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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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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的遗谱是一个碰一下就会散架的孤本,被江雪藏在一个锦盒里,她得它已经好几年,是某一年江楹送她的生辰礼物。
江雪在母亲的示意下,捧着装有西江月遗谱的锦盒,走到正厅去。
她着一身薄纱绮罗裙,青丝披发,唇不点而红,眉不染而黛,清绝脱俗,端庄大方。
唐玚以女子里端庄大方为最美,只他所见过的少有这般,要不是娇滴滴柔弱且艳俗,要不是扭扭捏捏小家子气。
大家世族也有几个大方的拿得出手的姑娘,可眉间又有一股傲气,便失了那分韵味。
大方且温和的最好,大方的会让人欣赏,而温和的又如玉一般贵气,还平易近人,没有人不喜欢和这种人相处。
唐玚第一次见江雪就知她是那样的,也明了了为什么大家世族的夫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谁不想为自己儿子娶来这样一位媳妇儿?大皇子是有福的,可是又握不住这福气。
江雪行礼。
听到他说免礼,那声音好似有一分笑意,如他一贯的样子。她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爱笑,这只是他展现在人们面前的宽和,实际他是个铁腕,在权谋中也游刃有余。他很少畏惧什么,所以也总是坦荡。
江雪抬起头撞进他的眸子里时,他仍是往常的神色,反而她匆匆移开视线,那一刻江雪因紧张而乱了思绪,静下来后感到丝失落。
她多希望他也能如自己一般慌乱,想东想西,可好像并不是那样,他眸子里并不像自己一样隐藏很多东西。
但是,见一面就好了,怎么能有这样的诉求,她也会羞耻的。她和他并不是可以以那种情况相见的关系,如果她没有曾婚嫁太子,而他也是普通人就好了。那她说什么也不会错过的。只可惜,这是意识到就已经开始遗憾的事。
江雪心里滑过苦涩,把装着棋谱的锦盒奉上,“皇上,这就是那本遗谱。”
唐玚头一次听她喊皇上而不喊父皇,竟有点不适应,但他没有在意,也不会再扯出江雪和太子的事情,道:“西江月的遗谱可不好找,江大人为你找来可得花一番功夫。”
江雪接道:“回皇上,这不是父亲找来送给臣女的,是兄长送的。”
从儿臣变成臣女。两人都知这各中关系尴尬,唐玚看向江楹,道:“你倒是个疼妹妹的。”,他不再与江雪说话,化解了几分尴尬。
江雪也松了口气。
江大人和江楹两个大老爷们是察觉不到那种细微的微妙的,更看不到江雪深深隐埋的心思。
江楹道:“妹妹善琴,从小就表露出天赋,便想在她生辰那天寻来,让她开心开心。”
唐玚心道原来她在家里这么受宠。她应该也在东宫过过一次生辰,并未听说太子送她什么稀罕的礼物,这一比人家嫁过去简直是去受罪的。
江雪确实没有收到过太子名贵的礼物,他生辰那天,太子不过送她一根发钗。谈不上名贵,更谈不上花心思。
江楹又看向江雪道,“她可挑了,送她这才搏她一笑,如果是普普通通的,她连个笑脸都不会露,每次她生辰,都是府里头头疼的大事。”
唐玚听了忍不住大笑,“是吗?”,这没什么不好的,她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当然挑,想到她收到别出心裁的礼物高兴,一般的礼物黑脸他觉得有几分可爱与搞笑。
江楹:“可不是?折腾人她是有一套的。”
唐玚又大笑。
江雪此刻恨不得捂住江楹的嘴,再按着他把他打一顿,竟在他面前取笑她。
唐玚一转头视线瞥到她脸上,看她憋气憋的脸都红了隐而不发的样子,差点又笑出来,忍住了,又换回往常平和的神色,道:“名贵的谱子应该给送到配得到它的人的手里,朕领教过雪儿的琴艺,西江月遗谱放到你手上才不算辱没它。”
“雪儿”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滑到江雪耳朵里,滑出一阵酥麻感。
是不是因为以前他喊自己太子妃,现在没有这种称谓了,才喊声雪儿,而不是有意的亲昵。
