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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二位客官点的馄饨来嘞!您二位慢用,有事儿吩咐!”

      宋倏和燕惊寒一早起来后,便到了大堂用饭。小二端上热气腾腾的两碗馄饨,摆到二人面前。

      刚拿上筷子,客栈门口从外进来一个人。

      那人手里本是打了伞的,只是外面雨势太大,还带着风,打伞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人身上大半的衣裳都湿透了,背着的木箱表面也全是雨水,往客栈门口一站,很快把脚下的一小块地方氤氲湿了。

      有小二认出来人,连忙扯了干燥的布巾上前:“这不赵郎中吗,外面这么大雨,您怎么不在家中待着?这淋得,赶紧擦擦吧。”

      赵郎中放下背着的木箱,接过布巾擦了脸上的水珠,又裹了裹打湿的头发,最后叹了声气,一边蹲下检查自己随身的医箱,一边说:“这哪是我自己个儿乐意出门,都是鸳鸯阁那边,天没亮呢,蔡鸨子就差人着急忙慌接我过去给瑞云姑娘诊治。结果倒好,请我去的时候特意抬了轿子到我家门口,诊完了用不着了就赶我走,要不是我出门那会儿顺手拿了把伞,就得半点遮挡没有的冒雨回家了。”

      似是确认了医箱中吃饭救人的物什没被大雨淋出问题,赵郎中松了口气,合上箱子又道:“不过这雨太大了,越走那是越大,天都又黑了起来,伞也派不上用。我走到你们客栈跟前,实在是不行了,赶紧进来躲这雨。”

      “您躲,随意躲,等雨停了再回去也好。快来坐下吧!”

      从方才听到“瑞云姑娘”几个字起,大堂中好些人都注视了过来。

      小二不负众望的追问才坐下的赵郎中:“您适才说,是被那蔡婆子天不亮就请去给瑞云姑娘诊治了,瑞云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另有小二插嘴,嬉皮笑脸满不正经说:“瑞云姑娘昨儿个夜里不是□□吗,难不成是那男的弄得太凶狠了,瑞云姑娘身子受不住,才这般急着请郎中?”

      “去去去!大庭广众,青天白日的,说什么下流话!”赵郎中摆摆手,“不干那档子事儿的关系。”

      前头那小二便催问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事儿,您就给大家伙儿透露透露呗。反正和瑞云姑娘有关系的事,要不了多久便能传得到处都是,您这时候瞒着也没意思。”

      赵郎中说:“也是……那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可别跟人胡编乱造啊!”

      “硬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危及性命的事,只是有些骇人,看着奇怪罢了。”赵郎中慢悠悠道,“昨儿夜里,瑞云姑娘脸上突然冒出了一块黑斑,乌漆麻黑还不小。起初看着还以为是不小心沾上了墨汁,便想用水洗,哪知不仅洗不掉,沾了水后那黑斑竟还慢慢长大了些!”

      听赵郎中如是一说,大堂内好些人都是一惊。

      小二“嚯”了一声:“竟有这种事!那现在怎么样了?”

      赵郎中道:“在我之前,那蔡老鸨已经请了好几位大夫郎中去瞧,也用了不少法子,折腾大半宿都不见效果。我也没能看出到底怎么一回事,瑞云姑娘脸上那黑斑就跟凭空出现的一般,她身子不见不舒坦,人也是清醒得很。蔡老鸨气急败坏让我走时,瑞云姑娘脸上那斑已经从额间扩散到眼尾了,唉!”

      “那……治不好了?”

      赵郎中翻了个白眼:“瑞云姑娘那是蔡老鸨捧在心尖尖的摇钱树,她出了事儿,蔡老鸨急的那架势,我看是要把满晋宁城有名有姓的大夫都请去瞧一趟。可要能查出病根才能想法子治啊,前头这么多大夫都看不出半点东西……瑞云姑娘这事啊,难咯。”

      “那蔡婆子再吝啬不过,若是请两日大夫都无处下手医治,她多半啊就不舍得再为瑞云姑娘费钱财了。”客栈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唏嘘道。

      赵郎中点头:“可不是。我从鸳鸯阁出来时,那蔡老鸨已经是极其的不耐烦了。往日里都是女儿长女儿短的,这才出事不到半日呢,蔡老鸨便当着好些人骂起瑞云姑娘来了。说她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昨夜里出,眼看着到嘴边的一千两银子也叫她那容貌给吓走了,日后还怎么赚银子。那蔡老鸨还对瑞云姑娘说,若是她的脸好不了,那鸳鸯阁也不留吃闲饭的,要叫瑞云姑娘当烧火丫头去。”

      小二惊讶说:“这蔡婆子竟是这么狠心的!即使说瑞云姑娘的脸好不了了,那从前也是为她赚了不少客人进门的。我听说好些不差钱的老爷公子,带了见面礼见了瑞云姑娘,瑞云姑娘那会儿不卖身,他们打瑞云姑娘那儿出来后,不少都会顺便点了鸳鸯阁的其他姑娘作陪。那蔡婆子的进项可不少嘞。”

      “就算从前为那蔡婆子赚了两份银子又如何,你当鸳鸯阁的老鸨和咱们客栈你掌柜的我一样不成。”掌柜的嫌道,“那是个再没人情的婆子了。瑞云姑娘的脸若是能好,哪怕要治上三两个月接不了客,那蔡婆子铁定也把瑞云姑娘好生照料着……”

      大堂内其他桌上也在用饭的客人接话道:“若是治不好呢?”

