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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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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拐一拐到门口的周哲听见里面的苏清传出来的话,脚下一个停顿。
苏清从余光之中看见他走了进来,跪在了地上:“爷,我愿意恕罪。求爷给个机会,让我留在爷身边,报答爷的恩情。”
苏清提笔蘸墨,边写边说:“周哲,这大半年的时间,你在我身边伺候,算是你还了我救你的恩情,毕竟这个恩情实乃顺手罢了。”
周哲仰头看她:“爷,真的要赶我走吗?当日爷救了我下来,我便是爷的人了。若是爷要将我赶走,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里?”
苏清眼神冷淡地看向他,他的心那么大,装什么可怜:“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还有一身过人的武艺,你来问我又能去哪里?周哲你不觉得这个很可笑吗?”
面对苏清的质问,周哲笑了一声:“爷果真要如此无情?我若是将爷会吴语的事情告诉尉迟侯爷,爷以为他会如何?”
苏清心内一凛,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那只不过一瞬间的波澜,状似疑惑地皱眉:“吴语?”
“若是尉迟侯爷知道爷这个岭南出身之人会姑苏话,您道他会怎样?苏姑娘!”周哲尝试着叫苏清,尉迟旌一直在找一位叫苏清,乳名玫娘的姑娘,出身姑苏,他听过苏清与琼华用姑苏话对话,而苏清的容貌也让他起过怀疑。
苏清在方才那样的危急时刻都能镇定,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惊慌?他不过是想要让自己露出马脚罢了,来吧!大家一起装。
周哲仔细观察苏清,想要从她表情的细微之处看出端倪,苏清先是满脸疑惑,转而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端砚往周哲身上砸去,周哲让开,砚台落在地上的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碎裂成两块,墨汁溅到了周哲身上,苏清站起来,快步走到周哲甩上去就是一记耳光,骂道:“忘恩负义的小人!竟起这般恶意!”
“来人!”苏清喊,外面走进来四个大汉,苏清道:“给我看住他!”
苏清坐在椅子里,看着周哲:“之前我只认为你是玩忽职守,现在才知道,你抱有如此的恶意。我想今日那尉迟旌请我喝酒,脱我衣服,脱了衣服又匆匆而走所谓何来!原来是疑我是个女人。而你明明知道他对我有猜疑,作为我的贴身护卫,只字不提,真真是其心可诛!假设我是个女子,他今日就不仅仅是脱衣这么简单吧?”
“脱衣?”周哲看向她。
苏清站在桌边,拍着桌子,看上去气得七窍生烟:“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被他脱了衣衫,我当时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已经是大惊。却原来是疑心我是女人,看见我是个男人,所以他才仓惶而去。你明知道他对我的图谋,你不提醒也就罢了,还私自离开。我一个男人,被人脱成那样尚且羞愤欲死,若我真是个女人,恐怕命都丢在那里了吧?周哲,你的忠心在哪里?你所谓的要回报救命之恩的心在哪里?”
周哲听到这里,回想起方才碰上尉迟旌带着人匆匆离开的景象,他以为是她用计让尉迟旌上当,才离开,却原来是她被剥了衣衫,尉迟旌判定了男女,才离开?他回味过来,若是真的眼前之人是女子,定然不会这么跑了。所以他判断错了,他原本的想法是拿捏着她的秘密,让她为他所用。
苏清抖着手指着周哲:“将他给我扔出去,秦家不能容这种背主之徒。”
“是!”站在边上的护卫立刻应声,不就是长地好看了点儿吗?不就是会拍马屁吗?整日绕在相爷的身边,作为护卫不能护住主子,还居心叵测,听见相爷的话,就知道他居然还想要拿捏相爷的把柄,想要威胁相爷。幸亏相爷不是他所说的,是个女人。
护卫们上前扣住了周哲的肩膀,苏清挥了挥手,转过身去。
周哲在夜色之下,被拖着扔到了秦府门口的街上,此刻还没有宵禁,街上还有往来的人,看见朝廷新贵秦相爷家里驱赶出来一个人,喜欢凑热闹的,都停驻了脚步。
秦府的管家出来呸了一声:“无耻之徒!”
周哲仰头看着静园两个字,他处心积虑地能够走到苏清的身边,刚刚能够从苏清这里获得很多朝中的消息,如今这条路又断了。忍着身上的疼痛,一拐一拐地往外走,边上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他吼了一声:“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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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启明星还挂在天上,苏清穿戴齐整,坐上了轿子,去了宫门口等着上朝。到了苏清这种位子,家门口踢出一只猫都会被传遍京城,不要说一个大活人了。更何况,她昨日在家处置周哲,是公开处理,给他的处罚掰扯地明明白白,没有尽职尽责,还有背主。
前言后语就有得说了,这里面关联颇大的就是这个姗姗来迟的尉迟侯爷!