唐玚打开锦盒看一眼,那本西江月已经烂到让人不敢摸。
唐玚道:“怕把这珍品碰坏了,朕就不翻开了,你可练过?不若弹来听听。”
江雪点头应下,坐下来去弹,几个人听到深处,心神完全被旋律调动,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好似回到肃杀之地,弯钩残月,鲜血,悲壮与牺牲,还有英勇的、永不言弃的奋战。
江雪闭上双目,拨弦的手越来越急,时而陡然放缓,一声纠缠,接着便万马金戈从弦上走过般,破碎的嘶鸣与激烈的碰撞。
古琴旁放了一盏茶水,水不断的打着旋波。
一曲终了,琴音还在回荡,水波也未停止,久久才归于平静。
江雪看着她的古琴,眼眸渐渐变得深沉,她伸手抚摸上面古旧的花纹,越发爱怜。她遗失它多久了,从入东宫后就再也没有畅快淋漓的弹一首曲子。她的琴音总会震撼别人,也会震撼她自己,只是这一刻才明白,她丢失了什么,本该如生命般宝贵的东西。
也好,她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这把古琴她再也不会放下。
也许大皇子会以为没了他的生活,她会过得很惨淡,实际并不是,她并不是那种除了夫君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的女子,她会的反而非常多,也完全可以活得更丰富多彩,反而跟着大皇子降低了她生活的丰富度,让她不得不消耗在宅斗之中。
皇上、江大人和江公子也回过神来,看到江雪对这把古琴爱惜的样子,她看着那把琴好像不是在看一个死物,而是在看一个活人一般,珍视与悔一览无余。
性情中人才会这般,几个人也被她感染了,随着她陡然的难过而难过。
唐玚明显感到她身上流露出的与皇后完全不同,皇后的难过小家子气到让人心烦,根本不可能像她这样有感染力。她是一个有内涵的姑娘,她心里的情是刻骨铭心的,也不是像皇后或者别的女子那般只为私利的。
江大人很欣慰自己的女儿成长得那么好,就算她和离了又怎样?哪怕世人都说道她,他为她感到骄傲,道:“世上能弹出这首西江月的只有江雪一人。”
江雪笑了笑,因为遗谱在她这里啊,亲爹真好意思夸。
皇上道:“两位爱卿可知西江月背后是个什么故事?”
江大人和江公子对琴艺没那么多兴趣,能知道西江月这个古琴谱就不错了,怎么会去研究它背后的故事,都摇了摇头。
皇上接着道:“前朝发生战事,朝中无人,临时调一位小将去边关应战,小将是有才能的,不过不按常理出牌,这恰巧是他的优势,但也是朝臣信不过他的点,他们就找了位文官监军,说那文官稳重,实则是古板,本在朝堂是小将和文官就极不对付,到战场上,文官还压小将一头,处处辖制小将。”
江大人和江公子认真听着。
皇上继续道:“结果可想而知,节节战败。”
“最后怎么收场了?”,江大人问。
皇上刚要说,江雪却把话接过去,道:“彼时人心涣散,小将英勇,能屈能伸,只问监军要一千兵马,闯入敌营,解救人质,截获敌方将领,这一举重获士气,可他自己也险些丧命。”
“监军太可恨了,既然没有领兵之才,为什么越矩行事?”,江公子道。
江大人渐渐听出了那人是谁,他虽不了解古琴,却了解历史的,那本也是个才子,权谋可以,领兵却不行,还有些文人风骨。
江雪道:“文官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最后文官把兵权彻底交给小将,自刎于行伍之前,说告慰因他而枉死的战场英魂,并求小将取得战胜,所有战士都知道了此事,他们本恨文官,见他此举,也都红了眼眶,只想一心杀敌,小将振臂一呼,将士们齐心响应,奋勇杀敌,大捷而归。之后就有了这首西江月。”
西江月讲的就是这样的故事,这个战场是有遗憾也有真情的,这样的曲子才会百世流芳。
江雪的手又在弦上拨弄两下,琴音清脆。
皇上看着她,不曾想她也熟知这段历史,能接下这个故事。
皇上道:“就是这样一个故事。”,他又问:“爱卿怎么看这件事?”
江大人道:“战场就该是由将军做主的,怎么能让一个文官指挥,但臣也知,那文官是那朝大公主之子,皇上之堂弟。”,他不再往下说,话中是暗示了那种风气不好。
江公子问:“原来还有这事。”
江大人斥责他道:“每日都让你多读书,你不知道这个?”
