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喻］无事生非》漫三少

8、15-16

　　15

　　喻文州走得很慢，周泽楷很快就追上了他，见人脸色依旧不太好，他便下意识地想要去扶他。
　　“我没那么柔弱，就这么几步路，还是可以自己走的，你回去训练吧。”喻文州说着，拒绝了周泽楷正欲伸来的双手。
　　“不急。”周泽楷回道，固执地将一只手搭在喻文州的手肘边。
　　走了几步，喻文州问他：“为什么跟过来？”
　　周泽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担心。”
　　脚步为之一顿，喻文州转过身，看向周泽楷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倒是周泽楷，一点也没变，还是和四年前用糖果哄他时一模一样。
　　那么，这一次他又是听了谁的话才追来的呢？
　　黄少天？还是叶修？
　　喻文州勾起嘴角，说道：“谢谢。”
　　疏远而淡漠的口气就算周泽楷再迟钝也听出来了，只是他不知道原因。见喻文州转过身又要离开，他想也没想就抓了他的手臂。
　　“还有事吗？”喻文州问他，脸上带着早就伪装得娴熟的微笑。
　　“有。”周泽楷肯定地说道。
　　“请说。”
　　“陪你。”
　　喻文州轻笑一声，说道：“反正周队这是又听了谁的话才这么说的吧，大家就是喜欢开玩笑，你实在不用当真。”
　　“不是……”拉着喻文州的手臂不禁紧了紧。
　　手臂上传来的轻微疼痛让喻文州很不舒服，这一刻，他突然厌倦了和周泽楷继续周旋，于是重重地拂开那只手，说道：“真的没关系。”
　　周泽楷有点听不太懂喻文州的话，但是看到他脸上消失的笑容，他突然心头一跳，说道：“我是担心你，所以我才想陪你，至少……走完……”
　　相比句尾的含糊，开头可就明确多了。
　　是“我”担心你，是“我”想陪你，和其他人没关系——他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
　　喻文州揣测着，心跳没来由的有些加快，他看着周泽楷，那张脸变得比四年前更为成熟坚毅，唯一没变的是依旧那么帅。早已过了看脸的年纪，即便如此，喻文州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喜欢周泽楷，无论时光怎样变迁，就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抬起手，却在即将抚上那张脸的中途变了道，瞬间清醒的喻文州扶额，将自己的半张脸都掩盖在手掌之下，然后说道：“我们的关系还不至于到互相担心的地步吧？”放下手，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缺。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期待值过盛罢了。
　　周泽楷看着那张笑脸又回来了，有些生气，仿佛心情又回到了四年前被喻文州不负责任的态度激怒的时候。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喻文州万万没想到周泽楷还会记着这句话，当时他说的时候是相当违心的，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不曾忘记，却不想，周泽楷竟也记着。
　　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因为这句话，现在着实像是给了喻文州一巴掌，他苦笑着轻轻拂开周泽楷的手，然后抬起脚，继续往宿舍走去。
　　这一次，周泽楷没再阻拦，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一直陪他走到宿舍，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折返训练室，从叶修手里夺下几个包子和一包豆奶后，又飞奔回了喻文州的宿舍。他看着喻文州吃下早饭，又看着喻文州躺下休息，这才安心地离开了。
　　这个时候的训练室，已然充满了一股八卦的味道，但周泽楷的心性，他们都很清楚，便只得耐着性子等另一位主人公出现。
　　喻文州是下午回的训练室，例行先开了个会，完后就被人给围住了。面对一个个八卦问题，喻文州还算游刃有余，只是后来两位女选手偷偷找他时开的那些八九不离十的脑洞，还是把他吓得以为自己暴露了什么。但想想，喜欢周泽楷这件事，就连黄少天都不知道，其他人又何从知晓。
　　想到黄少天，喻文州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八卦队伍里没有他的身影，心下突然有些不安。于是，他走到正在做练习的黄少天身边，刚想要试探，却不想反被黄少天拉着关心了一通，反倒让喻文州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不是害怕被人拆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晚上，喻文州躺在床上想了一宿。
　　并非不想和周泽楷好好相处，只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两人任何的接触都有可能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就和四年前一样，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此次集结，他们所代表的是自己的国家，如果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事情来，很有可能上升到国际新闻，他可不希望中国队引发舆论喧哗的第一个新闻会是和比赛毫无关系的私人感情问题。而那些整天徘徊在集训营门口的记者，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是不想挖掘独家新闻的，有的甚至根本就不会去关心一个国家的形象问题，他们只在乎新闻够不够吸引眼球。很难想象，中国队的队长原来是同性恋，更甚者，连喜欢的人是周泽楷这样的事情也被他们爆出来，那对于联盟上下，都是一个不可估量的炸弹。
　　这个社会还不足以宽容到完全接纳这样的事，别说是联盟，就算是家人，也不希望会以这样的方式得知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吧。再者，就算自己毁了，他又怎么能够再去祸害周泽楷。从头到尾，周泽楷都是无辜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喻文州考虑不周。如果他从不曾招惹周泽楷，如果他从不曾无事生非，事情一定要比现在简单得多。
　　但是，喜欢周泽楷这一点，喻文州坚决不后悔。
　　就这么想着，等喻文州回过神的时候，闹钟也响了，他毫不犹豫地起床洗漱，却在整理头发的时候，被镜子里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不过一宿没睡……不，喻文州必须承认，自从国家队集结后，他的睡眠质量就一直在下降，如今，终于发展到一夜未眠了。
　　早已分不清究竟是压力大还是因为周泽楷，喻文州只知道，自己种下的恶果，只能自己去尝。
　　就在这场煎熬中，比赛之期也日渐临近，身为一队之长，喻文州不得不暂且放下个人感情，同所有人一起赶赴苏黎世，为这为时半个多月之久的比赛全力以赴。

