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笔记》音勿

76、小宅

　　大雨将蔷薇花瓣打落了一地，漂浮在溶溶荡荡的水流之上。

　　“这是我妈妈以前住的屋子，很少人知道，他们暂时不会找到这里。我爸爸离开之前有提起过，他把一些物品寄存在这里，为的就是防备不时之需，现在真的派上用场了。”赵欣打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点点雨声也逐渐热闹起来。

　　“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先住这里。”她指着主卧道，“你睡这里。首先呢，需要把卫生做一下。”她掀开遮灰的白布，将扫帚递给了易邪，道：“你来扫地。”
　　“我？”易邪有些意外。

　　赵欣眯眼笑道，“当然是你，你总不能坐着看我劳动吧，那你多不好意思。”
　　“行。”易邪接过扫把，也装模作样地认真打扫起来。

　　他一挥扫帚，地上的灰瞬间扬了起来，呛了赵欣一脸，易邪也没忍住低低咳嗽了几声。

　　“停停停，你这是生化攻击吧，易大少爷。你不会没扫过地吧。”赵欣挥散了眼前的扬尘，揶揄道：“那我可以教你啊，学不学？”见易邪没有反应，她拿起扫把对易邪的脚附近扫了几下，“学不学？”

　　易邪往旁边退了几步，扫地他见多了，可没想到上手起来好像和想象之中有点差距。他现在头上被一团肉眼不可见的乌云笼罩。

　　“好啦好啦，你先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好。”赵欣补充了句：“免得有人以为我是来骗他替我做卫生的。”她不再取笑他，认认真真打扫起来。

　　易邪站在一旁心情有点复杂，总觉得被占了便宜，却又找不到证据。
　　他身为一个初代死神，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扫完地，她又取了一套大红花的被褥，平整铺好，整理好边角。
　　“被褥都是干净的。哦对了，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穿我爸爸的衣服，他年轻时候穿的，款式可能老了点。”赵欣打开柜子，选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在易邪身上比对了一下。“还可能有点小，不过没关系。”

　　易邪静静看着她行云流水地安排好一切，他百无聊赖地靠在桌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幅相片。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女人明艳动人，一个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穿着白裙。“挺可爱。”易邪嘴角轻勾。

　　赵欣听言转过头，笑道：“那长大呢？”

　　易邪看着眼前的女孩，眉眼和小时候还有几分相像，只不过长开了，更灵动清秀了。好像这小孩长得真的挺好看。
　　“长大了一般。”易邪淡淡道，回怼之后，他心情舒畅了不少。

　　“你是不是有东西落了。”赵欣道。
　　“什么？”
　　“你的老花眼镜啊，不然怎么会看花了眼。”

　　赵欣忍住没笑，回过头精心挑选了几件适合易邪的衣服，方方正正叠好，一把交到易邪手里，“拿着，这些衣服够穿了。”

　　“你不会真打算让我在这里住下吧。”易邪挑眉，意味深长道。

　　赵欣望着他，款款深情道：“要不要住下决定权在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来，这里都会有为你留的位置。”
　　易邪怔了片刻，见她马上又吃吃笑了起来，语气轻松活泼：“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哎，我这么认真替你准备了房间，你真的不留下来陪陪我吗。”

　　易邪：“我……”我收回那一闪而过的无比珍贵的一丝感动。
　　“我留下。”他淡淡道。
　　不留下怎么扳回一成。

　　打扫完屋子后，赵欣用玫瑰干花跑了一杯茶，和易邪两个舒舒服服坐了下来。

　　“你借了多少钱？”赵欣问道。
　　易邪想了想，淡淡道：“五十万。”

　　“这么多呢。”赵欣陷入了沉思，“我爸爸说他在外面做生意有赚一点钱，够还贷款，可是一下子要多拿出五十万还是有点困难。不过我相信只要经营状况不错，五十万应该很快就能赚到，不要担心。”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过你可不能光靠我啊，你自己也要努力工作呀，那些赌博什么的一定要戒掉。”

　　易邪反应了半秒，点了点头，道：“好。”

　　“忘了问你，你工作了没有？”
　　“有工作，上班时间不定，通常是接到通知随叫随到，工作还算轻松。”
　　“工资呢？”易邪迟疑了片刻，赵欣道：“不回答我也没关系。只是如果你可以有更好的待遇，不要怕去追求。”
　　“我会考虑的。”易邪一本正经回答道。