皇上摆摆手,道:“令郎不知很正常,这不是什么重大的历史事件,相关的记载都很少,估计皇子们也都不知道。”,因此江雪能专门为这个琴谱去翻书找这个故事,他才感到惊讶。
他忍不住问江雪,“你怎么看这事?”
江雪不禁看了看父亲和哥哥,本朝虽也赞扬才女,像这种议题,几乎不让女子参与的,但她从父亲和哥哥眼中看到了鼓励。
她心中高兴,也有了更多信心,道:“臣女想,假若上位者识人善用,就不会出现那种惨烈的局面,他们不信任小将,信任那个文官,所以给了文官更大的监军权,可在文官的带领下,导致那么多将士战死。要不是小将以命相搏感化了文官,只怕最后只能吃败仗。但是文官最后自刎也让人感动,他虽在领兵之上没有才能,但舍命燃起了将士的士气,可见他是忠心爱国。他也是有才气的,只是没有领军之才,假如他没有去边疆,而留在朝内,说不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皇上道:“所以你说造成这个悲剧的是上位者不能识人善用。”
江雪点头,道:“是。”
皇上笑笑,觉得这个观点也天真也犀利,“可是上位者也不知道文官有才无能啊,那他该怎么办?”
江雪道:“就拿西疆要道的事来讲,看不到结果谁也不知道好坏,但明君往往能做出更多流芳百世的事,因为他的领导之才会指引他做正确的事,那领导之才是哪来的?有的明主谦逊,有的明主学识渊博,有的明主历经磨难百炼成钢。皇上至少是学识渊博之人,比如再遇到西江月中的事,像哥哥这样的人,他就不知道怎么做,像皇上这样的人,他就必然会考虑到监军和将军之间的矛盾,而做更多的手段去避免它。”
“你说的是。”,皇上道,她好似没有给他答案,可和他心中所想是一样的。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标准答案,就是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再去犯错,你去尝试的事情要学会随机应变。
江雪:“如果是我,至少在一开始不会找两个有矛盾的人上战场。”,她有些俏皮道,这个吐槽也确实讽刺,皇上听了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们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很多历史和朝政,每每皇上问完江大人和江公子见解后,都会再询问江雪。江雪年幼,看问题的角度新奇而又有趣,每当江大人和江公子说到沉闷处,她都能把大家逗笑起来,有她在气氛变得轻松活泼很多,整个交谈也十分畅快。
江雪看他们如此,感到自己是被重视的,心中一阵阵的涌起满足,便在自己的位置上更多了一份贪恋,舍不得挪屁股走人。
直到父亲给了她暗示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抱着自己的古琴告退,心中一片失落。
皇上突然夸她,道:“可是了令爱不是儿郎,不然朕要把她带在身边,每天和她交谈几句都会感到十分畅快。”
江雪脸一红,那她真想成一个男儿了,当他眼前的红人。
听他这么一说江大人也是可惜的......看自己儿子江大公子一眼,明明这是个儿郎,皇上怎么不对他说这句话......
......
江雪出来时,母亲正在外面等候,见她出来,迎上去问,“你父兄和皇上交谈的怎么样?”
江雪道:“就闲聊而已,谈的很好,皇上很高兴。”,她顺便还夸了夸江夫人,“娘你教女有方,把我养的这么好,皇上还夸我来着,说可惜我不是男儿。”
江夫人禁不住弯起嘴角,拍了江雪一下,道:“你是夸娘呢,还是夸你自己的,不害臊。”
江雪把头埋进江夫人怀里蹭蹭。
江夫人笑着看她,感觉到她是真开心,多好。
两人交谈一会儿,江雪道:“娘,今晚我不回来了,早上小院的丫鬟们去逛集市,买了鲜鸡、鲜鱼、鸭子,腌制上准备烤肉吃呢。”
江夫人道:“烤肉哪里不能考,在府中照样给你烤,比那花样多,比那还香。”
江雪道:“那哪里一样,我们是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燃上香木柴,自己烤。”
“这府中也能做啊。”,江夫人道。
江雪:“可是府里哪有小院的气氛?”
