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笔记》音勿

37、回忆2

　　孙大星道：“不过邪哥，阿米怎么会在这里？”
　　易邪笑了一声，道：“这家伙说要保护我，怕我死了。”
　　“死？”孙大星差点没从地上蹦起，“谁？谁敢杀你，俺老孙跟他拼命去！”他撸开易邪的袖子，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易邪懒懒道：“行了，我死不了。赵阿米也就说说而已，我才不信以她的能耐能坚持多久。”

　　孙大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突然顿住，“不对啊，邪哥，你给人家什么好处了？她这么帮你，她可从来没对俺老孙这么好过。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在一起了，”他勾住易邪的肩膀，“快如实招来！”

　　易邪指尖抚摸着一株斜出的吊兰叶，语气淡然道：“她说能帮我找到碎魂，作为条件，我帮她收魂。”
　　“她？邪哥，你真的相信阿米可以吗？”
　　易邪嘴角一勾：“有希望，为什么不试试？”

　　孙大星挠挠头，道：“我只是怕，万一要是不成功……你知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有希望……”
　　易邪气息短促地笑了一声，“这话你当初也说过，从前你不信我能找回碎魂，可你看，我不仅找到了，而且就快要找全了。我知道赵阿米可能是权宜之计，可哪怕只是万一，也总是希望。”

　　孙大星叹了一口气，“唉，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在有些事情上特别地死脑筋、固执，劝也劝不动，和你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易邪：“这话你说错了，我不是人。”

　　孙大星不满怼了句：“你少钻牛角尖。”
　　易邪浅浅一笑，“所以以后这件事，你少管，我知道该怎么做。”
　　孙大星斜了一眼，嘀咕道：“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俺老孙管你有用一样。”
　　“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医院附近应该有公用电话亭，有什么搞不定的让吴明峰安排。”

　　孙大星点头，“那我去了。”说着消失在了原地。

　　易邪轻轻打开门，关上，坐在了沙发旁。
　　沙发上的女孩气息均匀，呼吸很浅。

　　“这倔脾气和谁学的。”易邪自言自语道，取了桌上一只绿色的纸鹤，两指捋平了翅膀，注意到翅膀下本来微折相勾的地方变得平坦光滑，他眉头轻轻一皱。
　　***
　　黄昏公园，孩子们欢腾的打闹声此起彼伏，乐此不疲地追逐玩耍。公园一角的长椅上，夕阳柔和而安静地斜照在女孩身上。
　　她一身白裙，齐肩的短发掖在耳后，白色裙摆上平放着一叠彩纸，细长白皙的手指摆弄着一张方正的彩纸。指尖的奇妙游戏，扁平的纸张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彩鹤。

　　易邪坐在女孩身边，从散落的纸鹤中随便捏了一只，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女孩转过头来，双眼微弯似桃花儿，“你看这形状像什么？”
　　“一只鸟？”
　　赵欣扬起了头，“算吧，确切地来说是‘鹤’。”

　　“有什么用？”
　　“我妈妈说过，每天折一只纸鹤可以保佑平安，折满一千只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折多少了？”
　　赵欣想了想，“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易邪皮笑肉不笑道：“好啊。”

　　赵欣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听说这纸鹤一天只能折一只，可是我太贪心啦，只想着愿望能快点实现，所以偷偷多折了几只。我想着1和7差不多，神仙们每天那么忙，应该不会和我一个小姑娘计较。爸爸已经离开了快两个月，从那些追债的人找到我那天开始，到现在已经294只啦，只是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作弊，会不会被取消许愿的资格。”

　　女孩身上带着一股香甜的气息，温热的气息从耳旁缓缓吹过，希冀的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忐忑，像是见到六月艳阳里，她怀揣满装的杯子，害怕洒出哪怕一滴，小心翼翼穿过鲜花盛开的小路向他走来，里面盛着的是希望。
　　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像是新奇的游戏。易邪的耳朵像是突然木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这样啊……”
　　这种感觉，好像……有些意思。

　　赵欣说完移开身子，那股很淡的香味逐渐消散，“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易邪注视着女孩清澈的眼眸，灵气中闪烁着的是惹人疼惜的柔弱，让人无法拒绝想要保护。他的冰冷的心微微一动，语气轻佻道：“好。”

　　易邪：“你有什么愿望？”
　　赵欣低着头折纸，“你是说以前的还是现在的？”
　　“不一样？”
　　赵欣指尖微微一顿，眼神变得放空，“以前我的愿望是考上一个好大学，当个医生，以后毕业了好救死扶伤，让人们免受病痛的折磨。”

