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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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考试总是有很大阵仗。又要排名次，又要分考场，好像弄得跟高考一样，就有高考的效果了似的。
方晚知对此嗤之以鼻。
年级第一，坐在一号考场的第一个位置。这里靠门，夏天热，冬天冷，压根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可一学期以来，每次考试他都坐这里，时间久了，就觉得习惯了，不想挪动。为了不挪动位置，每次也要拿出点本事来。
坐在窗口复习的时候，他虽然捧着书，脑袋却已经完全放空了。
语文考试之前，他总是这种状态。
他有点迷信作家创作前脑袋放空的说法。要想在考场上创作出高分作文，那种投入的写作状态，对他来说，比熟练的技法更重要。
正出神时，忽然从窗外传来了几个女同学叽叽喳喳的声音。
“快看对面那个男生！”
“我看看我看看——哇，是他呀。我知道，他是21班的班草，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21班的班草耶，羡慕他们班呜呜呜。班主任帅，班草也这么清纯。”
“清纯是什么鬼哈哈哈。”
……
快考试了，还在这看班草，这些人……方晚知无语至极，站起身来，想把窗户关上。
这一瞬间，他透过那个窗框，一眼望见了对面走廊里，跟别人勾肩搭背，凑在一起聊天的男生。
对方刚说完一句话，正冲着同伴龇牙咧嘴，笑得开怀。清晨的阳光轻柔投射在他身上，金灿灿的，把他的笑容映照成难以言喻的温柔模样。
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叫什么来着——方晚知脑子里回响起刚才几个妹子聊天的声音——想不起来了。
“班长。”
郑文慧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将他眼前明亮的画面打碎。
方晚知收回目光，顺手关了窗户，侧头看向郑文慧，示意她说。
郑文慧有点扭捏，张着大眼睛，小心地看着他，问他道：“我、我想借你的语文笔记看一看，有几篇文言文的知识点，我写得太乱，现在理不清。”
方晚知看看自己攥在手里的笔记本，有些犹豫。
郑文慧赶紧道：“啊，不好意思，我知道这样不太好……马上要考试，我理解，你不方便就算啦，不用太为难。我再去问问别人吧。”
方晚知皱了皱眉。
郑文慧笑道：“班长你考试要加油呀！你语文肯定是第一。”
方晚知看着她的笑容，忽地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便抬起手，把笔记本递向郑文慧。
“你看吧，我不用。”
他记得最后，自己是这么对她说的。
……
“什么叫我不知道。”涂觅埋怨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叫了回来，“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方晚知握着本子，木然坐着，不想开口。
涂觅叽咕叽咕说了半天，等不到他一句回应，登时又恼了：“喂，方晚知！你傻了？！”
方晚知抬手搓了搓额角。
“啊，你不会是头疼了吧？”涂觅见他面色不善，忽地想起这人有个偏头痛的毛病。
方晚知沉声道：“这事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好么。”
话说到这份上，就不可能再说下去了。
涂觅见他又露出冷漠疏离模样，好奇心只能打住。仔细想想，像郭花生、郑文慧这些人，就像自己和朱岩围绕老刘一样，原本都该围绕在方晚知身边。可惜成绩好的孩子，注定脑子比别人灵光些，情感比别人敏感些，性格比别人傲慢些……
他想到这，又不由伸手，把那本子抢了回来。
方晚知：“你又想干嘛？”
“不做什么，说真的，帮你先保管。”涂觅十分正经，收起了斗战不休的嘴脸，“你说的，过去的事让他过去。那我们从这一刻起，就算好哥们了？”
方晚知果断道：“不算。”
涂觅果然正经不过三秒，闻言迅速蹦了起来：“靠，方晚知，是我原谅你了，你凭啥拒绝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呸！”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他又说了一句，别人也说过的话。
可从涂觅嘴里说出来，方晚知丝毫不觉得听着不舒服，甚至能想起涂觅骂刘浩然的亲昵模样。
自己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他抿着嘴，心里不着边地想，是的，压力太大。所以被涂觅这样骂，居然不难受，还有些开心。
想到这，忽觉好笑。于是他就侧过脸，含笑看着涂觅。
涂觅从来没见过这表情。
——方晚知本来就白净，灯光之下，皮肤就像快要透明了似的，眉眼却又是浓重的黑色。纤长睫毛在眼窝下投着一圈影，好像眼神也随之深邃了。