江夫人:“你这丫头就会瞎折腾。”
江雪告退,道:“走啦。”
江夫人留不住她,给她的小马车里装了好多东西,让她带上走。
一路官道,马车行的很稳,吃几个江夫人亲手做的糕点,掀开帘子看向车窗外,外面阴阴沉沉,像是要下雨了。
车马外传来香阳的声音,“连阴几日,今夜该下雨了。”
江雪:“可要等我们做过烧烤再下雨,下的早了,我们还怎么烧烤?”,那就少了些乐趣。
“小姐今天见了皇上可该放心了吧,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她提到皇上,江雪不禁又想起刚刚的相处,发现他除了成熟稳重,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包容度很高,说什么话他都能接住,再把话题顺下去,不会冷场子。想她和大皇子哪相处的这么融洽过,大皇子像一个炮仗,两人说不到三句就得吵起来。
到小院里,江雪下了马车,让奴才把母亲送的东西搬下来。
看见里面还有几束花,拿出来做成插花摆在堂屋,“母亲就是心细,知道咱们这儿还没来得及种上苗圃,给我带了几朵花来。”,有那几朵花在,房间里顿时有了股女儿气。
明月:“明日奴婢去花市看看,请人来把咱们这儿栽种一下可好?”
江雪:“是那处花市?我也去过,旁边可是还挨着鸟市?带几只祥鸟回来也不错。看看明日天好不好,好的话咱们一同去。”
香阳跑进来,道:“小姐,快来,炉子里升起火了,嬷嬷们正在收拾烤架,现在就可以烤腌肉了。”
江雪赶忙过去,明月跟在她身后。
天边突然传来雷声,江雪道:“这哪儿行啊?”,根本来不及烤,只得把炭火盆搬到廊下。
......
江雪走后不久,唐玚也离开了江府。他很久没有畅快的交谈,心里舒畅极了。
天阴的很,路上没什么人,曲元思本要去找马车,皇上叫住他,道:“本就闷,不想乘马车,你去牵匹马来,策马回宫。”
曲元思忙应下。
谁知两人走到一半,突然大雨倾盆,瓢泼而下,两人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
曲元思哭丧着脸问皇上,“皇上这怎么办?您找个地儿避避,奴才去寻辆马车来吧。”
避雨的地儿到多,往人家门檐下一站就行,只是全身湿透了,又刮这么大风,还是冷的,皇上道:“现在去找马车不知道得找到怎么时候了,况且这么大的雨马车也不好走。”
他们站在门檐下拧了拧自己的湿衣服。
皇上突然抬头看,看那熟悉的门檐和匾额,还有这个熟悉的地方,这是他在京中住的最熟悉的宅院,意外之下赏赐给了江雪。江雪肯定不会来这儿住,这还是座空宅。
他道:“咱们进去避避不就好了?”
曲元思道:“可这,钥匙都给江小姐了。”
皇上拽住曲元思,起身一跃,跳进宅院内,道:“这不就进来了?”
一进来却......瞪大了眼睛,忙道:“不对!”,烧烤味儿飘过来了,这里是有人的!
曲元思也发现了,“皇......皇上。”,被看到私闯民宅就不好了。
皇上拽着曲元思准备跳出去。
江雪的护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还没来得及跃起,就被团团围住。
皇上听到后方有丫鬟的声音,在慌张的喊“小姐,小姐,有人闯进来了。”
江雪才烤俩鸡翅,就发生了这事,她立马站起来,“什么?”
就要跟着丫鬟过去看,香阳连忙拿过伞,支在她头上,跟着跑去。
江雪道:“才和母亲说过要母亲放心,就有小贼闯进来,这倒霉气,要是连累我不能再在外面住,看不把他好好打一顿。”
唐玚耳尖,是一句没露的。但在江雪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护卫们要把皇上和曲元思押下,曲元思拼命替皇上挡着,道:“要扣押就扣押我一个人,快放了这位主子,若有冒犯,你们担待不起。”
江雪只在哗啦啦的大雨声里听见模模糊糊的四个字,“担待不起。”
“什么担待不起?”,刚刚才烤熟俩鸡翅,火就被大风吹的乱窜,江雪就略微有些急躁生气了,又听见这个。
江雪:“瞧瞧你们有什么能耐,敢说我担待不起?”
明月拎着灯笼过去,照亮了唐玚和曲元思的脸,灯笼陡然落地,火光灭了,人脸也看不见了。
明月却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江雪看清那一瞬间也跪了......
