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笔记》音勿

62、对白

　　福乐会所一栋独立泳池别墅里，卫坤穿着大花裤衩靠在太阳椅上，脖子上戴着条梅花状的项链，戴着墨镜叼着烟，品着香槟。
　　泳池中有十多个比基尼美女在泼水打闹，好不快乐，嬉笑声不绝于耳。

　　赵阿米静静坐在摆满食物的桌子旁，寻找机会，时不时捏两块蛋糕吃。
　　说来奇怪，她跟了卫坤这几天，都没什么机会下手。

　　一个大长腿美女扭着屁股从桌上端了一杯香槟，摇摇摆摆到卫坤面前，语气温软撩人道：“卫少爷，来一起玩嘛。”
　　卫坤捏了下她的下巴，道：“什么少爷，叫老公。”

　　赵阿米一口蛋糕猛地噎住，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卫坤道：“先自己玩儿去，我和老头子通个电话。”
　　长腿美女不情愿地走了，她的表情好似人生失乐。

　　卫坤拨了卫广新的电话，道：“喂爸，你说南边那块地到手就给我一百万还算数吧。”
　　“行，等着吧，看儿子怎么孝敬您。”
　　卫坤挂了电话，摘了墨镜，起来撑撑胳膊，道：“姑娘们，准备一下，咱们今天有客人要来。”

　　那些姑娘停止了打闹，笑道：“少爷在蒲城还有朋友？”
　　卫坤道：“那可是咱们蒲城海华董事长秘书——朱明！好好招待，少不了你们好处。”

　　姑娘们一个个兴奋了起来。

　　赵阿米纳闷了，朱明来这里干什么。

　　没过多久，朱明出现在福乐会所。他一身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一脸正气的模样和青年玩乐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卫坤道：“客人来了，姑娘们，好好招待！”

　　那些美女一拥而上，围在朱明身边问长问短，在他身上摸摸搜搜，时不时扯扯他的领带。

　　朱明一脸正气地把领带从美女手中抽回来，摆好。他问道：“卫小少爷，咱们是来谈正事的，其他的就不必了，稍后您自己享用吧。”

　　“朱秘书是个正经人，是我唐突了。”卫坤示意姑娘们退下，引着朱明在太阳伞下坐着，摆上食物。

　　“早就听说您在吴总助手下的时候就领导有方，我就说有一天您能再攀高峰，这不，我说得没错吧。恭喜恭喜，我敬您一杯。”卫坤说着喝了一杯酒。
　　朱明也回礼喝了一杯。

　　卫坤平日吃穿不愁，靠着父亲的关系在公司里谋了个不错的职位，实际上也只是好吃懒做什么也不干，只顾伸手向父亲要钱。他想着给朱明五十万让他放弃这块地皮的竞标，如果成功了，扣除父亲给的一百万，他还有五十万花。

　　卫坤道：“您看这地买了，能不能赚到钱还不知道，就算赚了钱，有几成能到您手上呢。况且，这投资的成效没个三五年能看出来吗？不如听我的，咱就悄悄地把这事儿成了。这五十万您自己拿着，只要投标的时候，给弟弟我通融通融。”

　　朱明道：“卫小少爷说的倒是有道理，只不过竞标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公司拿多少出去这决定可不在我，我能做的最多给他们定个上限。”

　　卫坤来了兴致，道：“那也行啊，您就定个上限，定低点，这样就真了，真得不能再真。”

　　“这低多少也要有个度，万一我们定个低价，芳心还拿不出手，这约定还成不成？”
　　卫坤“啧”了一声，道：“这样，我跟您说吧，只要您出的价不超过1.5个亿，那就成。”

　　朱明道：“这恐怕还是太低了点。”
　　卫坤激动地抬高了嗓门，道：“这还低呢，不能再高了。”

　　朱明面露难色，道：“那我们的合作算是做不成了。”
　　卫坤道：“不成不成，1.7亿，这可真不能再高了，再高那还能有钱赚吗。”

　　朱明笑道：“这样吧，我先回去考虑一下，晚点再给你回复。今天的事……”
　　卫坤道：“放心，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朱明点头，拿着公文包离开了。

　　卫坤心想这朱明百分之八十会答应，到时候事情一成，自己就可以换一辆跑车了。他心里算盘哗哗响完，美滋滋地奔向泳池，喊道：“姑娘们，想我了吗？”

　　赵阿米心想机会来了，赶紧三两下把蛋糕塞进嘴里，想着让卫坤滑倒磕破脑袋，收工回家。

　　她动用了死神异能，卫坤跑的时候踩到一滩水，脚下一滑整个人飞起来扑了出去。
　　赵阿米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想着这下总该弄死你了吧。

　　没想到卫坤飞起时脖子上的梅花金光一闪，强光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气流把赵阿米整个人打飞出去，摔在地上。
　　卫坤扑进了泳池，水花溅了一米多高，整个人毫发无损。

　　赵阿米坐在地上整个人懵了好几秒。
　　这什么情况？
　　？？？
　　卫坤难道是妖怪不成。

　　那些姑娘们以为这是卫坤故意和她们做的游戏，纷纷拍手叫好。
　　“少爷好厉害。”
　　“老公好棒啊~”

