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中 ...
-
多了查理的冬天本该是新奇的,却不知为何我们都特别快速的适应了彼此的存在,日子也因此流水似的过得很快。直到水真的开始再次流动,新年伊始。
春天,是让人和狗都很感冒的季节。
大叔被流感病毒打倒了,整日裹着厚厚的棉猴吸着鼻子看进进出出的车辆,还要给我们准备吃喝、陪我们玩。我觉得有点心疼,这样的大叔看起来比平时辛苦很多。
其实我和大叔同病相怜。在大叔突噜突噜地擤鼻涕时,我也跟着哈秋哈秋地打喷嚏。
对此我纳闷了很多天,难道人类和狗之间也会互相传染嘛?
后来发现其实我只是过敏。过敏源是……查理。
大叔给我掰了小半药片拌在饭里,还以为我没看见。咳咳,真难吃,但为了能和查理玩,我硬是吞了。
查理对我表示深度同情,他小跑到我身边,安慰地亲亲我的脸,毫不意外地听到我惊天动地的一声“哈……哈……哈……阿嚏!”
然后他吊着贼兮兮的眼角愉悦地蹦走了。
这猫只有在心情好到没边儿了的时候才会出现蹦跶的步法。
我半死不活地趴了几天。是啦,过敏没这么严重,可架不住我心情郁闷啊。
药还是挺管用的,没过多久,我在面对查理故意跑来耳鬓厮磨的时候也能安如磐石了。查理很快觉察到了,于是悻悻然弃我而去。
于是我又感到了寂寞。
天气暖和了以后查理就不再需要靠着我的体温度过漫漫寒夜,这反倒让我有些不习惯。
在经历几个难以安眠的夜晚之后,我发现了查理的一个秘密。
一天半夜,我被难以忍受的噪音吵醒,立即发现原本睡在不远处的查理不见了,当下吓出我一身冷汗。
难道是被宠物贩子偷走了?
我想先大叫他的名字看看,转念想到这样会吵醒累了一整天的大叔,就有些踌躇。就在这思念之间,我又听到了一声把我吵醒的噪音。
好像是撕扯着嗓子干嚎的猫叫……
也许是查理?或者至少是查理的同类,他们可能知道查理的消息?
我悄悄循声找去。
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真是刺瞎了我的狗眼!
幽深的窄巷里,皎洁的月色清辉下,查理正伏在另一只猫身上亲昵地舔她的脖颈,身体激烈的磨蹭着,而那只母猫显得很激动,叫声尖锐得近乎凄厉,显然是吵醒我的罪魁祸首。
嗷呜!非礼勿视!
我直愣愣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抬起一只前爪捂住受伤的眼睛,靠剩下的三条腿蹦了回去。
望着一成不变的月亮,我后知后觉地悟了。春天是猫儿们发情的季节。
意识到这两个字之后,似乎自己的身体也有些蠢蠢欲动。
哈、哈……大叔的梦想今年可能会实现了耶!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尖。
查理这个坏小子,趁我生病的这几天偷偷交了不少好朋友嘛,还半夜溜出去偷情,真不像话。
我觉得有点心理不平衡,想去找他,但一想起刚才的场景,又全身散了劲似的不乐意动了。
天快亮的时候查理才回来。我一直在等他,所以睡得比往常都浅。猫的脚步一向很轻,即使我贴着地面也不容易听出来,但今天,他刚走到停车场门外我就感觉到了。
查理看见醒着的我,猛地停住了,迈出去一半的爪子就悬在空中。我们面无表情地相视,我突然觉得词穷,连打招呼都想不出该说什么。
大概站累了,查理很快恢复常态,若无其事地从我身边跑过,回到他常在的位置卧下补眠。
我气闷了。他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看久了也就习惯了,反正猫都有一种让人讨厌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但今天他这副样子就很不能过我的眼。他就不能表现得心虚一点吗?
“查理,”我压着性子隔得挺远叫他,“你昨晚上到哪里去了?”
一夜没睡的查理没精打采,对我置之不理。
我小步跑到他身边伸爪捅他:“说话!”
他扭了扭身子换个姿势,从鼻子里嘟囔:“管着么你!”