到了排队的时分,朝霞开始映红了天空,在晨曦之下,尉迟旌一身紫色官服,腰上挂了金鱼袋,在场的官员看见他,难免会看向前边儿的那位少年相公。
两人在这朝上,一个仙姿,一个玉貌。昨晚上的事情,已经有几家人都得到了消息,好似又因着这位侯爷和这位相爷的一场邀约而起,让人不免生了好奇之心,想要探听一二。
苏清有些想不明白,她昨夜一夜乱梦颠倒,犹如庄周梦蝶,原主和自己到底哪一个是自己,哪一个是原主?一夜之间,让她无法分清,只觉得她就是原主,也许原主也就是她。原主的记忆情感和她本身的记忆情感渐渐在融合,原主与她三观也好,习惯也好有太多共同点。梦醒时分,只叹一声,既来之则安之。
此刻见了尉迟旌,既然书里说这个尉迟旌是和她在江南见过之后,对她生了执念,那么他们什么时候见面的?到底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苏清掏出了所有的记忆,不记得他们之间见过面。不管这些了,反正尉迟旌按照书里的发展,他侵犯了她,这一点毋庸置疑便是了。
苏清正眼瞧着宫门口站着的两位侍卫小哥。作为内阁大学士,除了她这个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公的,就是首辅严大人了,只是老大人已经是年介古稀,一个月大半个月在家休养,偶尔来上一次朝,从进宫门到出宫门咳嗽声不带停地,让人也跟着觉得喉咙口难受,只希望他将那肺叶咳了出来也就一了百了了。
因此苏清这个内阁次辅成了文官的领队,而她对过的那一队武官,领队的正是这位小侯爷。
尉迟旌的父亲乃是先帝的一起打江山的兄弟,江山打了下来,兄弟却一命呜呼。据说兄弟的这位媳妇,乃是当时的美女中的美女,曾经得先帝的青眼,先帝倒是个十分有原则的皇帝,遵从了兄弟妻不可戏,据说一辈子踏踏实实地照顾了尉迟家的这对母子三人,还让当今皇帝娶了尉迟家的闺女做了皇后。
这位小侯爷也争气,长大之后一身功夫了得,十五岁那年去西北从军,长得娘里娘气,打仗却不含糊,凭着自己在西北的功勋,拿了武官第一的位子。
这么一个弱冠之年的人成武官第一,与先皇以大将军之身,得了天下,对武将颇为忌惮,生怕武将哪一天照着他的法子造了反不无关系。毕竟与先帝征战的将军大多都没得好下场,武官中军功显赫的也没人了,他西北的那点子功勋就颇有看头了。
如此大启朝,朝臣的次序排定。宫门大开,朝臣鱼贯而入,在殿内站定。文武百官,左等右等,龙椅上的那一位就是不出来。
直到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各位大人,今儿一早圣上偶感风寒,此刻正召了太医诊脉。今儿的早朝就罢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将折子递交到上书房!”。
偶感这个“偶”字实在不该如此用。这个月,圣上已经偶感了一大半的时间,苏清脑子里出来的是这个念头。苏清内心微哂,原主实际上也是个活泼性子,她的记忆带出来的一两个念头很是有趣。
记得书里倒是提过一笔,说是皇帝新得了位美人,一身肌肤若羊脂白玉,浑身酥软若无骨,是男人的挚爱,不得放手的可居之奇货。从得到这位美人之后,君王早朝变成了偶尔。
苏清自认为不能怪怨当今陛下的爱美之心,毕竟原主也算是受益者。当初入阁人选有两人,她和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
皇位上的这位,看了一眼那位老大人的罗锅背,嫌弃地撇了撇嘴:“站在朝堂第一排,也算是咱们大启的门面,总要好看些才是。秦爱卿,就你了!”因此上,文官第一和武官第一位子上的两人其实都水地很。
回神过来,其他出脚快的几位,一条腿已经跨过了大殿的门槛,苏清看着那位跨门槛的兄弟:“尉迟侯爷,且等一等!”
尉迟旌昨日回去之后,只要一想到苏清这张脸,就想抽自己。到底自己脑子是坏成什么样了,他才会在没有任何实际证据在手的情况下要去招惹这位少年相国。
这会儿被她叫住,他有些尴尬,尤其是昨夜一夜都没想明白,这位居然是个断袖,而她还和他亲嘴了,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一个男人亲了,就恶心地难受。
尉迟旌心里不喜眼前之人,却依然笑容绽开,笑地风轻云淡,犹如这三春的鲜花,对着苏清:“秦相!”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仪态从容,自有风流潇洒之姿地走了过来,到了他的面前,她略微一个迟疑,却又坚决地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他:“昨日,侯爷约我去生香楼,不过是一盏酒,却又匆匆而去。那老板让我结账,若是一两贯的小钱也就算了,偏生侯爷还要了沉醉一壶,价格不菲。这钱,我还是要问侯爷来要还了!”
苏清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落落大方,没有一丝一毫的滞缓,却见那尉迟旌的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已然开始剥落,换上了一张僵硬的脸面,她的话里,把时间、地点、人物、关键字全部说清楚,关于具体内容,旁边的官员可以根据这些线索去探听了。尉迟旌问:“秦相就差这点银子?”
尉迟旌表情僵硬,苏清偏偏说得还十分顺溜:“我的俸禄一个月不过百两,要养活一家老小,你这沉醉加上茶水钱,居然要三十两,我确然差这点银子。更何况,昨日之事,所谓何来,小侯爷心里明白。那个亏我吃了也就吃了,没得钱财上还要吃个闷亏吧!”
尉迟旌咬牙切齿地说道:“行,等下我让人给你送到府上!”说完快步地踏出大殿,心里是波涛汹涌,若非上殿不可佩剑,恨不能剥了她的皮,凭什么这么一张脸能长在一个男人身上。自己为什么眼瞎要将她认作是自己那个心头牵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