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了 忘不了》北斗星的月亮

12、如何遗忘

　　下山后，罗玄的生活简单而又紧凑，他不停地忙碌着，从未在一个地方呆到一个月以上过，到的最多的地方是一些灾害瘟疫的多发地，他也曾经去过江南，去过塞外，为找某种草药，去过深山老林，甚至终年冰封的雪山也留下过他的足迹，时间的磨砺，加上风尘的洗礼，看上去，他的面部轮廓更加地峻毅，肤色深了些，薄唇紧抿着，显得更加清冷，仍是那一身素色的儒衫，眼神中却失了当初表面上的温润与柔和。七年，他用了七年时间去遗忘一些东西，最后却无奈地发现，无形中，他将那些东西记得更加深刻了，深刻到连睡梦中，都会被自己揪心的怀念惊醒，每每这个时候，他能做的，也只有不停地忙碌，然后继续遗忘……
　　其实心底最深处，有一个最原始的动力驱使着他，那便是，那个他心心念念想着，却又日日夜夜地想要要遗忘的人，她一定就在某一个地方，只要他的脚步不停地走，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她，或许，自己这些年来的游走飘移，曾经与她擦肩而过，他只是想再看她一眼，于是他不停地走……
　　曾经也想回哀牢山，但是好几次，都已经到了山下，他还是停下脚步，逼自己离开，回去，徒增伤感而已，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一件事，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长相俊美的年轻人一直跟着他，他走到哪儿，那个少年便跟到哪儿，他停下，少年也停下，见他回头看他，那少年也不躲，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罗玄索性加快脚步，随性地往一处林子里走去，直到进了林子，他才回过身来，等着那个少年追上来，果然，少年随后便追来了，仍是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他，那目光，似乎在哪里见过，里面没有恶意，但是罗玄肯定，他没见过这个少年。
　　“为什么跟着我？”罗玄冷着脸问，他不喜欢说话，尤其近七年来，除了给人治病，他几乎不与人何人有过多的交往。
　　少年低下头，不说话，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罗玄看他的样子，并不像以往那些跟踪他的江湖小子，便也不好再向他发怒，“没事的话不要跟着我了，回家去吧。”说完便待离开。结果他一举步，少年又跟了上来。罗玄看他那个样子，不得不耐下心来问他：“是不是家里有人病了？”
　　少年看着他摇头。
　　“那是你有病了？过来我看看。”罗玄有些生气。
　　少年眼光中略过一丝兴奋，慢慢移到罗玄身边伸出左手，递到他面前，罗玄接过来，搭上他的脉，同时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略微愣了一下，当他试到少到的脉时，更加地震惊，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
　　少年看着他，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这时罗玄终于明白，少年眼光中的那一丝熟悉所为何来，竟然是这样，真是个奇迹。
　　罗玄微微笑了一下，这是七年来难得的笑容，他的小兽，竟然是小兽，一直以来，担心它长相凶猛，不敢将他带到世人面前，怕人情冷漠，会因他的恶相而厌恶甚至残害他，所以，没人知道世上有它的存在，如今，他竟有此修为，变成这样一个俊美的少年，再也不必被困在密室里了，他由衷地为他高兴。但是，他好像不大会说话……
　　“能说话吗？”罗玄关爱地拍着他的肩膀。
　　小兽的嘴角动了动，然后摇了摇头。
　　“没关系，慢慢来。”罗玄拉了他的手，带着他找了一家农户，暂时歇脚。
　　自从有了小兽的陪伴，罗玄不再整日沉默寡言，而是像以前一样，经常跟小兽说一些琐事，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小兽偶尔才会点下头，或摇下头，他还是坚持与他说话，因为这样，才能帮他更早地开口说话。七年来一直冷峻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些温和的气息
　　在罗玄的耐心教导下，小兽终于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多少也能与罗玄沟通一下了，两人继续大江南北地走着，他走到哪儿，小兽就跟到哪儿，他说什么，小兽便听什么，他吃什么，小兽也跟着吃什么，其实小兽跟本不需要吃这样的东西，他只要吃上一株毒草，便可以一年不用吃任何东西，但是罗玄让他吃，他便吃了，罗玄希望他能过得像个正常人。
