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笔记》音勿

48、血引3

　　易邪离开后，吴念从贴身的地方拿出了血引，她摩挲着睚眦兽首精致的纹理，兽首眼中那滴血液至今还未干涸。再看时，血瞳中似乎透着一股冷谲的阴暗气息。
　　她仰着头忍住眼角的泪水，一切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时，陆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您稍等，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吴念这才想起陆姨在门外喊了几次吃饭。她收起血引，喊道：“不用了，我现在吃。”

　　走到餐厅，吴明峰在沙发上窝着，闭着眼。
　　陆姨笑道：“先生说要等您出来一起吃饭，结果居然在这里睡着了，我就给他盖了一条毯子。先生平常工作累，都没时间好好休息，我就想着好不容易有时间歇歇，就没有叫醒。您等着，我去叫先生。”
　　“不用了，陆姨，您先去忙吧，我来吧。”

　　陆姨：“好嘞，那我先出去了。”说着退了出去。

　　吴念拿起吴明峰遗落在一旁的手机，输入了母亲生日，密码正确。

　　通讯录中没有找到“伊”的备注联系人。
　　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中，接入电话包括有备注的联系人，也有只有号码的陌生电话。而拨出记录中，只有一个号码没有备注信息。

　　吴念按了拨出键，屏住呼吸，将手机贴在了耳旁。

　　铃声“嘟”了两下，电话接通。

　　那头道：“什么事？”

　　吴念整个人怔了一秒，像是触电般的，麻意从耳朵直传头顶。
　　这声音是……刚才那个死神？

　　她匆匆挂了电话就往外跑。

　　下了公交车一路小跑到光明路一号，吴念停在门前，止不住喘着气。
　　那扇古老铁门缓缓开启，咿呀声像是穿透了厚重的岁月。
　　黑暗中，白烛光照亮了桌角，一位红衣女人坐在桌前，笑容和蔼。

　　吴念攥紧手心，走进幽邃空旷的大堂，坐在她面前。她抿直嘴角，直视王婆道：“有人说，你是一个神。”

　　王婆笑了，“如果说拥有大仁大爱就是神的话，那我是。我希望这个世界拥有秩序，每一部都各司其职，每一个人都有所归属。孩子，你来这里，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血引是禁术，你为什么要给我，你会怎么惩罚我？”
　　“孩子，你还没有酿成大错，收手吧，神会从轻发落的。”

　　吴念觉得可笑，“那东西是你给我的，现在又说这种话来劝我？难道从头到尾，错都在我，你没有一点责任吗？”
　　“东西是你从我这里带走的，可是，我不希望你这么做，我并没有同意。”

　　“可你也没有反对！”吴念眼角发涩。她现在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王婆设好的套，就等着她往里跳，然后再把一切撇得干干净净。
　　她语气哽咽，“为什么偏偏是我？是因为我爸爸在替死神做事吗？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惩罚那个死神，要来对付我？”

　　王婆始终保持着祥和的笑容，“按规定，人界的事自有因果，不能动用神力干涉。我既然为秩序的监管者，更应该遵守。”
　　“可你这样利用我，又能改变什么？我妈妈是因为海华的人才死的，我爸爸没有做错。他想惩罚坏人，也没有错。他是在替死神做事，可他又不知道那个人的真正身份，他做的也不是坏事。惩罚一个人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死吗？他爱的是我妈妈，你杀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吴念情绪崩溃地哭道：“你一直都在骗我，如果不是你说要去爱人，我会因为要帮奶奶遇到陈立春吗？如果不是你我会去报警被人追杀吗？所以你说的一切，去爱人、救人、以善意待人，也全都是谎话，对吗？我现在这么狼狈，全都是你给的！”

　　“不，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他们会爱。”

　　“如果一直庇护我、我一直虔诚信仰的神是这副模样，那又有什么资格去叫人爱人？”吴念哭着跑了出去。

　　王婆仍是坐着，目送她离去。

　　孩子，对不起，我叫你要善良，可却只能以恶制恶。
　　易邪的存在是世上最危险的不确定因素，我制服不了他，所以我必须控制他。
　　如果不是赵阿米在藏书阁查找关于魂的消息，如果不是你父亲参与了易邪在海华的事务，如果不是这些都与赵欣有关，我也不愿伤害你。
　　我的确利用了你，用血引吸引她，让她通过你知道当年的隐情。

　　孩子，原谅我。

　　吴念跑到街上时，一辆黑色宾利猛地刹住车，车上的男人未停稳刚停稳就跑了下来，和那天她死而复生回来时见到的一样。
　　“念念，你跑哪儿去了，爸爸好担心你。”吴明峰满头大汗地站在她面前，却不敢再做什么亲昵的举动。
　　女儿长大了，不好意思抱了。

　　“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吴念伸手系上了吴明峰睡觉时解开的衬衫扣子，“你怎么找到我的。”
　　“爸爸担心你，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系统。”

