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无萧]渡》林深不见鹿

9、法事

　　天启国寺是皇家寺庙，每年皇帝都会亲自前往上香祈祷来年天启皇城都能风调雨顺，天启子民本就多信佛，所以这里的寺庙自然是众多寺庙里修建的最好的一个。

　　萧瑟带着无心进了寺庙，在里面带着他熟悉了寺庙的各个地方。

　　“这里就是你的卧房，从今天开始我会派侍卫守在附近。”萧瑟看着无心道。

　　无心点了点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萧瑟明面上就守在这附近的侍卫起不了太大作用，但只要这些能让萧瑟多少能安心些就好。

　　“上一任国师圆寂之后，他的遗体一直留在那里。”

　　萧瑟与无心原本是并肩走着，却在面前不远处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无心闻言看着萧瑟意有所指地道：“既然来都来了，我们不如前去拜会拜会那位高僧。”

　　走在他们前面的侍卫推开了门，萧瑟与无心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子里，屋里因为许久不见阳光的缘故看上去有些森森的湿气，这屋子里的布置倒是简洁，除了四周的门窗外只有中间停着一口没有盖子的红木棺材。

　　两个人走得近了才看到了棺材里尸体的样子，无心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尸体，萧瑟看着无心似乎在仔细查看于是出声问道：

　　“可有什么发现。”

　　“虽然我自废了罗刹堂的武功，但清歌引不同于其它门派的武功，不耗内力也无法废去。”

　　罗刹堂多为武林禁术，罗刹堂里的武功多不被外人所知，就是萧瑟从前用过江湖白晓生的势力查过罗刹堂的武功，但这个名字萧瑟却仍旧没有听过，萧瑟动了动唇，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清歌引？”

　　无心看着萧瑟解释道：“用它可以看到别人身上内力流动，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末了又向萧瑟补充道：“死人的内力不受驱使就停在身体里不会流动，祈安大师武功造诣破深，可他的身体内脏那里我看不到有留下来的内力，干净得一丝内力都没剩下。”

　　萧瑟很快知道了无心的意思：“因为他的内脏已经融化了，没有内脏自然所以没有内力。”

　　无心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尸体点了点头。

　　“每任国师的遗体在做完法事后都会进行火葬，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死因。”

　　萧瑟同样看着尸体皱了皱眉。

　　“他死时瑾仙公公也觉得事有蹊跷，请了圣旨准备开棺验尸，不过无奈祈安大师在弥留之际留下过遗言，他不希望别人继续追查他的死因，所以这件事后来便只能不了了之。”

　　萧瑟看着无心平静地道。

　　“既然是他自己要求的不想让别人追查下去……”

　　这个祈安看上去慈眉善目，就面相来看和老和尚一样。

　　无心叹了一口气道：“那就随他的愿吧。”

　　“明天就是祈安大师的头七法事，我已经差国寺上下安排好了，明日你清早起来恐怕你得诵经超度他的遗体。”

　　萧瑟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门口，无心最后望了一眼这口棺材，也很快跟了上去。

　　“对了无心。”萧瑟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转眼看向他：“佛门法事可还有特意要注意的地方。”

　　就算因为协管国寺，他查了不少书籍又专门问了不少高僧，但毕竟他萧瑟不是佛门中人，行事总怕算有遗漏。

　　无心仔细想了一想后摇了摇头：“法事并不是做给死人而是做给前来观看的活人看的，没有什么太讲究的地方，既然祈安大师不想别人再探究他的死因，超度法事按照寻常法事去做便可。”

　　他这么一说萧瑟便很快意会： “我明白了。”

　　萧瑟看着他道：“今日我得回皇宫了，你初来国寺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或者要问的东西都可以差遣寺院里守着的侍卫。”

　　萧瑟如今毕竟是监国太子，今夜皇宫里还有许多奏折要看，事无巨细处处都免不了要留神费心，所以不得不回去一趟。

　　无心看着萧瑟点了点头：“好。”

　　他知道萧瑟一定还有许多要忙的事，国寺这边既然没有要他太多担心的事，干脆就回去先忙朝廷里的事。

　　隔天祈安大师的法事如期进行，他们把装着祈安和尚尸体的红木棺材移动到了国寺的正殿里，四周围着的都是寺庙里手执木鱼的和尚，殿外还跟着许多慕名前来的前来送他最后一程的朝臣与百姓，祈安大师生前也是一个受人爱戴的住持。