      “治不好,看不着指望了,就跟赵郎中说的那样,蔡婆子做得出来把瑞云姑娘赶去做烧火丫头来搓磨的事!”掌柜的说。

      赵郎中也点头:“这还是看在瑞云姑娘手脚无碍、能做事的份上,若是瑞云姑娘生了重病治不好,那蔡老鸨指不准便不顾人命,把瑞云姑娘赶出鸳鸯阁了。”

      有客人和宋倏他们一样,都不是晋宁城人、只是路过留宿这客栈的,闻言难以置信:“竟有这般无情无义的人!那瑞云姑娘不是很有名气吗,这些年该是攒了不少银子罢,怎的不为自己赎身呢!”

      掌柜的说:“客官您不知道,那蔡婆子精着呢。瑞云姑娘是她从小捡回去养大的,随着名气大了,想为瑞云姑娘赎身的不是没有,有的开的价还颇高。每每这时候,蔡婆子便借口舍不得女儿云云,漫天要价,实则便是不愿让人为瑞云姑娘赎身。”

      喝了口茶水,掌柜的接着说:“赎身的钱只能拿一次,可瑞云姑娘正值大好年华,若是一直待在鸳鸯阁,用不了多久便能为她赚回更多白花花的银子,奇珍异宝也不会少,蔡婆子哪舍得这赚钱如流水的聚宝盆。别人想为瑞云姑娘赎身就已然如此之难了,遑论她自己呢。这次若是瑞云姑娘的脸好不了,再有人想为她赎身,想来蔡婆子乐意得很。不过没个几百两,想来也赎不了。可这男人吧……”

      掌柜的又端起茶杯喝了口,留下话未尽而意无穷,让人反应了会儿,他才说:“瑞云姑娘攒了钱又如何,从前她门前客人络绎不绝,蔡婆子捧着她,若是这次容貌毁了,蔡婆子能不打她钱匣子的主意?瑞云姑娘毕竟是卖身给了鸳鸯阁的,蔡婆子将她的钱财珠宝都拿走了,她也无处申冤,没人管得了这事儿。”

      “可……”那客人还是有不解,“可你们不是说,这瑞云姑娘颇有才气、不少人为的便是她的才气才去见她的吗?怎会脸一毁,便门可罗雀了去……”

      小二笑出声来:“客官您还是太年轻了啊!便是我这客栈跑堂打杂的也知道,那美人儿写的诗做的画唱的曲儿,便是只有五分好,也能让人说成十分。那些先前去见瑞云姑娘的老爷公子,有几个能单纯是为了诗画去的。”

      “可不!”掌柜的拍手说,“瑞云姑娘一直让人称是流落风尘、才貌兼备的奇女子,不少男子都以和瑞云姑娘见过面、说过话为风雅之事,若是再得一幅瑞云姑娘的字画墨宝,便是更值得一说了。可瑞云姑娘到底只是青楼女子,这才华于容貌而言是锦上添花,容貌若是毁了,虽有才华又如何。届时她容貌有碍观瞻,哪个老爷公子还乐意在家中挂无盐青楼女的诗词画作?”

      那客人被说得面皮发红,却还是不服气道:“总该有是真心倾慕她才华的!”

      有啊,可不想也知道,这鲜少。

      瑞云如今毕竟是青楼女子,要见她就得花费银两。即使仍有愿意耗钱只为见她一面的,这又能有多少,那热情又能持续多久?没了锦衣玉食,还要受搓磨,这样的日子下,瑞云的才气又能维持到几何?蔡婆子可非善心之人。

      不过,若是瑞云的运道好,脸上的黑斑能治,这些便不是问题了。

      再退一步说,若是能有那真心喜爱她的人,能在蔡婆子愿意让瑞云赎身时赎走她,那即使容貌毁了,瑞云的下场也不至于太凄凉。

      可常人都难遇真情,何况青楼烟花地的女子。

      不过掌柜的只是笑笑,心里想想,不再跟那客人纠缠解释了。

      从头听到尾,宋倏慢吞吞吃着碗里的馄饨,也很唏嘘感慨。
      也不知道瑞云姑娘那心上人听闻消息后,会做何反应。

      ……

      天公不作美,倾盆大雨一下就是三天,到了第四天雨势才渐小了些。

      宋倏和燕惊寒便只好在晋宁城多逗留了几天。

      燕惊寒能静坐一整日也不觉无聊,宋倏就不太行了,窝在客栈里什么也做不了、顶多能听听晋宁城各大八卦杂事。

      比方说什么幸好灯会赶在了大雨前、才没错过这么好的日子,什么东边哪家养了十多年的大黄狗半夜跑出家门、那家人冒着雨找了半天都没找见,什么书铺老板睡前忘了关窗户、铺子里好些书被风卷雨打得湿了也没法晾。