　　“爸爸……”吴念扑到了吴明峰怀里，吴明峰愣了两秒，双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念念，有什么和爸爸说，爸爸一定替你做主，只是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爸爸已经失去你妈妈了，不能再失去你了。能、能答应爸爸吗？”
　　吴念拼命地点头。

　　“你今天有空吗？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妈妈。”
　　“好。”

　　四月下旬，灵山墓园的风还是凉的。
　　吴念和吴明峰献上鲜花，两个人在冷冽的山风中驻足了很久。

　　吴念转过头，看着吴明峰，“爸爸，我用你的手机……”“不用说了，我知道。”

　　“我只想告诉你，坚持做你认为对的事，我会一直支持你，也会一直陪着你。”
　　吴明峰轻轻叹了口气，“念念，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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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分为三域，神域，阳域和鬼域。
　　海平以上三万尺，为神域。
　　忘川之下三万丈，为鬼域。

　　阴阳两界都归于阳域，虽然厉鬼是魂魄化成，却是归属鬼域，茹毛饮血，灵魂空洞，类于行尸走肉。

　　赵阿米回家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厉鬼留下的伤刚愈合不久，背上的线还没拆，哪还有能力去对付它们呢。

　　第一次和厉鬼面基就留了两道口子，引起她心情极度不适。
　　但，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组当然充满意外。
　　不能让吴念一错再错。
　　我是个死神，我无所不能！
　　……

　　给自己灌了满满的鸡汤后，赵阿米像打了鸡血，像平常一样从床上蹦起，牵动了伤口疼得嗷了一声。

　　她清空了客厅茶几上的瓶瓶罐罐，端正坐好。
　　一伸手，变出了一个小锤子。
　　挠痒痒用？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摆在了桌面上。

　　再一变，一根麻绳，看起来很结实，可以上吊绊人晾衣服，但是对付厉鬼有什么用？！
　　麻绳被捆成一团，放在锤子旁边。

　　电锯、军刀、图钉……她变出了无数零碎的小玩意儿，很快就在桌面堆成了小山。
　　带着些东西过去对付厉鬼，简直是送命行为！

　　她又闭上眼睛试了几次，最后，终于在手里感受到了那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重量，是她最爱的—大铁锤！
　　比脑袋还大的铁锤，一锤就能锤爆厉鬼的狗头！

　　赵阿米满意地用方布将勉强能用的东西全都打包收好，准备一起带过去。犹豫了半刻，她把旁边零散的几个小玩意儿也塞进了袋子。
　　虽然大铁锤独霸一方，一个更比十个强，但有备无患。

　　晚间她去了吴念家，吴念一直到九点后才回来，回来时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吴念躺在床上，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阿米坐在一旁，觉得有些困倦，乜斜着眼倚在一旁睡了过去。

　　坐着睡了一夜，醒来她整个脖子仿佛被折了一样难受。再看向床上，吴念不见了？！
　　她匆忙爬了起来，一件黑袍从身上滑落。

　　易邪倚靠在桌前，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道：“醒了？”

　　赵阿米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捡起黑袍还给他，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伤还没好就多管闲事，真爱逞强。”
　　她静静听着易邪数落，也没有顶嘴，只是问：“你来多久了？”
　　“刚到，我没兴趣看人睡觉，也没兴趣守着人。”

　　赵阿米乖巧地点头，“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如果错过了，更好。”
　　“才不是呢。”赵阿米小声嘀咕了句。

　　“走吧，再晚就赶不上了。”易邪说着看向地上一大袋东西和一个大铁锤，“这些？”
　　赵阿米骄傲地扬起头，“待会儿对付厉鬼用得上。”
　　“可以。”易邪径直绕过了大铁锤走到布袋前，使劲一提。
　　没提动。

　　“……”

　　赵阿米：“放着我来就好。”

　　易邪黑着脸，“我可以。”说着使劲一甩，将大袋子甩在肩上，他的脖子青筋爆了几根，没有回头，“还不走？”
　　“哦，来了。”赵阿米轻松地抡起锤子跟上。

　　易邪：“……”

　　吴念拎着黑色塑料袋上了天台，她从塑料袋中取出了一叠黄符纸、香炉之类的物件。

　　赵阿米把锤子轻轻放下，打开布袋，在里面认真地挑挑拣拣摸索了一阵。
　　易邪漫不经心地走到锤子旁，掂了掂，黑着脸走开了。

　　赵阿米埋头在布袋中翻找，终于取出了一个小马扎，选了个稍远的背阳位置放着，转头对易邪道：“待会儿厉鬼来了你就躲在我后面，坐在这里。”
　　她又翻出了一个泡泡机，塞到易邪手里，“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就打一会儿泡泡。”

　　易邪手里握着一个粉色泡泡机，赵阿米示范了一下，“像这样打。”按了一下开关，吹出了一串透明的泡泡。
　　易邪：“……”

　　他抬眼，语气不重，却很严肃，“你知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赵阿米抿着嘴笑了笑，“我知道，所以如果连我都对付不了，你一定，走得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