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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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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遥回到宫中不等太医前去禀报,就自顾自的来到勤政殿,见着女帝便扑到怀中嚎啕大哭。凤后紧随而来,见他如此也不忍规劝。
女帝看他与凤后的脸色也便猜出结果,抬手挥退宫人,轻轻揉着穆遥的脑袋安抚:“遥儿不必如此伤心,母皇自会护你们姐弟周全。”
她这么一说穆遥哭的更凶了:“母皇,皇姐的腿再也好不了了,怎么办,都是皇儿不好,要不是皇儿非要痴缠母皇闹着骑马,也不会害了皇姐,都怪皇儿,都是皇儿的错,呜呜呜——”
女帝哄着穆遥,抬眼又看到凤后也是双目微红,她心里有些些愧疚,但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下,她无错,这天下都是她的何况一位皇女。
穆遥哭了好一阵,忽然想想起皇姐说的话,抬袖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继续道:“可皇姐说救皇儿是血脉使然,那日就算不是皇儿,换成任何一位皇姐、皇兄她都会出手相救,皇姐还说生老病死皆是天命,这就是她的命,她无怨无悔,只求皇儿平安顺遂。”
这话到让女帝有些吃惊,在她的认知里皇太女可不是听天由命之人,她太女之位走的每一步都步步为营,她的壮志雄心从来不加遮掩。
可这些话也让她发现太女她从始至终都未将她牵扯其中,太女救下的是穆遥,只有穆遥。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定会疑虑再三,但说话的是穆遥,她竟不知该不该疑。
凤后不知她心中所想,见穆遥哭的十分伤心也跪地:“许是糟了大难她看开了许多,如今她也与往日不同了。陛下,臣侍从未开口为皇儿们求什么,今日臣侍恳求陛下莫要亏待彦儿。”
皇家的儿女从来只有用无用之分,如今她伤了腿,再不能披甲上阵为陛下分忧,凤后实在担心女帝会放弃她,不,只要女帝一个舍弃的眼神,那些臣子都会弃之如敝履。
女帝与凤后虽算不得伉俪情深,大婚数年却也没有生过嫌隙,以至于凤后说出这番话来女帝都被撼动。他们父女向来情深,若凤后有所察觉绝不会如此哭求,他这个人只会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她不在有疑上前躬身搀扶起他也给出承诺:“朕,绝不会如此。”
如今太女不过是折了羽翼的鹰,她完全可以掌控在掌心,善待这样一位能舍命相救的女儿,既能博得好名声又能让她心怀感激,她如何会不做。
他们父子此次出宫,得到的消息都是女帝想要的,女帝大喜给了他们许多赏赐以示安抚,太女府的赏赐更是数不胜数。
话说得了赏赐凤后都跪谢皇恩了,穆遥却不谢恩,女帝诧异时他悄悄附在她耳边低语:“母皇,儿臣不喜皇姐选的夫婿,恳求母皇不要赐婚。”
穆遥故意避开凤后,女帝便明白凤后这是默许了太女的选择。在凤后与穆遥之间,他自然是心向着凤后的,且她刚答应了凤后善待太女的请求。
但此事她也不阻止,穆遥不过十岁孩童,他又能有多少手段,不过去到太师府搅扰一段时日罢了,至于太师能做到哪一步这就是太女需要费心的事情了。
当晚女帝又听了太医与宫人的详细禀报,沉思许久之后迈步走向了凤仪殿,宫中诸多侍君听闻此事有喜有忧。
喜的是那几位膝下有皇女的,女帝此举是安抚更是偏爱,女帝素来无情,只有弱小她才会赤.裸.裸的偏爱,看来听太女真的无望。
忧的是那些无所出的侍君,女帝膝下已有四位皇女,她为了龙体自然不会伤身再育子嗣,他们本就无望,她如今再偏爱凤后他们更无半分期盼。
翌日一早,太女府就得到穆遥要到太师府小住几日的消息。她还以为穆遥就是闹脾气,也未曾多想。却不想,这熊孩子有一天竟给她一个“大惊喜”,这是后话。
她已经无需日日请脉,可黎修允还是一日三次前来看诊,有时她不许,他便同她一起在书房看书,很多时候这一坐就是半日。
原主对京都的街市不是很了解,却也知大安男子素来文雅,听闻他们有不少诗社词社的圈子,更时不时有琴局棋局剑局酒局等小乐子,黎修允自入府以来便再未出府,不知是不是这些圈子皆容下不下他。
想想她都觉得心酸,所以看向他是目光也多了些许疼惜。
黎修允正莫名之时,只听她缓缓开口:“修允放心,日后孤定为你撑起一片天。”今日的黎修允你们置之不理,明日便高攀不起!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哭笑不得,他来此处不过陈叔一再交代让他照顾好她而已,与其在沁心阁听陈叔唠叨,不如在她的书房寻半日安宁,没想到却被她误会了。
方才他刚看到一个词叫“攻心”,如今她的一句话却真应了这个词,若是别的男子听闻此句,多半会感动到无以复加,但他不会,他的天唯有自己才撑的起。
虽然从心底不认同,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殿下想如何做?”
