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会》露浓

6、1. 聪明人的信任

　　拿板凳的人眼睛都红了，却不敢说什么。刚才那一出腾空的砂锅已让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放下板凳，灰溜溜地退了回去，然后和同伴一起急匆匆地离开客栈。

　　陆小凤又提声道，“那边那位大哥，我们请你喝羊肉汤，你不请我们过去坐坐？”嘴里说着，人已经坐到了铁手那一桌。花满楼笑着跟了过去。

　　铁手抬头看了他一眼，惊道，“戚兄？！”

　　陆小凤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他苦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看上去有这么老吗？铁二捕头，你好歹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叫我一声‘兄’真得会让我折寿的！”

　　铁手愣了一愣，“戚兄说笑了。”

　　“我不是戚少商！”陆小凤几乎有点咬牙切齿，“我叫陆小凤！”

　　这一回铁手静了很久，半晌舒了口气，说道，“确实，你不是戚少商。还请小兄弟见谅，在下只是想不到这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人！”他顿了片刻，喃喃道，“不是他就好。”

　　陆小凤和花满楼对望一眼。两人皆是聪明人，也都了解铁手（就算铁手并不记得他们），听他如此语气马上就猜出这个“叛国通辽”的戚少商定不寻常。

　　陆小凤拍拍自己的脸，说，“七童啊，这个麻烦我们看来得管一管了。”

　　花满楼微微点头，对铁手说道，“铁大人，这羊肉汤味道极佳，铁大人当趁热喝了。”

　　铁手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轻声道，“铁某谢过公子厚赠。”

　　待他喝完汤，花满楼又道，“可否让在下给铁大人把把脉？”

　　铁手叹道，“倒也不用，只是些硬伤而已，铁某自己清楚。”

　　花满楼偏头想了想，说道，“听铁大人说话声音，五脏应该无损；中气不足，似乎外伤严重，失血过多；呼吸略有杂音，是折了肋骨。不知在下所说可否准确？”

　　铁手忍不住赞道，“公子神技。”

　　花满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和一个瓷瓶，都推倒铁手面前，说道，“这是大理国的白云膏，医治刀伤断骨十分有效。还有两丸百花散和两丸九清丹，都是补血聚气的良药，铁大人可先各服一粒，再运功疗伤，到了明天再各服一粒，当可尽快恢复元气。”

　　饶是铁手再波澜不惊，也愣了好一阵子。最后他压低声音说道，“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些药物价值千金，铁某不敢轻受。”

　　铁手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九清丹是江南花家的朝贡，只怕一百两金子都买不来一丸；而百花散更是花家绝不外传的仙药。方才他喝下那半锅羊肉汤，只觉瞬间神清气爽，仿佛伤势已经好了两三分。半丸百花散便已如此，可见它不负江湖盛名。而面前的少年公子转手就又送出两丸，仿佛那只是牛黄丸一般普通的东西。

　　并不是铁手不相信江湖中的侠义热诚，只是他现在还是一个身涉重案的捕快，有些事情不容他不怀疑。

　　“也不能说是无功不受禄，”陆小凤笑眯眯地说，“等你伤好了，带我们去找戚少商，不就有功了？”

　　果然，铁手暗叹。他并没有太多震惊，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们何必废那番心思？虽说戚少商是朝廷钦犯，不过悬赏也只有五百两银子，只怕还不够那盒白云膏。”

　　陆小凤仍是嘻笑着说道，“他的脑袋只值五百两银子，不过呢，他的清白可是无价的。”

　　铁手身子一震。“什么？”

　　陆小凤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看我这张脸，谁都把我当成戚少商。若是他一直沉冤不雪被人追杀，我岂不是很惨？”

　　“你为何确定他是被冤枉的？”

　　“因为铁二捕头你叫他‘戚兄’，而傅宗书却要他死。这样一个人，只怕坏不起来。”陆小凤眨着眼睛，笑得更加灿烂，“更何况，长了一张和我一样英俊的脸的人，那一定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