争到后来,我的心已经硬了,只有1938年出现的爱玛,我始终对她心软。不是可怜她弱小,是怜爱,更是珍惜。她无疑是美丽的,在我面前也总是柔弱的,可我总感觉,那并不是真正的她。”

      马克:“......”

      “别想了兄弟,真的她假的她,你都见不到了,看看我们德国的姑娘吧——”

      “多火热!多漂亮!”

      党卫军兄弟艰难翻了个身,背对着马克。

      马克:“......”

      哎呀!兄弟不高兴了!

      过了几天,马克突然提起:“你说自己料不到会爱上她,其实只是没有察觉而已,你那些不明所以的心疼和愧疚,莫名送出的《哈姆雷特》,不就是证据吗?”

      党卫军兄弟“嗯”了声,然后望着窗外,发了一下午的呆。

      傍晚的太阳落下去, 火红的晚霞占据了整片天空,光影透过窗户在他脸上勾勒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显出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

      马克看着这如画的一幕,不由扼腕叹息:多英俊帅气的小伙啊!可惜一头栽进了无望的爱情里,要伤心一阵喽!

      当时的马克没有想到,不久后的一天,他真的会见到党卫军兄弟的东方姑娘。在他看来,党卫军兄弟伤心归伤心,伤心过了,还是会爱上别的姑娘,继续生活。

      他们其实都没有想到,那个东方姑娘,会再回到芬兰。

      一个半月后,护士换完药,随口提道:“鲍曼少尉,有个叫爱玛的女孩来找你,如果你想见她,我一会就让她进来。”

      马克看见,党卫军兄弟激动地眼都红了,话都说不利索:“她、她在哪里?”

      护士了然,微微笑道:“我这就让这位爱玛小姐进来。”

      两分钟后,一个穿着灰白色格纹外套,头发半扎,黑眸黑发的女孩出现在了病房,从她推开房门走进来的那一刻,党卫军兄弟的眼睛就跟在她身上,马克瞧他激动得都说不出话了,故意问:“卡尔,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孩?”

      谁知话音没落,女孩就抢着说:“我是战地医院的护工爱玛,这次来赫尔辛基医院,是替鲍曼少尉的战友来看看,少尉的伤怎么样了。”

      说完,对着党卫军兄弟:“少尉,您的伤好些了吗?”

      党卫军兄弟:“嗯。”

      这是怎么回事?

      马克左看看右看看,顿觉自己不该呆在这个病房,随便找了理由,撑起身缓慢又飞速地踱出了病房。

      病房外,偶遇熟识的护士,干笑两声:“我这是不想打扰鲍曼的二人世界。有我在,那小姑娘生怕我知道他们的关系,要不是我听她声音都颤了,我就信了。”

      护士不客气瞪马克一眼,伸手搀住他臂弯:“外面天气不错,我扶你去花园坐坐。”

      路上,提起鲍曼少尉的东方女孩,护士不由叹气:“她在病房外站了很久,手里一直拿着个巧克力盒子,时不时看一眼,眼泪就止不住掉。”

      马克:“只要不瞎,都能看见那姑娘眼睛红成兔子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