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笔记》音勿

35、别碰

　　易邪接过赵阿米手中的玻璃片，嗓音倦懒道：“我是谁，你没有必要知道。”
　　他侧坐在冯龙旁边的位子上，取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满啤酒，杯中浮起的一层泡沫顺着杯壁溢下。
　　“刚才的消息你也收到了，吴念她报警了。”

　　冯龙毕竟是练家子，很快从惊吓中调整回了状态。“那又怎样，关我屁事。”

　　易邪将啤酒送到嘴边闻了闻，廉价的酒精气息掺杂着十足平淡的水分，他眉头一皱，“喝这种档次的酒，你这品味可以。”将酒杯推开，慢慢擦手。
　　“哪种档次？”赵阿米凑过鼻子闻了闻，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想要尝一口。

　　易邪也没阻止，只是掐着时间，在酒液即将沾到她唇边时，淡淡道：“没什么，会拉肚子而已。”
　　赵阿米的动作陡然停住，“呸呸呸”了几声，连忙将杯子推得远远的，“你不早说，是不是故意的。”

　　“你猜。”易邪拇指抵着薄唇，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明的笑意。
　　这么好骗，是该说天真还是愚蠢，这两个，好像也没差。

　　冯龙见这两人完全不把他放眼里，有些动气，一拍桌子扯着烟嗓喊道：“华仔，人呢，给我滚出来！把这两个给我赶出去。”
　　没有一人应答。

　　“对，差点把你忘了。”易邪转过头注视着冯龙，黑袍下的面庞有种说不出的森然之感，冯龙默默咽了口唾沫，脖子上的大金链抖了抖。

　　易邪慢悠悠道：“警察已经查到海花饭店了吧，你说，他们能发现什么呢？”
　　冯龙冷笑了一声，“他们什么也查不到，找不到证据，没法定我的罪。”
　　“证据还用找？”易邪凑近冯龙的耳边，嗓音低沉，“吴念啊。”

　　冯龙眼睛一眯，意味不明地觑着易邪。

　　“你觉得吴念敢去警局报案，就凭着陈立春突然失踪？”易邪嗤笑了一声，“天真。她如果没有掌握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么做，不是找死么？”

　　冯龙不以为然，道：“她？小姑娘家家，做事就是脑子一热，以为警察那玩意儿就是万能的，只要报警就能抓到凶手。其实也不难理解，九年义务教育教出来的乖宝宝，温室的花朵，老师没告诉她社会险恶，警察也只是拿薪水混口饭吃，哪有她想的那么高尚。我估计以她和陈立春开房这个智商，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些穿警服的人，没准也只是走个过场，能找到什么证据？”

　　易邪：“她傻不傻另说，你别忘了，她背后可是吴明峰，你能保证她嘴里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挖不出，那如果是吴明峰或者其他人授意的呢？你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家家’，会有这个胆子？不管怎样，嘴巴长在她身上，她看见了什么，会说什么，什么人让她怎么说，不是你来决定。”
　　易邪指尖轻点桌面，“让她永远不开口的方法，你比我清楚。”

　　冯龙明白易邪的暗示，冷笑道：“笑话，咱们开张做生意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们自己明明白白，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有的生意能做却没必要，吃力不讨好，我费那点力做什么不好。就为这点屁事杀她？还不至于，我没必要没事给自己惹麻烦，偷鱼不成惹一身腥。我告诉你，这事儿你找错人了。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影响老子吃饭。”说着捏了个花生米搓了皮扔进嘴里。

　　冯龙气势上和易邪比起来虽然差了大半截，但是嘴硬得很。
　　易邪没想到这个冯龙心志倒是坚定，如果找不到突破口，只能花时间慢慢磨平他的意志。这种人他见过不少，他也颇有耐心地陪他们玩着攻防游戏。
　　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感觉到气氛中的僵持，赵阿米见冯龙被这样威逼，有些内疚。要不是她没能力让陈立春意外死，哪里还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赵阿米道：“冯龙，我知道陈立春的死也不全是你的责任。”她说着偷偷瞥了眼易邪——你可不要生气啊。

　　赵阿米的意思只是陈立春这样死，她要负一部分责任，可这话在冯龙听来像是变了味。
　　他以为赵阿米的意思是直接杀死陈立春的人是奇仔，因此他不用负全部责任。冯龙呸了一声，突然来了劲，“怎么着？我一个还不够，还想拉谁下水？”

　　赵阿米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是这个意思。”易邪笑着握住了赵阿米的手，对冯龙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不对吴念下手，是因为杀人的不是你啊。杨奇也是可怜，哪能想到跟的是这种人。”

　　冯龙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呢，我冯龙会是那种人？”
　　易邪淡淡道：“谁知道。”说着看向赵阿米，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是浪漫的桃色。

　　赵阿米此刻脑子一团浆糊——
　　易邪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从来不愿与人身体接触的她在易邪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
　　工作原因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易邪这没有情知的笨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而且这个笑，太犯规了，赵阿米突然觉得心好像化了一块。