　　“这里最近的公交站在出门右转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公交路线还算丰富。在公共场合他们应该不敢怎么样，只是上下班路上你要小心点，不要被人跟上了。”她吹了吹手上捧着的茶，认真地叮嘱着，易邪时不时点头示意。

　　“你呢？”易邪突然问道。
　　“我刚上大学不久，正式工作做不了，只能做些兼职和实习，赚点生活费。”
　　“你父亲不给你打生活费？”
　　“我和他失去联系两个多月了，前几天姑姑给了我一笔钱，我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给他们还回去。”

　　“你母亲呢？”
　　“前几年生病过世了。我小姨家就在附近，她一直让我去他们家先住一阵子，可是我怕给他们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就拒绝了。”想到赵丽丹对她说的那些话，她道：“其实我倒希望他们不要太过照顾我，我不想连累别人。”

　　“那我算不算连累你？”易邪道。
　　赵欣笑了，“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叫‘相濡以沫’。而且帮助你，我很愿意。”
　　她说这句话时，不似先前的那样耍坏，易邪能感觉到，她是真心的。只是他不懂，“为什么？”

　　“我觉得你不是人。”赵欣看着他，若有所思道。易邪心里猛地一提，只听她道：“你真的是一只金鱼。”
　　易邪：……
　　“我说过，我相信缘分。”她指看着易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就是我的缘。”

　　“你不怕我女朋友生气？”易邪故意挑逗道。
　　“你？我不信。”
　　“为什么？”
　　赵欣眼神渺远看向远方，缓缓道：“因为你还在等一个人。”就在易邪差点要相信的时候，她话锋一转，给了他一个wink，道：“好啦，不逗你了。说认真的，你这样赌钱赌到倾家荡产、欠了一屁股债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就算有也早就跑了。”她说完若无其事地拿起杯子去添水。

　　易邪：……突然有些心梗。

　　晚上易邪躺尸在红红火火的大红花三件套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莫名有些烦闷。“搞这么喜庆做什么。”

　　他一个叱咤冥界的初代死神，受冥界万鬼敬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在栽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被这样调戏。
　　他想着越来越心烦，一骨碌坐了起来，一眼扫到了桌上的那张照片。他走过去拿起照片，自言自语道：“明明小时候这么可爱，怎么长大这么烦人。”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易邪起来去照镜子，看到脸上顶着一个黑眼圈。还好他的兜帽够深，可以遮住眼睛。他再三确认不会被看到后推开门，发现赵欣并不在家。

　　餐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我去打工了，晚上回来。饭菜在锅里，全部吃完，不要浪费。吃饱=省钱。还有，记得洗碗！！！午饭自行解决~】后面还加了一个生气的小表情。易邪淡淡道：“呵，幼稚。”
　　他掀开锅盖，一碗白粥加两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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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清淡，看起来没什么胃口。他正想盖上锅盖，想到了那张纸条，勉为其难地端出那碗粥，坐下来，倒了一份酱油，凑合着吃了一顿。吃完后，他撸起袖子，收拾好碗筷，在洗水池那里一边刷着碗，一边觉得好笑，道：“这个小孩，居然还要让我自己洗碗，没大没小。”
　　他想到这里手一顿，心想：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他把抹布一甩，准备甩手不干。转念一想，晚上回来小孩不知道会怎么说他。算了，寄人篱下，忍忍就过去了。

　　放好碗筷，他见到桌上的纸条，又拿起来看了一眼，“字写得还不错，就是人太不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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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欣下班之后路过附近的菜市场，精心挑选了几样便宜又好吃的菜，做好了等他。
　　因为父亲的原因她请了一个长假，所以只好自学大学课程。易邪还没回来，她就在餐桌上打开了书本开始学习。

　　易邪早饭过后就去找其他的往生者了，一直到晚上七点才回来。他打开门，看到餐桌前的灯光下赵欣低头看书，摆好了碗筷等他，心里微微一动。
　　此情此景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见证过了无数次。他不知道那些家庭守候家人归来一同享用晚餐是什么感觉，因为他从未体会过。他不明白这与自己独自食用有何差别。可此刻，他好像微微感受到了那种被人等待心中泛起的温暖。

　　“我……回来了。”他有些生涩地模仿那些被等待归家的人的话语。
　　赵欣听言抬眼笑道：“快来吃饭吧。”她收起了书将锅里的菜拿出来摆好，给他装了一碗饭。

　　易邪沉默着接过饭，夹起了一筷子大白菜送到嘴里。
　　怎么这么咸……他看向赵欣，眼里满是困惑——你真的会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