　　卫坤顿时兴致全无，扑腾了两下浮在水中，抓着脖子上的项链，心有余悸，睁圆了双眼，骂道：“卧槽，那老太婆说的是真的！”
　　他也顾不得这些女的，连滚带爬上了岸，穿上衣服匆忙离开了。

　　赵阿米起来揉了揉屁股，脑袋有点晕晕的，整个人在状况之外。
　　她和易邪下午有约，因而没去追卫坤，直接去找易邪了。

　　见到易邪时赵阿米还没恢复过来，双眼有些无神。
　　易邪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问道：“你怎么了？”

　　这种事怎么能告诉易邪？
　　这可是她神生遭遇了重大挫折。
　　太丢脸了。
　　赵阿米摇摇头，道：“没事。”
　　她问道：“叫我来干什么？”

　　“买房子，征求下你的意见。”
　　又买？赵阿米顿时清醒了不少，讷讷道：“你不是有房子了……”
　　易邪淡淡道：“钱多，任性。”

　　真好，想买房就买房。看来神差和神差之间，差距还是相当大的。
　　赵阿米又是羡慕又嫉妒，总觉得易邪是在故意气她。

　　易邪一把摘下了赵阿米的黑袍，强调了句：“顺便让你看看人家怎么卖房子的。”

　　赵阿米：……
　　这个人的记性也太好了些。

　　去的路上，易邪漫不经心道：“你觉得独栋好呢还是单元房？”
　　赵阿米道：“当然是独立的。”
　　易邪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

　　“那你认为多大合适？”
　　赵阿米想了想，道：“你是死神，没有亲人，不用太大，一间卧室就够了吧。”
　　易邪有些疑惑，道：“一间卧室就够？你现在住的地方不够大吗，为什么这么想买房？”

　　赵阿米道：“因为那不是我的家。”

　　她的语气是那么自然，那么地理所当然。易邪不禁顿住了脚，双眉微凝，道：“什么意思？”

　　赵阿米被这么一问突然哑巴了，踟躇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琢磨了半天，小心翼翼道：“我觉得说出来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怪怪的。”
　　易邪道：“但说无妨。”

　　赵阿米往前走了几步，不让易邪看到她的表情，也许这样就没那么尴尬了。

　　她说道：“我这个人生来就缺少安全感，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可是心中却总不由得害怕，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黑袍一直是我的保护伞，我躲进去，就没那么害怕了，房子也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房子能带给我一种安全感，好像有了它，我就不用再担心受怕了。作为死神，我生来就有自己的居所，可我总觉得那不属于我。我好像在曾经外面漂泊了很久很久，像那些碎魂一样，看不到未来。那种孤独和无助的感觉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它确确实实一直在我身上。”
　　赵阿米说着，不知不觉眼睛有些酸涩，那些没来由的积蓄已久的委屈和心酸顿时全涌上前来。她喉咙发哽，笑着流出了两行泪，道：“正常人哪会这样，我是不是很奇怪……”

　　易邪在她身后，沉默了。

　　赵阿米没有转过去，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可能他也觉得奇怪吧。
　　怎么会有人好端端的，生出这些念头，莫不是被害妄想症。
　　她暗暗把泪给抹了，还好易邪没看到她现在狼狈的表情。

　　可她不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易邪心上，把他原本殚精竭力修复的伤疤再毫不留情地狠狠撕开，看到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赵阿米没有听到易邪的回应，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往前走。但她能听到易邪的脚步一直紧跟在她的身后。

　　她想着，既然都说了，索性就把想说的话全吐出来。

　　“我不知道死神是不是生来就自私冷漠，唯利是图。可确实，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是我自己的声音，告诉我说：‘要做一个冷漠的人，要做一个自私的人，如果重来一次，如果有来生，下辈子，我不要再……’重来一次不要干什么呢，下辈子又如何呢，她为什么不把话说全。”她看着天，似有不甘道：“可是，死神哪还会下辈子。你说是吧。”

　　这句话的后半句，易邪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重来一次，如果有来生，下辈子，我不要再爱上你。

　　这是赵欣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深陷炼狱强镇不散的念，是他魂灵被噬弥留不灭的恨，是他死而复生仍挥之不去的痛。

　　一字一句，早就刻在他的灵魂里。

　　原来，她如今的所有，都只是在履行她的承诺。要恨他入骨，不惜面目全非地远离他，让他再也不能激起半点对她的情。
　　可为何，她仍要留有她的样貌，留有他的牵挂，把他的死神之泪紧紧握在手里。
　　为什么不彻彻底底地成为另一个人，而是要让他爱不得，忘不得，舍不得，百般折磨。

　　如果她忘记了一切，也就不再有恨。如果让他一人承受痛苦，能换来她的快乐，他愿意。
　　可为何那些本不该忆起的过往碎片要被唤起，为何她沦为碎魂的记忆潜藏在心。
　　既然断，为何不干干净净。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赵阿米。
　　她不是记忆中的她，却成为了她期待成为的人。
　　一切都拜他所赐。

　　他不知道她失落的安全感到底是什么，是因为魂魄残缺，还是碎魂流落太久的影响。但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让她的魂魄重聚。
　　只要他找到赵铁柱，这一天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