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末歌者：轻羽悠悠》子天寒

1、第一曲：寂寞交响曲

　　我叫羽悠，无姓。今年19。
　　这个数字不过是体检的结果。我已记不清自己的年岁。
　　记忆，总是模模糊糊。
　　隐约间记得，我好像是从某个和平年代一路走到今天。
　　……大概是不可能的。
　　此番乱世，已持续了不下两百个春秋。
　　我走进自己的房子，换下一袭黑衣，洗净满身鲜红。
　　我竟愚蠢到伤了目标的颈动脉。
　　没错，我是杀人犯。
　　在因人口稀缺废除死刑的今天，“黑羽悠然”的存在才是某些人遵纪守法的根本原因。
　　我不是义警。
　　我从不认为我是好人。
　　我只是自私地以他人性命为代价换得一个相对和平的生存环境。
　　抬手看一眼手机短信。
　　意料之中，我被录取了。
　　China Branch of the United Nations Earth Conservation Organization，联合国地球保护组织中国分会。
　　在这个天灾人祸盛行的时代，the United Nations Earth Conservation Organization可以说是人类的救命稻草。而现在，我这样一个异类，一个疯子，即将被他们录取进入行动小组。
　　我穿着正常人参加葬礼时才会穿的黑色裙子，来到这个组织的陆地接待大厅。
　　行动组报到处只有一群孩子。
　　没错，与周围往来的人相比，那就是一群孩子。
　　行动组很缺人。
　　上一届行动小组，除了留任为我们队长的女子为41岁，其余皆年过50。上层不得不将最低入队年龄从20岁调到15岁，而我们的前辈们因为早已超过48岁，退居二线。
　　人都是自私的。有多少人愿意加入“注定送命”的小队呢。
　　我也是自私的人之一。我来这里只是因为觉得自己适合这里。
　　我踏进升降梯，下降，沿着海底隧道一路走进海底基地。
　　把存有自己信息的磁卡放进宿舍的门锁里，虹膜就成了钥匙。
　　扫描虹膜，进门，放下为数不多的行李。
　　这是一个双人房间。两张床，两张桌，一个分两格的柜子，独立卫生间。
　　没有窗，只有等大的节能灯。
　　正在使用的桌子上放着一张黑白照片。
　　我扯扯裙摆，行了一个类似于中世纪贵族小姐的礼仪：“初见，打扰。”
　　“你就是羽悠队员。”门再度打开，进来的女人40岁左右，穿着行动组队服。
　　“是。”我又朝这女人行礼，“想必您是欧阳浔——我们的队长。”
　　她朝我敬军礼：“是。”
　　这个基地不存在见面礼仪的要求。都是乱七八糟地行自己习惯的礼仪。
　　“初见，幸会。”我说。
　　“幸会。”欧阳浔说。
　　简单收整，前往食堂。
　　门锁扫描过虹膜，大门打开。
　　一个身着粉色蛋糕裙，脚踩黑色圆头皮鞋，头戴繁复花饰的黑发女孩迎过来：“你们是欧阳浔队长和羽悠小姐吧？”
　　“是。”我说着，行礼。“初见，幸会。”
　　欧阳浔敬军礼：“初见，幸会。”
　　“我是洛依依，幸会。”洛依依朝我们笑，不会还礼干脆不去还礼，“走吧，大家都在等了。”
　　行动小组的成员都在一张桌吃饭，此时人几乎齐了。
　　见我们到了，一一自我介绍。
　　“这是洛芊芊，我姐姐。”洛依依说。
　　紫色蛋糕裙的女孩子起身，行礼。
　　我不太懂她的礼节。看上去似乎来自中国古代。
　　“我叫殷御风。”白色西装男子站起身，抱拳，“这是我我弟弟，殷冷。”
　　黑色西装男子点点头。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厌恶与鄙夷。
　　这兄弟二人还真是人如其名。
　　这么想着我便这么说了：“御风？这御的定是春风了。”
　　殷御风仍是笑，倒是殷冷抬眸瞪我一眼。
　　“我叫唐绝。”身着中世纪晚礼服的少女起身。这是一名白化病患者，比我小两三岁。
　　她行的是与我一样的礼仪。
　　欧阳浔似乎发现了什么：“唐希队员呢？”
　　唐绝手指一颤：“她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她不配。”
　　“可是唐绝，那毕竟是你妹……”洛芊芊很小声的说。
　　洛依依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了。
　　整个晚餐的气氛有些怪。
　　晚餐后，大多数人都会回寝室。
　　但早早休息绝不是我的习惯。
　　我朝着基地的训练室走去。与我擦肩而过的人越来越少。
　　从热闹到冷清。最终是否会走回形单影只的曾经。
　　惊讶地发现已经有人在这里。
　　唐希。
　　少女显然比她姐姐还小一些，穿着全黑无花的体操运动服，一头红发格外显眼。
　　略微迟疑，我选择朝她打招呼：“你好，我叫羽悠，无姓。”
　　“我知道。”正在高低杠上翻转的少女不耐地回答。
　　她的语气告诉我，我需要在“安静”和“离开”间进行选择。
　　我于是不再说话，到一边去热身。
　　训练室墙上有一个钟表。按钮状的表芯投射出整个钟表的光影。
　　虚拟的时针指在11处。
　　该回去休息了。
　　训练室一左一右有两个人工温泉。
　　我扶着假石踏入温水中，水滴顺着耳边的短发，从头发到脸颊到下巴又滴落水中，带着一种痒痒的舒适。
　　有时也会想，不如就此洗手，和其他人一样自欺欺人，让自己活的简单一些。
　　可是这样的想法不过一闪而逝。
　　我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生逢乱世，有些事，我们不去做，就没人来做了。
　　离开时，红发的少女正在做着仰卧起坐。
　　宿舍区一片安静。
　　我虽然自信穿着鞋也可以不被发现的走进去，却还是褪下鞋子，赤脚行走。
　　我的室友果然已经睡下，角落里却留了一盏暗淡的小灯，让我勉强看清自己所处何方。
　　显然是我的室友为我留的。
　　心下不由微微一暖。
　　……
　　凌晨三点出门，耳边总是孤寂的宁静。
　　担心打扰他人，我仍是赤脚行走。
　　温热的足底一次次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逐渐变得冰凉。
　　我忽然想到了欧阳浔。
　　她和她的朋友们努力的温暖着世界，却不过徒劳，反倒冷却了自己。
　　来到训练室，意外的看见那红发少女也在这里。
　　我有些怀疑她是否一夜未睡。
　　可是她是否休息得好，与我又有何干系。
　　我绕着训练室开始跑步。
　　六点钟，早餐开始提供。
　　我洗好澡，从角落的机器里取出烘干的衣服穿上。
　　离开时，红发少女还在那里。
　　与我何干。
　　早餐后边是我的首次日巡。
　　小小的巡逻直升机里，我在驾驶，唐绝在副驾，唐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