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了 忘不了》北斗星的月亮

1、有缘相遇

　　她叫聂惊凤，亲近的人都唤她小凤，所谓亲近的人，也只不过母亲聂媚娘而已，当然还有后来遇到的人，他的师父——罗玄。至于父亲，她的印像并不深，只知道是个少林寺的得道高僧，一度做过少林寺住持，其它的，包括他的容貌，他的声音，她都不是很清楚了。从懂事开始，她就知道，娘是个美人，外表坚韧刚强，内心却比任何人都柔弱，面对女儿，她永远都是柔情似水的，可是面对敌人，她却凶狠霸道，下手决不留情，因为她要活下去，要照顾女儿……
　　母亲背负着满门被灭的血海深仇，可是小凤知道，母亲并不想复仇，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是因为那些人不容她，要斩草除根，要灭了她们母女的生路。所以一路上，母亲伤痕累累，决意复仇，所以小凤也学会了坚强。因为她要为母亲撑起一片天。
　　于是，小凤将遗传自母亲的柔弱深深地隐藏起来，逼自己勇敢坚强，逼自己霸道凶残，因为，她要活下去，不为别的，只为相依为命的母亲。
　　“小凤，你累不累？”
　　“不累，娘你累吗？”
　　“娘也不累，咱们起快些，天黑之前翻过这座山，后面的人就没那么容易追上我们了。”
　　“恩。”
　　聂媚娘牵着女儿的小手，她才六岁，六岁的孩子，本该是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年纪，可是她却天天跟着她四处漂泊，躲避追杀。她那么小，却那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娘，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没事，很快就好了，小凤，不用为娘担心。”
　　“娘你再教我武功吧，前面教我的我都会了。”
　　“你这么小的年纪，不要太着急，会伤身体的。”
　　“可是我每次都拖累你。”
　　“傻孩子，娘从来没觉得你拖累娘，小凤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是娘最大的心愿。”
　　“哦……娘你看，前面有个山洞。”
　　“过去看看。”
　　“恩。”
　　山洞不深，里面倒是宽敞，靠近里边的一角有一些干草厚厚地铺了一层在地上，旁边还有燃尽的火堆，火堆上架起的一个铁锅内，有少许的凉粥，旁边还有一只碗，一个勺子，已然洗过了，是干净的，显然这里刚有人住过。
　　“娘……”小凤望着锅里的粥吞了下口水。
　　聂媚娘知道她是饿了，每天风餐露宿，难得吃上一口热汤热饭，明知道这样冒冒失失地在这里呆着不好，更别说吃别人的东西了，但现下孩子饿了，她自己也早已饥肠漉漉，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于是去附近捡了些柴火回来，点着了，将锅里的粥热了，盛给小凤吃。
　　“娘，你也吃。”
　　“娘不饿，你吃吧。”
　　“不嘛，娘吃。”
　　罗玄自外面采药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母慈女孝的这样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温婉美丽的母亲，乖巧懂事的女儿。
　　“谁！”听到动静，聂媚娘戒备地抽出兵刃，将小凤护在了身后，待看清楚罗玄的一身儒衫打扮，身后又背着药蒌，似乎也很意外地看着他们时，方将悬着的心放下，只是手中仍握着兵刃，不敢有丝毫懈怠。
　　“娘，他不是坏人。”
　　“我是在这山上采药的，偶尔会在这儿歇歇脚，你们……”罗玄看着那个小女孩，冲她笑笑，对她的信任表示感激。
　　“对不起，我们母女也是路过，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天。”聂媚娘拉起小凤就往外走。
　　罗玄并不阴拦，只是看着碗里的粥，冲着走到门口的母女说：
　　“让孩子吃饱了再走吧。”
　　聂媚娘顿住脚步，看向女儿，小凤也正用祈盼的眼神看着她。
　　“小孩子正长身体，挨饿可不好。”罗玄一边说着，一边将火烧旺，拿出水壶倒水洗了锅，又从身上布袋里淘出一小袋米，倒进锅里，洗干净了，放在火上煮。
　　“娘……”小凤轻声唤着。
　　“那……吃完了我们再走。”
　　“恩！”小凤开心地应着。
　　“水用完了，你们在这儿歇着，我去河边取点回来。”罗玄对母女二人说。
　　“我去！”聂媚娘戒备地拿过罗玄手上的水壶，担心他出去通风报信，但是接过水壶后她又后悔了，小凤怎么办，即使带着小凤去，也难保他不会趁这个时候去找人来。
　　罗玄看出了她的犹豫，也不说破，只是转身走向旁边，将草药摊开，晾在地上，聂媚娘这才发现，地上那一角已经摊了好几处草药，有新的，也有已经快干了的。显然，他在这个山洞已经住了好几天了，而几天前，她与小凤还在几百里之外，不知道下一刻会在哪儿……
　　“那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女儿。”聂媚娘暂时放下心来。
　　“放心吧。”罗玄看看小凤，对聂媚娘笑了笑，“出洞口左拐，大概一里地，那里有一条河。”
　　“我马上回来，小凤，在这儿等我。”
　　“恩。”
　　聂媚娘转身走了，罗玄晾完了草药，回到火堆边，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小小的身影，小小年纪，已经显现出了同她母亲一样惊人的美貌，将来，也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从，只是精致小巧的面容上，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机警与沉着，然而一个六岁的孩子，再怎么武装自己，也掩藏不住眼神中流露出的稚嫩与柔弱。
　　“你叫小凤？”罗玄在她旁边坐下，笑着问。
　　“恩。”小凤双手抱着双膝，紧紧地倚在石壁上，虽然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坏人，但是从小的逃亡生活，腥风血雨里血的教训，让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地靠向陌生人。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才不怕呢。”
　　罗玄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身去搅锅里的粥，顺带又往火里扔了几块树枝。