　　“那后来呢？”
　　赵欣手上恢复了动作，只是慢了许多，像是在思考什么。“后来发现自己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了，哪有空去照顾别人。我现在就想挣好多好多的钱，让我们不用天天东躲西藏的。”

　　“我们？”
　　“是啊，你的钱我也替你还上，不用客气的，谁让我这么大方呢。”赵欣故意扬了扬眉毛，“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也没关系，以后就给我打工好了，我当老板，你当我的小弟，随叫随到，怎么样？”说着朝易邪灿烂一笑。

　　易邪摆弄着纸鹤，淡淡道：“可我们并不认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背景，做什么的，长什么样，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样陌生而危险的人，你、不怕吗？”
　　赵欣直视他，语气变得郑重不少。“你相不相信，这世上的缘分是真实存在的。”

　　她继续说道：“有的人从见到的第一刻起，就像认识了很久，就像宝玉和黛玉那样；有的人只要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感觉，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它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她默默地看了易邪几秒，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叹了口气，“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不知道你明白了多少。总之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可以安心在这边先住下，这是我妈妈生前的房子，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来。”

　　易邪缓缓地点了点头，慢悠悠道：“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赵欣愣了一秒，吃吃地笑了出来，声音像银铃般悦耳。“你怎么会这么以为，先声明我可是一个不能再真实的颜控，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也不给我看上你的机会啊。所以易先生，什么时候才能请你脱下黑袍，让我这卑微的臣民一睹你的尊容呢？”

　　易邪尾音悠长道：“哦，那真是可惜了，要不是因为丑，我也不会每天穿着这身衣服。”
　　赵欣煞有介事地收敛了笑意，“没关系的，等我有钱了，带你去韩国整容。”

　　“整容？”
　　“你该不会连什么是整容都不知道吧，你没有网上冲浪过吗？”
　　“冲浪？”
　　“哎，我倒，你家还没通上网吗？”
　　“好像……没有？”
　　赵欣撇着小嘴，“那行吧。”

　　易邪静静地看着赵欣手上的动作，赵欣的指尖蓦地停止，侧头看他。“会折吗？要不要我教你。”
　　他应道：“好啊。”

　　“错了，是这样对折。”
　　“这样？”

　　“头和翅膀很像，但是呢翅膀要有勾折，这样才能飞得起来，不然只能当只小鸭子在水里游了。所以最后要把菱形翻折一次，就好啦。”

　　“这么麻烦，我不学了。”
　　“很简单的，就快好了，再坚持一下。”
　　“……”

　　经历了无数次拆折，一只纸鹤终于完工，造型丑出了新高度。如果说赵欣手上的是鹤，那么这只可以称得上是一只被放血完准备拔毛的鸭子，软趴趴地瘫在地上，死气沉沉，皱得不像样。
　　易邪向来对自己十分满意，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折纸能力居然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
　　就不该学。

　　赵欣忍着笑意给了一个十分“公正客观”的评价，“作为新手，你已经很不错了。”
　　易邪黑着脸将纸鹤揉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转身就往家里走。

　　“哎，你该不会生气了吧。”赵欣将椅子上的彩纸收拾收拾追上了他，“凡事都有第一次，你折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别给自己太高要求，我第一次也折不好。”
　　易邪没有回答径自往回走。

　　“不然我们回去再折几只，熟能生巧嘛。别生气了，笑一笑好吗？”
　　“易邪，易先生，易大哥哥，易大爷……”
　　赵欣跟在他身后想着法逗他开心。
　　易邪的闷气消了大半，却故意沉着脸，只因为想再听听赵欣哄他的语气。

　　心里莫名有点畅快是怎么回事。

　　***
　　易邪接过赵阿米手中半成的纸鹤，分毫不差地顺着她的纹路继续翻折。
　　赵阿米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惊醒，见到易邪坐在面前，连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怎么睡着了？”摸到了身上盖着的毯子，她微微一愣。

　　易邪道：“这纸鹤谁教你折的。”
　　赵阿米道：“没人教，我自己会的。”
　　易邪将手上折好的纸鹤放在她面前，和她折的大同小异，只不过他的翅膀像是凌空飞翔，而她的只是在水里游。

　　易邪嗓音低沉，像是在心上的微鸣，“这是头，这是翅膀，你错了。”
　　赵阿米的头皮蓦地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