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83、八十三、

　　老王如今抱上了夫人大腿，心里欢喜感激，正愁没个机会好好表表忠心呢，今儿被吕谅直这一激，也是豁出去了，也一拍身旁的席子，叫了起来；

　　“你从夫人第一次见咱们起，就处处阻挠妨碍夫人行事，又给小邱、大柳两位老弟设了套子，害得他二人险险在夫人面前出了洋相，如今夫人不过越过了你调度了几个人手而已，说到底也还是照顾着老哥你的面子，究竟也没动了你的人，只在郊野和南城几家铺子上来回倒腾了一番，又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便这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这不就是没把咱们夫人和东家放在眼里吗？”

　　老王自觉身后有夫人撑腰，自己又难得占了正理儿，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字字铿锵，颇有一番民族英雄就义前演讲的风范，震得周围一圈掌柜们都默然无语，尤其大柳、小邱等几人，脸上更是一副不屑表情，觉得解气得很！

　　吕掌柜气得圆乎乎的胖脸都快方了，手指头指着老王掌柜都快戳进他眼里，“你，你！你胡说八道，我何时处处阻挠夫人了，我又何时给大柳、小邱两人下套了？？！”

　　可是关于这事他也多少有些亏心，并不敢理直气壮与老王理论，又怕说多了再激怒了大柳、小邱两人，再跳出来与自己对峙，于是心思一转，立即调转了枪头，一指斜对面的李掌柜，怒道：

　　“若说夫人调度的合不合理，我只举一件事说，既大柳被调去做了总教习，大靖茶舍的掌柜一职空缺，调人来兼管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但若论距离便当、人选合宜，合该是春秋苑的老孙最合适，为何夫人也不了解清楚便直接调了李掌柜去兼管大靖茶舍，这样舍近求远，既对老孙不公，也劳苦了李掌柜，他二人岂非心里都不乐意？！只这一条便不合适！”

　　孙掌柜在一旁频频点头，大靖茶舍虽然在这些铺子里等级最低，但毕竟那也是魏家在南城的一块招牌，生意流水的还在其次，若自己能兼着做两家店的掌柜，那自己这身份脸面可就抬了上去，况且又多了一份掌柜的工钱，谁能不乐意？！结果，却被李掌柜给抢了这份头功，想想就觉得心里憋屈！

　　于是在旁帮腔道：“咳，也不敢说夫人做得合理不合理的，只是我的铺子原也离大靖茶舍近得很，倒是比李掌柜来去方便些，倒不是说这差事非我不行，只怕李掌柜整日里东一头西一头的颠簸，辛苦不来！”

　　莫汶涂着凤仙花汁的长长指甲在青瓷茶杯上划了一下，发出“咝咝”的响声，她似是觉得孙掌柜的话十分在理，默默然沉吟不语。

　　李掌柜一见这情形，彻底急了，也顾不得自己的老大吕掌柜了，也顾不得自己与孙掌柜多年的交情了，即刻跳出来表态：“孙老弟你此言差矣了，并非是咱们夫人调度得不合理，实则乃是我主动求着夫人给了这份差事的。

　　这些年我窝在故旧里，凡事做得也顺手了，也无新意了，总觉得无甚长进了，连手底下的小子们都跟着有些疲了。如今得知大靖茶舍的掌柜空缺了，知道那地方生意一向难做，但却是能磨砺人的，这才起了年轻时的好胜之心，想要考较考较自己，才求夫人给了这份差事的，可并不是咱们夫人不会调度！再则，我愿意借此机会再磨练磨练自己，并不怕些微辛苦！”

　　孙掌柜不服气，一挺胸膛一瞪眼：“我也不怕辛苦，怎着，你觉得我就是那畏难怕苦之人吗？”

　　眼见着两人之间起了内讧，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莫汶连忙出面打圆场，和和气气安抚孙掌柜道：“孙掌柜您稍安勿躁，我知道您，包括在座大多数的掌柜们，你们既能坐到今日的掌柜之位上，便必秉常人所不能，忍常人所不忍，都是吃得了苦、办得了事，为我们魏家出过大力的人！我信您与李掌柜一样，兼任两家掌柜之职也必能胜任。只是这次我既先应了李掌柜，总不好又无端反悔！”

　　莫汶顿了顿，见孙掌柜面上渐渐现出失望之色，这才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接着道：“不过，您也不必急，我虽没用您去兼管大靖茶舍，但也确实另有需要用您的地方。不日就要把北边的经济们调回来了，到那时，别说您，就是在座各位，我都有求得着的地方，还望大家到时不要推辞！自然，也不会让大家白白辛苦，必会另外考量给大家的酬劳的！”

　　孙掌柜并其余那些掌柜们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吃了个大秤砣，立时放下心来，再不怕自己会被夫人划分到吕谅直一派里，从此后被打入了冷宫，看着魏家生意越发红火却没自己什么事了。