      再比方说,听说乔家已经马不停蹄开始选黄道吉日定婚期了,又听说鸳鸯阁瑞云姑娘的脸没哪个郎中大夫的能诊断出究竟怎么回事、多半治不了了。

      闲得发慌的宋倏,把先前在文县买的、还在兰若寺时便看完了的两本话本翻出来,一边吐槽一边又看了一遍。

      看完话本,宋倏重新陷入无事可做的境地,索性跟小二要了盘棋。

      燕惊寒看到,本以为宋倏是要下围棋。接着就见宋倏将棋盘摆放好,黑白两色棋子的棋盅一侧一个,没有犹豫就落下了棋子……只是那落棋的路子,实在是不像围棋下法。

      “这是……连五子?”燕惊寒道。

      宋倏正自己跟自己较劲儿,琢磨下一步该走哪个格子,闻声一愣,紧跟着意识过来燕惊寒说的“连五子”大概就是五子棋的意思,于是他点点头:“太枯燥了,解个闷。”

      “自己跟自己一个人下?”

      宋倏又点点头:“嗯,这下法太简单,两人一起很快就能结束一局,不如自己较劲儿着下有意思。”

      燕惊寒微微颔首,继续静坐他的。

      宋倏有时候觉得燕惊寒是在冥想,有时候又觉得这人就只是单纯在出神发呆而已。

      ……

      被大雨留在客栈内的第一天,客栈里的人基本都听说了,瑞云姑娘脸上凭空长了块黑斑且有扩散之势,蔡婆子冒着大雨天从半夜开始请大夫,整整一个白天,城内东南西北的大夫郎中都请了个遍,直到入夜才消停。而不论如何诊断,得到的结果都是“治不了”、“没法治”,甚至有人说瑞云姑娘没得病、是让“脏东西”给缠上了。

      第二天,鸳鸯阁那边蔡婆子不请大夫了,似是相信了“被脏东西缠上”的说法,蔡婆子请了几个道士去做法。不过,都没有发生立竿见影的效果。蔡婆子气得破口大骂,顺手砸了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醒过神来又心疼得不行,于是她更生气了。

      第三天,不知是听了谁的主意,蔡婆子又亲自去到城外佛寺里,好说歹说让她请回一个礼佛僧人。那僧人看过瑞云姑娘脸上印记后,只说无能为力,又劝蔡婆子要与人为善。总而言之,不论蔡婆子心态崩了与否,她算是彻底放弃了瑞云姑娘。劝她行善的僧人前脚离开,后脚蔡婆子便把瑞云姑娘赶去了厨房做事,一时一刻都不停留。

      第四天,大雨渐小,鸳鸯阁一大早又传出了个大消息——贺秀才带了银钱上门,要为瑞云姑娘赎身,蔡婆子同意了。

      “对,正是家里有间书铺的那位贺秀才。贺秀才一早上门,开口就是为了瑞云姑娘去的。蔡婆子正愁瑞云姑娘赚不了银子了,当下自然高兴,能赚一笔是一笔,意思意思讲了讲价钱,三百两便让贺秀才拿到了瑞云姑娘的卖身契。”说话的人又说,他这消息是打从给鸳鸯阁送柴禾那樵夫嘴里听的,可信着嘞。

      “放寻常妓/女身上,三百两赎身是大价钱了。可想几天前,瑞云姑娘还是一夜都有人开一千两高价的,如今这赎身钱竟只要了十之三。”有人叹道。

      宋倏百无聊赖的还在下五子棋,闻言挑了下眉。

      他正想着这下挺好,瑞云姑娘也算心想事成了。可再想想,宋倏又觉得有地方怪异得很。瑞云姑娘那心上人不是家境贫寒吗,若是家中经营着书铺、又能这般快掏出三百两银子,应该算不上不富裕才对,还是说钱是借的、书铺实则经营不善利润不高?

      ……这贺秀才,不会其实并非瑞云姑娘那心上人吧?

      没过多久,又有一事传开了,还是发生在鸳鸯阁——

      话说贺秀才将瑞云姑娘的卖身契收到怀中后,蔡婆子便让人去叫瑞云姑娘收拾东西随贺秀才离开。瑞云姑娘收拾好包袱,正当时,城西那去年考上举人的裴生也到了鸳鸯阁,拦着不让瑞云姑娘离开。

      “裴举人啊,叫瑞云姑娘不要跟贺秀才离去,说他即刻便去筹钱,定会在一个月内为瑞云姑娘赎身。”这次散播八卦的是鸳鸯阁里打杂的人,那会儿正在现场,说得是惟妙惟肖。

      “裴举人家那么穷,把他爹娘留下的田地都卖了怕也没有三百两吧,上哪儿筹钱去?”有人问。

      “那就不知道了,兴许他打算跟孟举人借呢。裴举人和孟举人是好友吧,孟举人家中也算有些资产……不过,这都已经不是要紧事了。瑞云姑娘啊,已经跟贺秀才回家去啦,裴举人自然不必再筹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这章把瑞云的事写完,然而我手速实在太慢了,从下午四点码到现在才这么点,明天继续叭!
    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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