她听对方道:“江雪快起,本就是我和元思冒犯了。”,他没有用“朕”,是因这里认识他的就江雪和两个丫鬟,他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他是皇上,私闯了别人家宅院,而且还是个女子的宅院,还是他前儿媳妇儿的,这要传出去,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江雪连忙起身。打着伞时她身上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泥泞,跪了一下,下半身都脏了。
皇上道:“走到这儿突然下大雨,本以后这里没人居住,想来避避雨,没想到你们搬进来了。”
江雪心中一动,这何尝不是老天爷留他?
皇上又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江雪给护卫使眼色,让护卫把他拦下,道:“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走?留下来等雨停了再走吧。”
曲元思觉得这一男一女的独处不好,怕传出难听的话,道:“小姐可有马车?不知能否借我们一用。”
江雪道:“有的,只是这么大雨,马车也难以上路吧。”
曲元思:“无事。”
江雪:“好,你们去屋里坐着等一会儿,我去看看。”
皇上和曲元思去屋檐下等着,嬷嬷们还在收拾烤肉,他俩就站一旁。
嬷嬷是好说话的,不知这怎么突然过来俩男人,和他们交谈,“两位面生,没有见过呀。”
曲元思道:“今夜大雨,我们路过,进来避避雨。”
嬷嬷:“看你们都淋湿了,快过来烤烤,去给你们拿几套干衣服吧。”,小院里干净的护卫服还要好几套,本来预备留给还要进来的护卫穿的。
曲元思忙推辞:“不不不,不用了,小姐为我们去准备马车了,我和主子马上就走。”
嬷嬷:“幸好你们碰见的是我们小姐,小姐出了名的热心,你要碰到其他人,他们都不让你们进门。”
曲元思笑道:“看来你们都对你们小姐评价很高啊。”
嬷嬷:“那是当然,有些主子打骂奴才,不把奴才的命当回事,我们小姐责罚的都少,和我们讲理,我们怎么会不感念她?”
......
江雪站在后院的车棚前,问护卫,“怎么让这辆车看起来是好的,走起来就坏。”
护卫没明白,为什么要让它看起来是好的,走起来就坏......
江雪哎呀一声,心道是不是要她把话说明白,笨。
江雪:“甭管为什么,你去弄就是,卸轮子、拆缰绳,只要让这马车走不出咱们院门、坏的时候也伤不到人就行。”
护卫明白过来小姐是不想让人家用她的马车,小姐这么抠吗?他有点幻灭。
护卫折腾了一通,道:“小姐,收拾好了。”
江雪问:“确定走不出咱们的院门吧?”
护卫:“绝对走不出。”
江雪放心了,让车夫驾着马车去前院。
雨下得还很大,马上面虽然也有棚子,还是打湿了不少马毛。
江雪赶过去,对皇上道:“马车备好了,两位是现在走吗?”
曲元思回道:“劳烦小姐让我们避雨,还送我们马车,我们就先离开了,改日定当重谢。”
江雪:“两位不必客气,小事一桩。”
她看着他们两人上马,看着他们的马车咯噔一声,她的心也咯噔一声。
轮子整个掉了,车都差点翻过来,那个护卫在哪儿!她要把他打一顿!
曲元思摔的“哎呦”一声,屁股开花,两眼含泪。
江雪连忙冲上去,去看他们好不好。
见皇上正襟危坐,曲元思狼狈不堪。皇上会工夫,这点事他的身体能自动反应过来撑住。
江雪听皇上道:“元思,没事吧?”,他的声音成熟而富有磁性,每每江雪听他说话,耳朵都红透,唯独这一次只想笑,却要痛苦的忍住。
“没,没事.....”,曲元思颤着音道,还不忘关怀皇上,“爷,你怎么样?”
“没事。”,他是真没事。
皇上两手撑着门框跳下来,道:“今日真不凑巧,看来走不成了。”
江雪心虚,低着头不敢说话。
曲元思虚虚的,在后面被两个护卫架出来,他屁股到腿都疼的受不了,一时半会儿坐不了马车,骑马也更骑不了。
江雪:“抱歉,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事,这是府里的老马车,没人用,就先让我用着,许是年久失修了,竟然会掉轮子,你还好吧?”,她问曲元思。
曲元思苦着脸摇头。
江雪:“雨这么大,两位等雨停了再走吧,我让人把马车修修,等修好了送你们回去。”
曲元思道:“奴才可不敢再坐这个马车了。”,走一步又“哎呦”一声。
江雪:“......”
