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60、六十、

　　莫汶呆住，半晌不得说话。

　　魏家是京中有名的皇商，便是在整个大靖朝里，南南北北的名流巨贾都算上，那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大富之家，尤其云南茶生意，几乎做到全国垄断，其他产业也多有涉猎，影响力日渐扩达。

　　但魏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厚，魏家这几个女人们，其实都不太清楚。魏晏在这方面分的清楚，外归外，内归内，内宅里任用了葛姨娘为自己管家，而外面的事情向来自己一人出头，独挑大梁。

　　他又没个兄弟姐妹，这么多年除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江儿，也并没有个成年的子嗣，一人一肩担着风雨，虽然辛苦，却也不曾在妻妾面前谈论过这些，更从未流露过想让家中女人帮自己处理生意场事的念头！

　　莫汶不知道这是魏家自来就有的规矩，还是魏晏给自己定的条条框框，毕竟大靖朝的女性也还是有些地位的，除却规矩严整的簪缨世家，普通人家里，由于种种原因，女子抛头露面撑场面的也不少。

　　就莫汶所知，那江南邱家便是如此。

　　邱老爷子年纪越高越糊涂，对家中几个姨娘偏听偏信，不但允她们带着各自子女分别接管了家中几项产业，还把一些紧要的肥差都派给了这些婆姨的娘家亲戚，搞得家里家外乌烟瘴气。

　　京中也有几户叫得上名号的富户，允许自家女人在生意场上行走的。这当中，有那么两三名女子，也有探春般的志向才干，不但把自家买卖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外谈生意会经济更是一把好手，寸土必争、寸步不让，连那些生意场上经老了事的油条男人们都不得不敬着、捧着、怕着！

　　莫汶打心眼里羡慕那些女子，还多少有些不服气。她一个现代职场中经过洗练的白骨精，总觉得论风格手段还是各种管理工具、方法论什么的，比起那些女子来应该只强不弱，只是碍于魏家的家风，始终不得机会施展，只能在家里摆布摆布不听话的婆子媳妇，调理调理不着调的姨娘小妾！

　　如今最大的成就也无非就是开了家特色饭馆，目前生意还算火爆，但这只是小打小闹，正如魏晏所言，这个小食肆，远不够空间施展自己的所能！

　　本来莫汶也就知足了。她争强，却不会执于胜负，弄权，又仅限于自保解困；善，也不善至懦弱无为，恶，也不恶及罔顾人性。

　　所以心中虽有遗憾，却也不至于成日里惦记着，非得要学小说里那些成功的穿越女们，翻手云覆手雨的权倾天下、非得折腾出个名堂不可！

　　然而，当她已决定安耽于现状时，机会却又这样不期而至。

　　她望着魏晏，拼命按住心中的兴奋，发问的声音都有些发虚：“老爷，您这话，可，可当真？”

　　魏晏失笑，抬手抹平莫汶因惊疑而略略蹙着的眉头，温和笑道：“自是当真，我怎会拿这事来与你玩笑！”

　　莫汶咕噜噜转了转眼珠子，想再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这样欲言又止的傻样，跟她平日里巧笑倩兮的机灵相截然不同，魏晏看得有趣，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尖。

　　他干脆道：“莫汶，上次我与你聊过咱们魏家如今在生意场上遇到的麻烦，我回去后细细琢磨过你的建议，觉得将榷场那边的伙计撤回来，撒到江南漕运线沿岸去开茶叶铺子着实是个好法子，既解决了人手上的燃眉之急，又能为这些跟着魏家奔波了好几载的伙计们找个出路。

　　只是，此事要真的着落到实处，却又必得有能干之人仔细筹划，强力推行！

　　我如今还得守着京中，京中的买卖，……还有许多事困着我，脱不开身去亲自处理，手下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既能想得到这法子，想必也能将此事行得明白。况且此番人手调度太大，若非我身边位高权重者，行来只怕阻力重重，难以服众。

　　而你，是我的妻子，是魏府的夫人，身份贵重，说出来的话下人轻易不敢违拗。我再给你身边派两个得用的掌柜账房，你细处若有不明白的，可与他们商量，大处若有烦难的，又可回家告与我知，便是再有什么困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必会出面襄助，这样，你觉得如何？”

　　莫汶心中尖叫：好啊好啊，当然好啊！

　　不过面上却不得不按着礼数，规规矩矩地谦虚一声：“老爷实在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内宅妇人，不过在家帮着葛妹妹理理家，在外开间小小的食肆，哪懂得您那些会经济、谈买卖的大事？！您手底下恁多能兵强将，哪个不能替您把这事张罗起来，不都比我强些！”

　　魏晏摇了摇头，笑了一声：“别轻看了你自己。你能在家中行起你的那套‘考绩’制度，把底下众仆妇的干劲儿都鼓动起来，上有规、下有矩，凡事井井有条，这便是项大能耐。再者，你那食肆面积虽小，如今名声却大，换做是我，也未必能将一个位置如此偏僻的所在经营得有声有色！我倒是觉得，你还真比我手底下那些人强些，脑筋也活泛，所以——”