有些话说来简单,不知这话太女殿下是出自真心,还是仅说说而已。
闻言她放下手中的书册,端坐起来极为认真的回复:“其一,以太女君之礼迎娶;其二,孤亲带你游遍京都街头小巷;其三全你所愿。修允觉得,如何?”
她这一问黎修允便无法回答了,她并未说谎,其一她已然在做,看她这神色多半今日之诺必会践之。
“甚好。”简单两个字却不足以平复他的心绪,却让她开怀大笑起来。
“既如此,那修允便是应下了孤的请求,嫁入太女府、与孤同游京都城。”黎修允不知何时这又成了她的请求,见她眼底闪过得意只能无奈的笑笑,她呀,从来都是这般狡黠。
只是他方知,有些最漫不经心的言语,却真真有攻心之效。
此时京中最大的酒楼全福楼天字一号房,有三人相对而坐。
“皇姐,你说太女她这是何意,真自甘堕落看上黎修允那位质子了?”开口的是一位男子,他一身华服绸缎,绝非出自等闲之家。
被他叫做皇姐的人看了眼身侧之人,两人随后一同摇头,然不久之后又沉默下来。
流言开始传出时她们自是不信的,不信但不妨碍她们添把柴火,但父后都被此事惹恼她们又不得不信。
别的暂且不提,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她的腿。陛下虽然派了太医,可那都是她的心腹,她们根本探查不到半点讯息。
至于传言,她们做到如今的位子,又如何会在意这种虚无的东西。
“逍儿,听闻穆遥去了太女府,你寻机会从他嘴里套些消息。”如果她的腿就此废了,他们就不必再折腾这等小事。
“那太女与黎修允一事,可还需加把火候?”
被唤作皇姐的人闻言笑了:他们不但要加把火候,还要为此事杜撰一段佳话。
他们要让所有人知道穆倾彦要迎娶黎修允,就算有一日她腿痊愈,这黎修允她都不娶也得娶,否则就是忘恩负义!有这样一位太女君在,呵呵,与她废了双腿无异。
穆逍明白过来意味深长的点头,不出一日功夫街头巷尾就出现一段这样的故事:有位被家族抛弃的穷困落魄公子,爱慕一位大家小姐数年,在大小姐落难身残时不离不弃还为她倾尽所有,如此深情怎能被辜负最终二人喜结良缘。
这指向性不要太强,传到太女府是林秋气的要出去撕了说书人的嘴,好再被尹春等人劝住了。
几日后同样是全福楼天字一号房,这次换了另一位皇女,她刚坐定就有侍从来报:“殿下,柳神医出现了。”那位皇女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许久轻轻吐出一个字:“杀。”
侍从离去又有人进门,一盏茶的功夫里面只有一句话:“绝无痊愈之可能!”
那位皇女闻言紧紧握住手中茶杯,因为太过兴奋杯中茶水涟漪阵阵久久不能平静。
皇宫之中女帝也得到了柳神医的消息,女帝倒不在意什么神医,因为她知道根本不用她出手。此刻端坐在御书房,看着她的亲笔奏书,良久她才悠悠问出:“都处理好了?”
“是!”太女府之人从未去探查过当日的马场,他们的人该闭口的这辈子都不会在开口说话。别说皇太女现在去查,就是早早去也全然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女帝闻言抬手让人退下,纵然眼下太女并无所疑,可日后呢,她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女帝看不出表情,视线又回到她的奏书:“南屏七皇子黎修允,温文尔雅,品貌非凡,吾倾之慕之,愿以太女君之礼迎娶,望陛下成全。”
这不是她的第一封奏书,却是最简单的一封,只是她每一封都从未提及黎修允的救命之恩,皆是单纯的要娶之。
若太女还是从前的太女,这样的奏书早被她丢尽炭火化成灰烬,可现在她犹豫了。
就算不良于行整日与轮椅为伴,那也是她的皇女,让她与质子共度此生亦非她所愿。
想到穆遥她便找来宫人:“小皇子在太师府许久,是时候该回宫了。”但愿这小子能说动太师,太师也能明白她的心意,不然萧家人也太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