　　无心走到了红木棺材的面前，望了一眼里面那个和尚。

　　不管如何，这场法事过后，这世间若是真的有魂灵也好，祈安大师也该知道如今佛寺有了新的国师，这里他生前或是担忧或是眷恋的所有事如今都可以放下了。

　　无心走到面前的祭坛上，为棺材里的住持手执佛珠念了一段经文超度，无心如今念的那段经文和在大梵音寺里王人孙为老和尚念的经文是同一段，这经文他三年前听王人孙念过一遍心里便默默将里面的每个字都记下了。

　　诵经祈福的超度法事过后不久，他们将祈安大师的尸体安置在了院子里的草堆上，在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用火把点燃了草堆，干草上的火焰很快弥漫开来，火舌最终吞噬了草堆之上安静躺着的尸体，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了干草被点燃的声音。

　　眼前映在并肩站着的无心和萧瑟的眼睛里的都是吞噬了柴堆的火焰。

　　萧瑟望着眼前的一切似是感叹地道：“不管生前居得是何等高位，死后也不过都是一捧泥土。”

　　无心看萧瑟的神情似乎有几分感伤不免宽慰道： “所以河清说的其实是对的，万事为空，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独在死亡这件事上众生平等。既然每个人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就该在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着。”

　　萧瑟和无心虽然年轻但毕竟都是见过生死的人，而且境界远非一般人，自然早就看开了生死，只不过身在红尘遇到生离死别仍不免感伤。

　　“我如今担心的是对付祈安大师的那些人将来也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你。”萧瑟侧眼看着无心道：“往后在国寺里，你要小心。”

　　就算本该是最干净的佛门寺庙因为前面贯着个皇字也躲不过朝廷里的明争暗斗，祈安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就算是再善的心也挡不住有心人在暗地里放的箭。

　　不过无心不是一般的和尚，他懂得佛门里至善的佛理也明白红尘中肮脏的人心，他当国师其实要比其它人更合适，萧瑟的眼光一向很准。

　　回去的路上萧瑟依旧照常陪着无心走过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从自己云袖里取出一张拜帖递给了无心。

　　“这是……”

　　无心接过这张外表镀金的沉甸甸的拜帖，萧瑟点了点头让他继续打开拜帖看里面的内容。

　　是左丞相独子的次子满月酒的拜帖。

　　“这是他今日早朝结束以后托自己的侍卫送到宫里的。”萧瑟看着无心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这两日也会收到一张。”

　　“佛门中人一向喜爱清净不爱热闹也从不沾惹酒水。”无心此刻也同样看着萧瑟，不解地向他问道：“他准备以什么理由请我去。”

　　萧瑟站在一旁认真地想了一想道：“我想是因为要道贺你成为天启国师加上他左丞相府里一直对外称信佛的原因，毕竟国师并不只是掌管皇寺，在朝廷里也可以参政，甚至在水利，民生，星辰天意等诸多方面左右父皇的决议。”

　　为君最忌讳臣下非议自己的决议，就算是一人之下的丞相也免不了终究是个臣子，但国师却不同，国师的背后还站着连皇帝都不得不慎重考虑的佛教。

　　萧瑟在这段话说完后来最后说了一句这个帖子之所以他要请无心的真正理由：“左丞相想拉拢你，至少你现在作为国师已成定局，他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

　　他大约以为全天下的得道高僧必定都心胸宽广，一心只闻佛经绝不参与其它，比如就在皇寺不远处的天启皇宫里的政局。

　　无心看着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了然地道：“原来如此。”

　　不过与他料想的原因其实也没有差太多

　　“那你……”无心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是和他站在对立面。”

　　左丞相与萧瑟一向政见不和，这似乎不难看出来，萧瑟曾对他说过找寻下一任国师的事是由皇帝交给他，可左丞相明知道这一点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提议河清主持为新一任国师，似乎就是不希望新一任的国师与萧瑟有太多牵扯。

　　“是，这几年每日父皇早朝每每我同意的政策他必然会站出来反对，他想要施行的政策我也总是碰巧能找出不妥来。”

　　萧瑟坦率地道。

　　萧瑟的敌人自然也是无心的敌人，无心划分敌我的方式一向简洁，既然是敌人自然就免不了是一场鸿门宴，不过只是个宴会也没有必要太担心，这毕竟是在天启皇城里，他们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新上任的国师，这个左丞相应该不傻，不至于在自己的宴会上做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