　　魏晏顿了顿，收回搁在莫汶眉宇间的手，正了正身子，郑重道：“我今日，真心诚意请你，来帮我筹划在江南开茶叶铺子的分号，此事你可愿意答应？”

　　魏晏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莫汶只听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儿。

　　魏晏郑重看着她的眼神，幽静深邃，即不同于他平日里审视对方的冷酷，也不同于他看穿人心时的轻嘲，莫汶只觉得对面之人脸上一片宁静，心中却藏着无限深情！

　　一时间地转天摇，场景轮换，似乎到了一片白玫瑰围成的花海，海中央，魏晏问她：“莫汶，嫁给我，你可愿意？”

　　莫汶的视线有些模糊，心潮起伏难安。不知是不是前一世里，自己太渴望听到这句话了，因此，老天爷才把她甩到了这个陌生的王朝，让魏海换了一副身份，圆了自己这个念想。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矫情伪饰，轻声回答：“我愿意！”
　　……

　　卧室里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魏晏轻轻搂莫汶入怀。

　　两人皆未言语，只有彼此的心跳慢慢合二为一。

　　魏晏的唇在莫汶脸颊上蛇一般游走，时而蜻蜓点水、时而辗转磋磨，直到莫汶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难，方才喘着气提醒魏晏：“老…爷，妾身，还在小日子里呢，身上还不干净着呢……”

　　黑暗里，魏晏的呼吸也渐次加重，他艰难回道：“我……，算了算日子，当刚好可以的，怎么还未干净！”

　　莫汶有些窘迫，她的这具身子的确不大中用，每次月事必是常长，小一礼拜淋漓不净。她缩在魏晏怀里，不安地扭了扭，喘道：“这个，妾身也不知，总是，还要再过一两天的，老爷你，且再等等！”

　　魏晏的笑声如羽毛般撩骚在她耳畔，声音轻浅得仿佛一道空气：“得好好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了，怎得小日子时间这么长！可真是，难为为夫了！到时你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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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家在京中最大的一家茶叶铺子叫‘品茗居’，十分中规中矩的名号，也十分中规中矩地挤在长街西最繁华的巷子里，周边烟酒糖茶、首饰摆件等各色杂货铺子林立。从外表处，看不出这‘品茗居’究竟有何特别，只比别家铺子高出些许，又似乎新近粉饰油漆过，门口的招牌显得比别处亮眼些。

　　莫汶随着魏晏从马车上下来，跟在魏晏身后亦步亦趋，良家妇女、小鸟依人样走进了‘品茗居’。

　　谁知就这样一家并不算太起眼的铺子里，生意竟极好，铺子里外客来客往的，那迎客的伙计都忙得满头大汗，要叫魏晏夫妇俩在店里闲看了半晌，才发现自己东家来巡店了！

　　伙计惊了一跳，连忙过来招呼，魏晏只想低调行事，挥手示意伙计不要声张，带着莫汶在店里略转了转，便从一侧的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不似一楼空阔，用绘草描兰的苏绣屏风分别隔出了四个雅间，雅间皆半开放式，地上铺着一层细腻的青席，摆着古朴的黑檀木方桌，桌上各置一套青瓷茶具。雅间内靠墙壁处皆有一小小九宫格架，上面垒着几部古籍、笔砚并两个柳藤编就的棋篓。

　　最前方角落处有一名琴师正在弹奏一首散淡的古筝曲子，手指轻拢慢捻之下，幽幽琴音如溶洞中滴落的水滴般寥寥。琴师身边，有张透雕鸾纹黄花梨木矮桌，桌前一位素衣浅妆的美貌女子正为在场十来个客人表演茶艺。

　　莫汶心里暗自点头，原来魏晏这家茶叶铺子，一楼专做茶叶买卖，二楼则被设置成了高雅茶室。

　　楼下熙来攘往，楼上又静如山中岁月，虽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空间利用合理，茶室中一桌一盏、书籍方砚，乍看去皆不起眼，但细细端详，却发现都是不多见的古物，兼且琴师的技艺老辣，艺师的动作优雅，整间茶室处处都透着形容不出的庄雅大气！

　　莫汶想：魏晏就是魏晏，这茶室布置得与自己那家‘寻寻觅觅’果然不同，人家走的是康庄正道，而自己玩儿的是剑走偏锋，看来，以后制订分号开店标准时，得留神着不能与这家旗舰店的风格相差太大！

　　她随着魏晏在一间空着的雅间内落座，看魏晏动作娴熟地用壶中热水洗净茶盏，又亲手斟了一盏白茶，递给自己！

　　莫汶接过青瓷茶杯，正想问魏晏为何带她来这里喝茶，身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须臾，一个身形稍胖的中年男子来至雅间外，朝着魏晏及莫汶躬身施礼，低声道：“老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