　　16

　　万分紧张的比赛，好处就是喻文州没有时间去想别的，每天不是和队友讨论战术，就是研究比赛视频，这个时候，哪怕是和周泽楷独处，只要讨论的是比赛内容，喻文州也是可以做到以平常心待之的。
　　而周泽楷呢？见到喻文州找自己谈比赛相关，自然也是认真探讨，半点都不敢松懈。只是，每每看到讨论结束后喻文州不带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他会暗暗思考是不是喻文州对自己还是有哪里不满意，以至于连句废话都不肯说。
　　当知道自己入选国家队后，周泽楷明显是高兴的，可是当他得知江波涛并未入选，他又有些失落，因为这就代表很多事情都需要靠自己来说明了，好在，得知还有孙翔陪同，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周泽楷后来才发现，孙翔虽然不至于让自己落单，但却是比自己更能融合到集体之中。集训的时候，孙翔每天最喜欢做的就是把他拉到喻文州和黄少天的宿舍玩游戏，然后放置在一边，这让他有些弄不懂孙翔的想法。
　　其实不是不想一起玩，只是玩的人太多，也太吵，只是看着，莫名的就退缩了。第一天，他发现喻文州也不参与，原本还想以他们之前的关系，也许可以做个伴，反正他早就不计前嫌了，相信喻文州也一样，而且他还有些期待着两人的关系能够回到从前。结果，喻文州却像是故意似的独自离开了，而后，每天只要看到自己出现 ，不到一分钟，喻文州都会一个人默默地走开。
　　有好几次，周泽楷实在是无聊，便去跟踪喻文州，发现他原来是去找叶修了，然后，他又跟着他们上了天台，他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靠墙吞云吐雾。那两个人从比赛谈到自己，叶修难得地没开嘲讽，喻文州也难得地开诚布公，两人都没耍心脏，就像个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聊着天。周泽楷听着，突然就有些羡慕，甚至于，嫉妒。
　　如果，四年前他没有因为喻文州的不负责任而轻易妥协的话，如果他也能像其他人一样面对任何话题都可以夸夸其谈，或许，现在在喻文州身旁聊天的人会是自己……周泽楷承认，当时的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魔怔，回去后，他拼命地在脑中搜寻着四年前和喻文州发生的一切回忆。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他都突然很想念，很想把它们挖开来，再次细细品味。而每当他回忆起一个瞬间来，他都像得到糖的小孩一样难掩喜悦，仿佛当年喻文州剥给自己吃的那颗棒棒糖还在嘴里，甜甜的，回味无穷。
　　那天晚上之后，周泽楷发现自己只要一闭眼，脑子里想的就全都是喻文州。然后，他按捺不住，拿这情况询问了一下江波涛，他不敢说实情，就推说是自己的一个发小，江波涛不疑有他，告诉周泽楷，如果你想一个人想到一闭上眼睛就全是那个人的影子，那就说明，你喜欢那个人。
　　周泽楷原本还想问这样的喜欢算是哪种喜欢，但又怕问多了被江波涛看出来，于是作罢。
　　其实在问之前，周泽楷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毕竟，他只是不善言辞，而不是一个木头人。江波涛所说的喜欢，也就是他所怀疑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也是想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只不过，他所喜欢的人，并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男人。
　　再次确定心意是在喻文州没吃早饭差点晕倒的早晨，看着他一脸苍白地倒在自己怀里，周泽楷心里明显地抽了一下，加速的心跳隐隐有些痛，那个时候，他恨不得抱起喻文州就去医院，可喻文州却推开了他。
　　这一推，让周泽楷彻底清醒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其实是单方面的暗恋。
　　喻文州不喜欢他，甚至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可能还有些讨厌他，否则也不会故意疏离。
　　这就是现在周泽楷对喻文州的认知，于是，他只得忍耐。
　　比赛，比赛，比赛，他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比赛上，因为他知道喻文州也是，所以他才更不能松懈。
　　如果成功的话，说不定这就是他们共同获得的第一个冠军；
　　如果成功的话，周泽楷是准备告白的。
　　也许他是不善言辞，但是喜欢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说得多漂亮多婉转，只需要一句“我喜欢你”就已足够表达，所以，比起与人沟通，告白又能有多难呢？
　　这个时候，喻文州还不知道周泽楷已经下了决心，他仍然像往常一样为了比赛尽心尽力，却不想，在冠军争夺战的前夕，他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