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杜布依

5、寻琴

　　美人如诗，美人如画，美人载歌，美人载舞，又是一个秦淮洒风流的夜晚，范清思依然是秦淮花魁，醉香阁依然高朋满座，曲的意，舞的影，都让那些买醉人的人把自己当成了男主角，做了一个唯我独尊的美梦。
　　今夜的夏侯楠有些意兴阑珊，歪歪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欣赏着往日让他心驰神往的女子美态，嘴角却少了挑衅的笑意，她只争对他的挑逗浑然视若无睹，，脑海中不断盘旋的确实昨夜那个女子无声的疏远和反抗。
　　平日早已见底酒壶今夜却没怎么动过，醇香依旧，酒兴却不在了，心思根本没有驻留在此处，思绪依然停留在那神秘诱人的一颦一笑，那夜的风情并没有消散在秦淮河上，因为它已经一点一滴的坠入他的心里了。
　　万里无波，秦淮河的平静像是容若的诗歌，细水长流，波澜壮阔虽然不见，源远流长却相得益彰，就像她的低眉浅笑，没有范清思的娇媚入骨，也没有天上星辰的明艳动人。
　　心里狠狠一厥，好死不死的又忆起那疏离的眼神，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的自己好像很肮脏，很卑微，自以为傲的挑逗手段没有赢得她的兴趣反而引起了她的反感与轻视，哈哈哈，原来自己的生活方式在眼里是这样的一文不值。
　　瞥了瞥台上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夏侯楠往日的兴趣失了不少，突然哽眷恋被江风吹去一滩愁兴的感觉，低声在唐子绡耳边说着：“我出去透透气，你们慢慢享受！”
　　唐子绡若有深意的望了望范清思，以为这位花花大少还在为不能摘下美人头筹而心有不甘，有故作姿态的潇洒离去，实则让美人投怀送抱，意会地笑着点点了头，夏侯楠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揭破。
　　侧耳聆听，在茫茫江河之中寻找着那意思让他怦然心动的琴声，琴声虽远，却依然荡出一圈圈涟漪，夏侯楠闭上双眼静静享受着独一无二的绮丽清曲，绮梦无边，吹皱一池静水，这时的他分不清那阵阵涟漪究竟是在秦淮河还是心湖。
　　“夏侯公子总是对景色这么有兴致，看来清思真的快要变成残花败柳了，在公子的眼中，奴家连这潭清水都不如，唉……公子啊公子，你要奴家那你怎么办啊？”范清思的抱怨哀怨动人，这个女子固然在何时何地都别有一番风情，这就是她的极动，而秦苏苏的美在于她的极静，静于天静于地静于心。
　　“范大家怎会同蒲柳相比，范大家的姿色歌舞谁人不知是秦淮之冠，如果连你也兴起了这种妄自菲薄，自惭形愧之心，那不知道多少女子要羞愧至死。”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他是习惯了这种风流成性的生活，尽管心里惦着那个缥缈的女子依然可以随性迎合别的女子，习惯一旦形成了，真的很难改变。
　　范清思向前挪了几步，立在夏侯楠呼吸可闻的地方，娇躯也若有似无的紧贴着他挺拔的身子，“公子一句抬爱，清思心里都欣喜万分，幸得公子垂怜，清思受宠若惊，望公子不嫌奴家大胆，请公子以后别再叫奴家大家了，清思不是什么大家，只是一个希望被人宠着的小女子。”
　　有人主动投怀送抱，夏侯楠当然不会拒绝，搂住她的纤腰，望着她含羞带俏的样子，心中一阵发热，殷红的樱唇引人犯罪，夏侯楠贴住她的献吻，缠绵的是接下来会发生的故事，情潮伊始，欲罢不能。
　　华丽的筝声如梵音般划过天际，夏侯楠如梦初醒，推开怀里范清思，星眸闪亮，不好的东西就要改掉，以前的生活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身体上的满足却永远地不过心灵的空虚，惟有……惟有这一袭清音能把心湖填满。
　　转过身，天南地北的寻找着那清音的方向，清音越来越亮，像是指路的明灯，夏侯楠欣喜若狂，提步就往小船走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范大家，我不适合你，风流的日子我早该把他亲手结束了，你若真想安定就找个爱你的男子好好的嫁了，过一辈子平平静静的生活，不过，范清思真的甘于平淡吗？夏侯楠可以！”
　　苏苏勾起琴弦，牵扯出一段又一段惊心动魄的旋律，那些旋律发人深省，总会有人懂得秦苏苏的琴，就像孔明懂得诸葛夫人的美一样，这就是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苏苏浅浅一笑，她从来不信这些缠绵悱恻的故事，因为，故事永远只是故事，不会发生在她的生命里，她秦苏苏只要一把琴就够了，安安都是上天对她的仁慈，是恩赐，所以她很珍惜和安安的姐妹情，事事让着她，随着她的性子任性。
　　“苏苏姑娘，我可否上船一谈，昨夜唐突希望小姐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夏侯楠发誓再也不会轻薄姑娘了。”男子的声音随波而来，悄悄的滑入心间，抬起头，对上的是他焦急万分的俊脸，苏苏从来不是小气的人，轻轻一点头，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苏苏小姐，你的那个凶……小保镖怎么不见？”夏侯楠哪想得到今夜的登船竟会如此顺利，没有那个凶巴巴的小丫头从中作梗的确少了不少阻碍。
　　苏苏哪里猜不出他脱口而出的是什么，轻轻一笑，提笔就在纸上舞动着，“安安还是个小丫头，希望公子别怪罪她的无理，她只是有些心直口快，这个丫头还是小孩子家心境，闲不下来的，她上岸去看表演去了。”
　　望着苏苏清丽秀美的小脸，夏侯楠觉得很是好笑，“苏苏啊，这么老成口气……唉，你又比安安大多少岁啊？其实像你们这么大的少女是应该多去玩玩，多去凑凑热闹，你啊，就是太静了！”
　　“静一点不好吗？这样才能保持平静的心态看待整个世间，不会错过那些平凡而美好的东西，像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有谁能够真的静心下来欣赏它们的潜在之美呢？”柔软的羊毫在苏苏的手下飞快的舞动着，那一个个娟秀的小字却没有丝毫不流畅的感觉。
　　夏侯楠自信的摇摇头，“或许你说得没错，在静中可以寻找到极致的美，可以谁又告诉你闹中不能啊？走吧，我带你下船去走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市井闹市之中的平凡之美，百姓纯朴的智慧才能创造出许许多多无所不能的美！”
　　苏苏低头细细品味他的话，觉得不无道理，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局限于静了，闹中求美有何不可，点点头，随着夏侯楠上了他的小船，一起向岸边划去，两岸的疏影在倒退，迷离着所有人的双眼，树影千浪或许就是这样一种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