“怎么管不着?昨天发现你不在,我担心地大半夜都没敢睡好!”我恶声恶气故意把自己说得很关心他。呃,事实上我也确实很关心他,这话半真半假,可以不算说谎吧?
查理睁开半只眼睛:“不会闻味儿啊你?”
嘿,这么说还真不怕我跟着去了。
我对准他脑袋拍一巴掌:“你当我真不知道?”
查理绷着脸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起后脚搔搔脖子,满不在乎地转开头:“知道你还问,不就是顺从一下自然的召唤……”
后来想想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根神经受了刺激,狗脾气一起,就手猛地一推,把重心不稳的查理整个翻了个四爪朝天。
查理反应敏捷地反手撩过来,指甲划得我鼻子上一道刺痛。
狗狗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就是鼻子,尤其我的还翘得这么美型!
条件反射的,我对他狠狠龇出了牙。这小坏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么快就忘了曾经作为我的手下败将躲到墙角种蘑菇的糗事了?
查理的肩胛骨被我死死按住,费力挣动了半天也没对我再造成什么伤害,最后连尾巴都用上了。可惜使不上力,抽到我腿上也不觉得太疼。
他扬了扬爪子,泄气。接着又邪邪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以前跟大叔一起看的某电视剧里的恶毒猫妖。
“我说,你是不是嫉妒?”
我疑惑:“嫉妒什么?”
查理若有所思地看我半天,咽了咽口水:“如果你是只猫,我倒还可以介绍你几个漂亮姑娘。”
我又回忆起昨夜朦胧月光下他朦胧的身影,形状是那样的优美修长。尽管我看不出颜色,但还是能看见他松软的毛发似乎散发着淡色的光。
他的颈子低垂,紧压着他的小情人,亲密的摩挲……
我想……
我想狗狗的脑容量并不太适合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因为这时我脑子里已经糊成一团。查理停止挣扎,用省下的力气勾着头紧盯着我的举动。
我张开嘴照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其实我没用力,但慌乱的猫咪立刻吱哇乱叫起来,四肢乱抓,身体也灵活地扭动着想要摆脱。我赶紧撤回了牙,同时前肢更加用力地按住他。结果他顿时惨兮兮地呜了一声,一看,原来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的趾甲把他掐伤了。
呐,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小坏蛋查理叫得天塌了似的,所以在闻声而来的大叔看来,就是我在恃强凌弱欺负小猫咪。
大叔一手一个把我们拎进屋子里,然后把我丢进废纸箱,啪啪两下盖上,让我面壁思过。
呜……最怕被关小黑屋……
查理在大叔手心蹭来蹭去求安慰。等安慰够了,又悄无声息地跳下大叔的腿,开始绕着纸箱打转。
纸板上传来抓挠的响声,听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知道那家伙是无聊了。看看,果然少了我就不行。
纸箱侧边的透明胶松了,我用趾甲划开它,趴在缝上往外看。
一只猫爪朝我的眼睛飞速击来。
我迅速往后退,砰得撞在纸箱壁上。
查理继续把小爪子伸进来,轻轻往前够了两下,像是要挠我。我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看,他的尖趾甲是收进去的。
我把重心放在后半身,小心地凑过去舔了下查理的小爪子。
小爪子瞬间往后缩,但过了没多久又伸回来,摸到我耳朵边拍了拍。
我含着查理的一只爪轻轻的啃,查理趴在地上咪呜咪呜地哼哼,叫我出去陪他玩。
切,就他害我被关的。这没记性的东西。
但大叔比我心软,他听见小猫撒娇的叫唤,把箱子打开了,教育我要爱护小伙伴之后给我提前释放。查理围着大叔的脚脖子蹭了两圈表示感激,我也只好礼数周全地舔了舔大叔的手,然后扭头就往外蹿。
查理立刻跟着溜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看我被罚心理得到满足,查理这会儿high得上蹿下跳,绕得我都眼花,还想往我脑袋顶上爬,给我一把扒拉下来老实趴地上,打了两个滚。
我看这家伙有往犬类发展的潜质。
哥俩的感情那是越打越好。我心情大好地低头在他那张秀气的小脸上舔了一大口,连鼻子带小嘴儿。这感觉,就好像人类常说的那什么……小别胜新婚!