他似笑非笑地，轻声对涂觅说：“让你离我远点，你怎么总是不听？”
涂觅：“……”
涂觅也觉得自己不对劲。
一天之内，居然连续多次，产生方晚知真的很帅这个念头了。
涂觅赶紧坐下，收回目光，笔记本变得很烫手。不过大话都说出口了，不可能收回，食言而肥也不是涂少爷的风格。只得塞回衣服口袋里去。
方晚知又安静地坐着，歇了一会儿，见涂觅似乎很不自在，便站起身来：“摸鱼太久了，回教室吧。物理作业……”
“卧槽。”涂觅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听这一句，立即醒神，并有了新的烦恼，“你不说差点忘了，可可羊明天要查卷子。”
可是要走的时候，他又不甘心，张口又消遣人：“方晚知，我现在有点佩服你了。天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不无聊吗？”
“无聊。”方晚知不以为意，语气平静，反将一军，“但浪费人生一样很无聊。”
涂觅答应了王医生关灯锁门，这时候也没忘记，甚至还帮王医生收拾桌子上凌乱的杂物，一边动作一边反驳：“少给小爷上纲上线！再说，人生在你嘴里，还不是只有学习这一件事？最起码，你该多运动运动，体质太差也不行。”
方晚知正要出门，帮他把门锁挂上，闻言脚步顿了一下。
涂觅也在门口，见他停下，惯性一问：“咋了？”
方晚知无奈地看着他，片刻后叹了口气：“行吧，我接受了。”
“啊？”涂觅没被他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方晚知低头锁门，闷声道：“以后多运动，请这位热心的同学监督我。”
涂觅着实没想到这一节，傻了半天，而后忽地内心一动，拦住方晚知要锁门的手，咧嘴笑着，又很是意味深长地说：“班长，先别回教室。我还有点事……”
方晚知乍一听到他喊“班长”，莫名其妙地，心脏就哆嗦了一下。不知对方玩哪一出，便露出疑惑表情：“喂，你又要干嘛？”
“你怎么老是这句！”涂觅抬手推他回到医务室里，又把电灯摁开，兴奋道，“别废话，趁着左右无人，你把衣服撩起来我看看！”
方晚知：“？？？？”
方晚知如临大敌，迅速远离涂觅，条件反射地捂住衬衫下摆，警惕地瞪他，时刻提防他动手：“你在说什么？！”
涂觅道：“我看看你腹肌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忽地把嘴一扁，“我知道了，方晚知，你嫌弃我！伪君子，装模作样，你跟一班……”
“少来这套！”方晚知这时丝毫不为所动，“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总要扒人衣服？”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介意这个？难道你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吧？”
涂觅道：“我去，你居然骂我？你显然果然十分非常极其很讨厌我。”
方晚知面对这样没道理的指控，不知所措，抬手推眼镜，想着还要按住衬衫，又赶紧把手放下——手忙脚乱：“你别总无理取闹行不行？讲点道理！”
“我不讲道理吗？不是你说让我监督你？这就是监督的第一步，”涂觅又想到了新的理由，“这样，运动嘛，身材也得长进！以后我每周检查一次，看看你腹肌练没练出来。”
方晚知真的无语：“你是狗吧？”
涂觅满脸委屈，撇嘴埋怨他：“你又骂我。你自己讲点理行不行？我尽心尽力想着监督你，你居然让我滚？你是不是对我有……”
“住口，我对你没有意见！也不讨厌你！”方晚知头秃了，“而且我没那玩意！不用看！”
“没有什么玩意啊？眼见为凭。”涂觅道。
方晚知：“你够了。”
“好吧，我不看了。”涂觅收起了一身刺，耷拉下脑袋，叹了口气，“方晚知，我感觉自己很失败。”
方晚知：“？？？”
涂觅抬眼看看他，失落地说：“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你毕竟也是年级第一钉子户，这么优秀，看不起我也很正常。”
微弱惨淡的灯光下，涂觅一低头，一抬眼，一改平时张扬热闹，看起来极其可怜，像被遗弃的小狗似的。方晚知一瞬间懵了，接着又感到十分内疚，心里充塞着说不明的酸楚，他皱眉为难地看涂觅，捂衬衫的手动了动：“你别不讲理……”但声音很低，对着这个样子的涂觅，他不自觉地就放软口气了。可是涂觅不理他，只是那样可怜兮兮地看他。
方晚知终于想要投降了：“好吧，你非要……”他说不出口，但是撒开了手，推着眼镜把脸扭开，“随你吧。”
涂觅便看着他。方晚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有些恼火地催促：“晚自习快下课了！物理试卷还没写完！”
“哈哈哈……”涂觅忽地破功，捧腹大笑。他并没有上去揭人衣服，而是蹦起来，转而去摁灭了电灯。黑暗里，笑声响成一串。
方晚知：“……”很好，又被耍了。
涂觅笑得七零八落：“哈哈哈，老刘真没说错。”
方晚知一愣：“什么？”
“没什么！”涂觅忽地严肃起来，拿过他手上的锁，啪地把医务室门锁上，心里暗自想着：你果然就吃这套。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