　　她愣愣地“嗯”了一句。

　　冯龙有些沉不住气了，加重了语气道：“我冯龙在道上混的，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是不用担的责，也别想往我身上揽。”

　　“很好。”易邪没有再说话，无意识地松开了赵阿米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在桌上移动着。冯龙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酒杯游移，上，右，下，左，右上，左……
　　视线中的酒杯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到一声响指让他猛然拉回了思绪，脑中嗡然一片空白。

　　面前身穿黑袍的男人语气倦怠道：“行了，别绕弯子，说点我爱听的。”
　　冯龙揉了揉眼睛，不假思索道：“她是吴明峰的女儿，动她？我不要命了？！再说，我这是为海华集团办事，吴明峰怎么也得替我兜着。”
　　易邪：“事实上，如果吴明峰态度坚决，你认为吴念有接近警察的机会？别再自欺欺人了，不过你这乐观自信的样子，傻得让人心疼。”

　　易邪道：“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相信你的吴总助，让他大发慈悲摆平这事放你一条生路，要么，先发制人，将能威胁到你的扼杀于萌芽。我知道你不喜欢坐以待毙，别让我觉得你是一个懦夫。”
　　冯龙瞳孔中一道微弱的红光闪过，喃喃道：“我不是一个懦夫，我不会坐以待毙。”
　　易邪语气逐渐冷厉：“杀了吴念。”
　　冯龙：“杀了吴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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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哥？”耳边传来华仔的声音。
　　眼前光景像个梦境般陡然破碎，冯龙突然间回过神来。方才的记忆已模糊不清，此时他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吴念。

　　华仔时而看看电视时而看看冯龙，有点摸不着头脑，“龙哥你什么时候喜欢看动画片了？小猪佩奇？难道真像微博说的社会人都有这种爱好？”

　　自从他切到这个频道后冯龙就魔怔似的两眼盯着电视屏幕不放，华仔虽然困惑但还是照顾到他的情绪，喝着小酒，陪着他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尽管不是很能理解。
　　但是两个大男人一起看动画片这画面实在是太美，华仔现在只想拉上奇仔，因为看动画就是要一家人整整齐齐。

　　冯龙回过神来以后见着屏幕猛地敲了华仔的头，“看这个？能不能像个男人？你丢不丢人？”
　　华仔委屈地切着频道，“还不是你想看，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
　　冯龙道：“你他娘眼睛长歪了？哪只眼睛看到的。”
　　他点起了一根烟，收敛了语气道：“把奇仔叫回来，吴念不能留。”

　　华仔挠头，“她可是吴总助女儿！”
　　“留着就是祸患，做得干净点，没人能查到我们头上。”
　　华仔：“是，我现在打电话给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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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邪手指轻点着桌面，“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操心了，走吧。”

　　赵阿米作为意外组死神，从来都是结果导向型，不见棺材不死心，不见到魂魄就不算完成任务。现在吴念的影子都没见到，她不禁怀疑道：“就这样，能行吗？”

　　易邪淡淡道：“红字组的工作就是这样，不需要自己动手，除非必要。杀人从起意到行动需要时间，当然也可能失败，这段时间没有必要跟着。”他的语气中没有惯有的轻慢，颇有几分认真的味道，看起来沉稳不少，配以流畅俊朗的侧脸轮廓，有种无法言说的魅力。
　　赵阿米会意地点点头，“你今天怎么突然给我解释这些。”

　　易邪嘴角一勾，“刚刚如果不是你突然插话，触到他心理防线，可能还得再磨一段时间，算起来，你帮了我一个忙，尽管不是必要的，但总得表示一下，不用客气。”
　　赵阿米弱弱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是冯龙自己误会了。”

　　易邪语调悠长，“从某种程度上说，歪打正着也是一种本事。”

　　“有个地方我不太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能让冯龙听你的话去杀人？”
　　易邪颇为耐心解释道：“我们红字组的能力就是感知他人意图，方才我所说很大一部分也是他所想，只不过有些念头被刻意压制不露端倪。我做的只是将他心里埋藏的真正意图挖掘出来，让他看到而已。所以，从某种层面来说，我就是他，甚至可以说，我是任何一个人。”他抬眼看向赵阿米，“有时候，我也能是你。”

　　赵阿米的心猛地一跳。

　　回去路上，二人一前一后走着。赵阿米憋了一路，快到易邪家时，终于鼓足勇气道：“我有个小小的意见。”
　　易邪背对着她，没有停脚，“说。”
　　“你下次能不能别再一言不合就碰我的……手。”
　　易邪步调悠闲，走得不紧不慢，“再？呲，想不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果然，易邪真的毫不在意，毫不！
　　这个没有情知的往生机器。
　　有那么一瞬间，赵阿米突然有些失落。

　　见身后的人半天不说话，易邪停步，回身对着她，“怎么了，这么别扭呢？”
　　赵阿米温吞道：“没有，之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易邪漫不经心道：“行吧。”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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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断电断水五十几个小时，我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