……
……
啊呸!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噗噗地想吐出去满嘴的猫毛。查理疑惑地看着我,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巴四周,乌幽幽的眼睛里水汽越来越重。
然后……他正对着我帅气的脸,深吸一口气,“哈~~~~~~~~秋!”地打了个打喷嚏。
……
……
过敏也会传染的是嘛?
*******
这一年的天气不是很好,春季忽地一下就过去了。大叔抱怨昨天棉衣还没脱,今天就得穿短袖,这不是招人生病嘛。
大暑天查理也取消了每天趴在阳光下午睡的习惯,改爬到柱子后面的阴影里乘凉。
最活跃的就属我了。虽然天气炎热,但明亮的天色还是让我精神充沛,整个打了兴奋剂一样地四处跑跳撒欢。大叔开始特别喜欢指使我替他拿东西,我也乐得去办,这样让我很有成就感。
实在热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就扒上水池,和我心有灵犀的大叔就会在水龙头上套上一条长长的水管,给我痛快冲个凉。
我快速抖着身体甩掉水珠,毛向身体四方横飘起来,看上去应该是壮实了不少。
拖着舌头在停车场里绕了两圈儿之后,我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摊成一张猫皮的查理。
愉快地跑过去舔他脸。好像最近开始每天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他我的心情都会特别明媚。
小憩被打扰的查理不耐地推开我:“别把口水滴到我身上。”
“哪有。”我小委屈,把舌头收回去在他身边伸长身体趴下。查理习惯性地往我这边挪了挪,头枕在我的背上。
好像睡觉的时候他才不会觉得热。
夏天清凉的夜里,半梦半醒的恍惚间能感觉到有只小坏猫靠在身边,摆成不老实的姿势,对我而言实在是一件快乐的事。很多个早上我醒来,会发现查理四脚伸直脊背后坠的赖皮睡姿,更可气的是有时我一回头就对上一根和蛇一样形状的猫尾巴!
好吧,看在他也抱着我的尾巴睡得香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
查理的狗过敏症还是没有完全好,如果他的口鼻直接接触到我,还是会不停地打小喷嚏。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拒绝我的亲近,我也总是忍不住想亲他,因为他打喷嚏的样子很好玩——不仅会身子猛颤、脑袋往前点、眼睛眯起来、胡子软下去,连三角形的小耳朵都会跟着蔫蔫的半垂下去。连着几个喷嚏的话,他的耳朵就一抖一抖,不论看多少次,都狼狈得让我不禁哈哈大笑!
……
接着查理狠狠剜我一眼,羞愤地跑走。
“我说查理,”有一次我特别郑重其事地问他,“你这样天天打喷嚏会不会是得了鼻炎?”
查理努力地把目光集中到自己微微翘起的小巧鼻尖,瞳仁儿都往中间对过去,惹得我又一阵偷笑。
但我这样的小胜利毕竟是少数。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不着修饰明目张胆地表达对我的不屑,通常就是靠跟我说荷兰的事情以嘲笑我的孤陋寡闻。
我说,你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国猫么?
他说,是我父亲告诉我母亲,我母亲又告诉我的。
我点头。查理的父亲一定是一只风月老猫,什么都能说得这么天花乱坠的,迷惑了不知多少纯情中国猫姑娘。不就是一个始终处于被大海淹没的威胁之中的小番邦嘛!
查理说的口干舌燥,喘了口气,挤挤我:“你也给我说点儿故事吧。”
我在我有限的脑容量里一寸不落地搜索了半天,打定主意,诚恳地说:“我给你讲一个三只小白兔的故事吧!”
“……”查理用无声和漠然鄙视了我。
那就算了,我又没有外国的爹。中国的娘也只喂了我几口奶水我就被大叔买下带到这里来了。想也知道正常的成年人类基本不会为一只狗说故事,三只小白兔还是机缘巧合听到小饭店老板那三岁的儿子给他妈妈讲的。
听一遍我就记住了!这智商没给好好开发一下,真可惜。
晚上快入睡之时,不知缘何失眠的查理在我身上翻滚了半天,最后小声说:“给我讲三只小白猫的故事好不好?绿眼睛、短耳朵和长尾巴,讲吧。”
我:“……”
这幼稚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