江雪领他们两人进屋。
走廊里嬷嬷还在操弄烧烤炉,风太大,火焰吹的老高,肉块都烤成黑炭了。
皇上瞥见,道:“怎么不搬进屋里来烤?”
江雪让护卫把炉子搬到堂屋。
皇上踏进门槛,衣服湿哒哒的滴水滴了一滩,曲元思身上也滴水。
曲元思对嬷嬷道:“马车坏了走不了了,嬷嬷不是说有干衣服?可否还能取来两套?”
嬷嬷忙道:“我这就去。”
江雪又吩咐人,“只换身干衣服恐怕不行,这天还透着寒气,一不小心就着凉,去烧点热水来让他们泡泡澡,再煮碗姜汤。”
做坏事的尴尬过去,她又能周全的去做事了。
江雪必须得做好他们俩人可能会留宿的打算,曲元思好凑合,在皇上寝房里守着伺候就行,关键皇上住哪儿呢?
昨天她来睡了主卧,是把那间让给他吗?三进小院就那一间房像主人躺的。让他躺厢房不知道会不会怠慢。
不管如何,先安排间厢房出来,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算。
皇上听到她和丫鬟说的话,心想他对这儿比江雪对这儿都熟悉,不用像个客人似的被安排,道:“你不用管我们,也换身干衣服去吧。”,她下半身也湿淋淋的还沾了泥土。
热水很快送上来,他们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
皇上先出来的,正坐在烧烤架前,拨弄着炭火与烤肉。
江雪一进来,立马就看到了他。
他平常穿着宽宽的锦袍,看不出腰那么精瘦,被护卫服的腰带一勒,就看出来,更勾勒的他挺拔匀实。
江雪走到他对面坐下,他递给江雪一串鸡翅。
江雪问:“是您烤的吗?”,烤的嫩黄嫩黄的,还飘着香气。
皇上道:“我过来有一会儿了,烤好一只,你尝尝。”
江雪咬一口,他烤的味儿正好,裹了层蜂蜜,带点甜头,里面肉质很嫩,咸香。
江雪道:“都说君子远庖厨,没想到您会这一手。”
“我领兵打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那条件艰苦,什么不会?”
“皇上也领过兵?”
皇上“嗯”了一声,是那时候娶的现在的皇后,她是一个偏远县令之女,他还没当上皇上那一家子人已经没了,她家世甚至不如后宫其他妃嫔,心里一直计较这点。
“皇上那么英明神武,一定总是打胜仗!”江雪夸道。
皇上听了一笑,“谁都有打败仗的时候,怎么可能总打胜仗?”
江雪:“因为您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用兵如神。”
她没领教过,不过瞎夸,皇上听了照样很高兴,“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即使是神人,也有决策失误的时候,那就会吃败仗。”
江雪还要说什么。
皇上道:“可别再夸了,今日还说你要是男儿,就把你带在身边,现在看来,把你带身边可危险的很,你这惯会灌迷魂汤的。”
江雪笑笑,“那不是实话吗?不兴人说。”
皇上道:“你不好好在江府住着,怎么搬到这边来了?”
他这话一说,江雪脸上便闪过几分落寞,道:“不瞒您说,前两日六妹被人退亲了,六妹样样好,他们有什么理由退她的亲,不过是闹我的难堪罢了。”
皇上一直没敢和她说这话题,没想到她自己提起来了。
皇上问:“大皇子负你。”,顿了下他示意奴才们下去,这里的人听江雪的,江雪让他们下去,他们都走了,房间里就剩皇上和江雪两人,皇上又道:“如果你还想回去,朕就让大皇子来迎你回去。”
他说这话江雪有点难过的,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是大皇子要休妻的,还提起这个做什么?”
皇上见她对这个话题态度不好,也不再说什么。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问。
江雪:“臣女脑子里有一些想法,只是还不成熟,如果能做成,那也有皇上的功劳。”
“能有朕什么功劳?”
江雪卖了个官司,道:“以后您就知道了。”
皇上见她这样心里居然有一丝欣慰,因为她没有被和离的事情打倒,还能积极向上的生活,果然不是一般女子,他道:“好,你尽管去做就是,有什么需要的,和朕说,朕支持你。”
江雪听他这么说,看着他捂着唇鼓起嘴巴笑了一下,眼睛里好似有星星,想要逗逗他一般的心思,问:“皇上怎么对臣女这么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