　　当下气氛一缓，大家面色一松，互相点头示意交换着彼此脸上的笑容，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吕谅直心里拔凉拔凉，眼见着昔日自己身边的大跟班小跟班们就这样被两块肉一口酒颠颠儿地给勾搭走了，剩下自己一根光杆，杵在这儿好似一圈明灯亮瓦中间摇摇灭灭的一截残烛，被映衬得都快见不着亮儿了，他怒起心头，岂能甘心！

　　于是一指人群中同样沉默了良久的卢掌柜，高声道：“夫人，夫人且慢！吕某觉得您此举欠妥！当初 老爷说得清楚，京中这些掌柜们属我和心远居卢掌柜为首，并主动提出来让我调度统辖京中所有掌柜，有不到之处，再由卢掌柜从旁帮衬！

　　您如今要帮着老爷解决北人南调一事，我等无权过问，但您若要将这些经济们直接安插在京中各铺子里，却事前都不与我和卢掌柜商议，这样行事实是大大的不妥！

　　不说我吕某不能苟同，我想，就是卢掌柜想必也不能接受您这样做，您至少要与我二人商议一下吧！”

　　莫汶朝他眨了眨眼，不解问：“我这不是在与你们商议吗，不但您与卢掌柜俱在，大家伙也都在，有话大家一起说开了去，不好吗？”

　　吕掌柜见莫汶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一副假作懵懂的样子，心里更气，干脆撕下脸皮，决定把话说得更直白些：“不好，余以为这种事，您当先与我和卢掌柜私下里商议，若先能达成了一致，方好对众人宣讲！怎可越过我二人，直接就把事定了呢？”

　　莫汶轻轻靠到身后的背靠上，脸上柔和的神色凉了下来，她冷冷与吕掌柜对视了一眼，又漫不经心扫了眼一直沉默寡言、看去疲惫不堪的卢掌柜，“哦”了一声，冷笑道：“您说的也有道理，也就是说，这事情我一人做不得主，非得您、我、卢掌柜三人当中多数都赞同了此事，我方能继续行下去，对吗？”

　　她这话问完，屋子里一片悄然，神仙打架，小鬼们都缩头缩脑退在一旁等着看戏，谁都不敢插言。

　　吕谅直感受到莫汶身上的冷意，心里也冻得一个激灵，有些突突，但当着这许多人，又实在拉不下脸面，便咬了咬牙，强道：“是这样，三人中，至少得有两人同意了方好！”

　　莫汶眼神从卢掌柜身上轻巧挪开，一路飞向了窗外，嘴里哼笑一声，柔声道：“这样啊，那这几天，您和卢掌柜就找个时间去魏府找我，咱们三人坐下来，好好商议商议此事吧！”

　　吕掌柜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绷紧了的肌肉纹路也舒缓了下来，他不明白莫汶为何这样轻易就让了步，但不管如何，允他与卢掌柜上门再谈此事，总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他，只需在找去魏府之前，先搞定了卢掌柜，说服他与自己站到一起，就能慢慢拖黄了这件事！

　　心里算盘正拨得漂亮，不曾想，却听到身旁传来卢掌柜疲惫苍哑的声音：“何必再去府上叨扰夫人那么麻烦？！卢某这就表个态吧，我同意老爷、夫人北人南调这件事！

　　于公，这是魏家未来生意是继续壮大、还是慢慢缩减的一个分岔口，夫人和老爷这也是未雨绸缪而为之，我等为魏家效力了这许多年，岂能在这时候拖了老爷夫人的后腿！

　　于私，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魏家慢慢走了下坡路，我等这些庇荫在魏家之下混口饭吃的掌柜、还有下面那许多的伙计们，将来又将何去何从？！即使北人南调这事会一时给我们添了些许麻烦，也当多理解体谅，配合着夫人把这件事做圆满了，将来魏家的分号铺到了大江南北，咱们这些魏家人也与有荣焉不是！”

　　他这话说得并不怎么铿锵，整个人都好似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说完这些话便耗光了全身体力，闭上眼睛再不说话，也拒不接收吕掌柜那震惊的眼神！

　　吕谅直瞠目结舌瞪了他半晌，卢掌柜却死活不肯睁眼与他对视。他实在是不解，不明白这个向来精明市侩的卢掌柜这回为何连丁点好处都未挣到，就这么轻易地投靠了夫人！！！他还道，以卢掌柜的尿性，肯定会与自己统一战线，非得逼得夫人老爷给足了好处，才肯吐口协助北人南调一事呢！

　　（卢掌柜心里却也十分悲凉：靠，你哪知道我的难处，还撺掇着我再去魏府找夫人，我他娘的这几日找夫人找的腿都快瘸了，遛的我腰都快断了，一提起魏府我就膀胱发紧想要尿尿，还让我再去魏府找夫人？！！！要去你去，我就是去找阎王也再不去找夫人了！）

　　这边厢莫汶腮凝轻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冲吕掌柜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道：“卢掌柜高义，这话说得明白，讲得通透，这样三人中便已有两人同意了，吕掌柜，那这事，可以就这样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