　　“你怎么都不问我问题？”小凤看向他。
　　“问什么？”罗玄问。
　　“问我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凤理所当然地说，像个小大人。
　　“如果我问了，你会愿意告诉我吗？”罗玄笑着问她。
　　“不会！”小凤摇头。
　　“呵呵，那我又何必多此一问。”
　　“……”小凤沉默，不说话，好像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
　　“粥好了，我先给你盛一碗。”罗玄顺手从旁边袋子里面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往粥里洒了一些，然后搅了搅，盛出一碗来。
　　“那是什么？”
　　“是盐。”罗玄将纸包打开，递到小凤眼前，用另一只手的小指蘸了一点，放在舌上舔了舔，“你也试试。”
　　小凤犹豫着伸出小手，学着罗玄的样子，拿手指蘸了蘸，仍然不确定地望着罗玄，罗玄只是温和地看着他笑，就着勺子吃了一口粥，小凤终于放心地伸出小舌舔了一下，果然是咸的。
　　“来，先吃吧。”罗玄端了粥递给她。
　　“娘呢？怎么还不回来？我等娘回来一起吃。”
　　罗玄朝洞口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估计一下时间，早该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但面上仍旧温和地笑着对小凤说：“许是一时找不到水源，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先吃吧，吃饱了以后，如果你娘还没回来，我就带你去找她。”
　　“恩。”小凤安心地吃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小凤一边吃一边问。
　　“我叫罗玄。”
　　“你为什么不吃？”
　　“这儿只有一只碗，你先吃吧，不用管我。”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经常来这儿采药，不时候天晚了，来不及下山，就在这山洞里将就着住下。”
　　“你不怕有野兽吗？”
　　罗玄看了看她，笑了笑说：“不怕。”
　　“你会武功吗？”
　　“会一点。”
　　“你是大夫吗？”
　　“算是吧。”罗玄在心里浅笑，到底只是个孩子，只一会儿便混熟了，不再像刚才那样浑身是刺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娘治伤？她受过好多伤。”
　　“我没问题，只要你娘愿意让我帮她看。”
　　“你要是我爹该多好。”
　　“恩？为什么希望我是你爹？”
　　“你会武功，可以保护我们，又会治伤，那以后娘再受伤，我就不用那么害怕了，还有，你会做饭，我跟娘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
　　罗玄只笑不语，又帮她填了一碗粥。
　　“你愿不愿意做我爹？我去跟娘说，要你做我爹好不好？”小凤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你娘不会同意的，你有自己的爹，别人代替不了的。”罗玄无奈地笑笑。
　　“为什么？”
　　“你还小，有很多事不明白，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罗玄解释说。
　　“可是，我真的好想有你这样一个爹……”小凤放下碗，手抱着膝，看着某一处开始发呆。
　　罗玄看她不说话，知道她小小年纪，却背负了太多，如今触起了伤心事，心里自然不好过，不免对她心生同情，慢慢地移到她身边坐下，就着刚才她吃剩下的粥吃了几口，只一会儿的工夫，便见她倚在他身上睡着了。罗玄放下碗，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厚厚的干草上，然后脱了外衣盖在她身上，看着她小小的身子蜷在衣服底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是不知道她们的身份，魔教余孽聂氏母女逃亡在外，受到武林各派追杀，这事早就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他想不知道都难，前段时间武林盟主卓义洲送贴给他，邀他出山共同擒魔，他挽拒了，就是不想掺合武林中的是是非非，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儿碰上她们。见她们第一眼，他便知道她们并非十恶不赦，尤其这个孩子，更是无辜，只是……江湖……
　　罗玄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从小凤身上收回，落到洞外，天已经黑了，聂媚娘估计是遇上麻烦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罗玄无奈地朝洞外走去，他始终是个世俗之为，学不来师父的洒脱。
　　走到洞口，罗玄忽然听到小隐隐的哭声，急忙又返回来，却发现原来她只是在做梦，眼泪挂在小脸上，口中迷迷糊糊地喊着“娘”，呜呜噎噎地抽泣着。
　　“小凤，小凤？醒醒……”
　　“呜……娘……不要丢下我……”小凤醒来，依然迷迷糊糊地哭着，尚未从梦里的悲泣中缓过来。
　　罗玄盘膝坐下，轻轻地将她抱起，靠在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着。
　　“娘……”
　　“小凤，没事了，刚才只是做梦。”
　　“你是谁？我娘呢？”
　　“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了？我是罗玄，你娘回来过，可是你睡着了，她急着去办别的事，办完事，就会回来接你。”
　　“那她什么时候能办完事？”
　　“她没说，不过你娘这么疼小凤，一定舍不得让小凤久等的，只要事情一完，她会马上来接你的。”
　　“那如果下次娘回来，我又睡着了，你一定要记得叫醒我，不可以再让娘一个人去冒险了。”
　　“好，下次你娘再回来，我一定叫醒你，你不用担心了，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
　　“恩。”揪着罗玄包在她身上的衣服，小凤再次入睡。
　　这一夜，聂惊凤睡在罗玄的怀抱里，梦中平静安祥，不再恶梦连连。
　　这一夜，罗玄无眠，聂媚娘一去不回，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