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故事集》颜蜚语

5、子渊

　　【第三集子渊】
　　棂修追一匹黑狼，已经追了三天。

　　第一次见到黑狼，是在三天前。棂修作为蔚国的第一祭司，每年都会去深谷修行；他的灵力过于强大，举手投足间都是神祗般的气度，哪怕是只身一人，深谷中凶猛的兽物，都不敢近他的身。
　　夜行时途经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群狼。它们围成一圈，中心是一具老狼的尸体，满地的血，和另一头狼。棂修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狼是群居动物，往往有一个领袖，是为狼王；群狼之中一旦有挑战者，二者必有一死，余下的那个成为新的领袖。
　　死去的那头狼，恐怕是这个狼群先前的王罢。
　　棂修本不愿管，只想悄声经过它们。当他提起脚步的时候，却见右前方的树丛里，倏然窜出一抹黑影，直直扑向狼群中央。它止步于老狼身侧，曲下身，舔舐老狼嘴角的血迹。
　　新王盯着他，沙哑地开口：“你父亲死了，新王诞生了。”
　　黑狼猛地抬起头，直瞪向那强大的狼；它的眼底是苍凉，却闪着绿色的不驯的光：“我不会承认你的。”
　　声音很好听。棂修看出它很年轻，也很出色；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强大的神兽，拥有它的人，只会被世人羡慕。只是此刻，它还不是新王的对手。
　　黑狼的话激怒了新王。它低吼一声，猛地扑向黑狼。黑狼躲过，却免不了被抓出几道伤痕，鲜血顺着皮毛滴落，在地上化成点。他不要命一般，趁势咬住新王的脖颈，新王大吼一声，将黑狼甩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单方面的欺侮。新王将黑狼压在身下，死死咬住它的肩头，仿佛要将它咬死。黑狼每每反击不过，伤得更惨。狼群皆是冷眼看这一幕。

　　棂修生性寡淡，不爱多管闲事；然这些年来，他始终想寻一只神兽，无须十分乖巧听话，只要有能力，够特别。能让他中意的神兽并不多，故而寻找多年未果。
　　此刻，眼前濒死的黑狼咬着牙，挣扎时眼里皆是桀骜。棂修望着它良久，复而轻轻勾起嘴角；他想，他要的神兽，找到了。
　　棂修出现的时候，整个狼群都盯着他，新王冲到最前。棂修的周身泛起白光，非灵力高深者不可得；新王见了也是十分恐惧，微微向后退。
　　棂修吸引了狼群，这时，原本被制在后面的黑狼，却倏然一挣，趁机冲出了狼群。新王向后看了一眼，有些咬牙切齿，复又紧盯住棂修。大敌当前，黑狼只能暂时搁置了。
　　然而棂修见了黑狼逃走，顿时失了兴致；身形闪灭，朝黑狼追去。
　　这一追，就追了三天。

　　棂修原想，黑狼受了重伤，再顽强也撑不过几个时辰。待它倒下，自己再出现，驯服它会容易得多。可棂修想错了，黑狼一路跑一路流血，虽是跌跌撞撞，却始终没有停下。棂修到山洞的时候，它昏倒在地，漆黑的皮毛脏兮兮的。
　　棂修在它身边坐下，将手覆在黑狼身上；片刻后，黑狼便化成了人形。黑发的青年有一张干净的脸，浴着血。胸背处都是抓痕，深可见骨；肩头的那一处咬伤甚严重，几乎把他的手臂咬断。

　　输了一点灵力给黑狼，他才醒转过来。睁开一双眼，黑眸中泛着一抹绿光，眼里皆是防备。见到棂修，黑狼一惊，连滚带爬地退了好几步。发觉自己竟化成人形，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眯起眼，问：“你是谁？”
　　“我叫棂修。”棂修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青年，“你忘了，你身陷狼群的时候，我出现，你才得以脱逃。是我救了你。”
　　“你追我？”黑狼冷冷道了一句，许是觉得棂修有些危险，便拖着仍旧重伤的身子，想出山洞。只是走了没两步路，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扯了回去，摔在地上。
　　棂修压住青年的身子，笑道：“你利用了我，就想一走了之吗？”
　　“我没有。”
　　“即便不是利用，我也是真的救你一命，”棂修的语气淡淡的，“作为报答，我要你和我立契印，做我的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