　　两人这样和谐地相处着，其间也回了一趟哀牢山，品双很高兴，跟罗玄说了很多山上的事，包括小兽的事，原来一年前，他去看小兽，结果进到洞里，没见到小兽，到是见到一个少年，光裸着身子睡在地上，他没见过这个少年，见他似乎体力透支，便带他回到家中，给他穿上衣服，但是却再没找到金翎兽，后来那个少年也不见了，原来是去找师父了。
　　罗玄感叹着世事的无常，不几日便下山了，本来以为可以放下了，原来回到这里才发现，以前的努力都是白费，小兽仍然跟着他，就像他的影子，与上次离开不同，他带上了哀牢山的金丝鸟，方便日后与品双联络，这样品双才终于放心，因为随时可以得到他的消息，有他在，品双才觉得，这个世界他还有留恋。
　　如今的小兽，已经能与人进行简单的对话，但是也只是和罗玄说得多，品双与他说话，他基本上不怎么回答，与其他人接触，他更是一句话不说，装哑巴。尽管这样，品双也交待了一些平日里罗玄的生活习惯，希望小兽能多照顾一下罗玄。
　　罗玄与小兽下山，继续漫无目的地东飘西荡着，只是这次，他们下山没多久，便遇到一个人，或者说，是这个人特意来找他。
　　这几年来，卓义洲一直注意着罗玄的动向，武林盟主不是白当的，他的眼线遍布天下，罗玄每到一处，都有人向他通风报信，尽管这样的举动被罗玄发现过很多次，他还是乐此不疲地继续玩着，直到小兽的出现，改变了罗玄一贯的冷漠，他感觉似乎受到了威胁，终于坐不住了，亲自找上门来。
　　“卓兄？”罗玄突然间在路上遇到卓义洲，有种他乡遇故友的感觉，虽然与卓义洲算不上莫逆之交，也算是朋友一场，他的眼中略过一丝惊喜，与之前的手下人回报给他的冷漠完全不同，卓义洲有些受宠若惊，看着他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有些闪神。
　　罗玄看他呆在当场看着自己不说话，又叫了他一声，这才将他的心神唤归了原位。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罗玄说。
　　“啊，我也没想到，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你呢，这么巧就在这儿遇到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卓义洲说。
　　“卓兄找我？”罗玄问。
　　“恩，是……”卓义洲吞吞吞吐吐地含糊应着
　　“是遇到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还是谁病了？”罗玄见他好似有难言之隐，不免猜测
　　“呃……是，是我的夫人病了，找了好多大夫都没给瞧好，无奈之下只有请罗兄帮忙了，不知道罗兄可愿相帮？”卓义洲顺着罗玄的推测现编了一个小谎。
　　“卓兄不必客气，我这就随你回去。”罗玄说。
　　“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罗兄请。”说着便向罗玄靠过来，只是还没等他靠近，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小兽突然间横插进来，怒目瞪着眼看就要伸到罗玄手臂上的那只手，一把抱住了罗玄的手臂，像是个护食的小孩子。罗玄见状轻轻拍了拍小兽的手，以平息他的怒气。然后向无趣地看着自己的那只手的卓义洲抱歉地微笑。于是三人便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情形下回到了至尊盟，沿路上罗玄不断地提醒小兽不可在人前露出本性，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杀生，可是无论他怎样安抚，小兽似乎对卓义洲有着本能上的敌意。
　　至尊盟还和几年前一样，无多大变化，罗玄仍住在当初那个房间，小兽被安排在隔壁，住进来之后，罗玄几次都说要去给他的夫人看病，但是卓义洲几次都推脱了，就这样拖着，直到罗玄有些起疑了，卓义洲这才不情不愿地向他说明，其实夫人跟本没病，请他来，是另有要事相商。罗玄虽不高兴，但当卓义洲将事情告知他时，他着实吃了一惊，之前的不高兴被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所淹没。卓义洲看他表情上的变化，终于放下心来，本没想跟他说这件事，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没想到他对这件事这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