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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九、 ...

  •   莫汶身上的确寒意侵体,出门后先是与那个贵公子撞了马车,在风雨里与人口角了半天,进到自己的小店内,也没时间没条件细细整理,在后厨里忙活着帮李平更换食谱,在大堂中又要挖空心思与那贵公子周旋。

      一天下来,连口热汤都未能喝上。

      甫一坐进升腾着热气的大木桶里,感觉好像回到了妈妈的子宫里一样温暖安全,她惬意地靠到木桶沿儿上,闭上了双眼。

      水中撒着一大片玫瑰花瓣,莫汶的身子像被掩埋在一片花海里;木桶前不久又刚上了一次桐油,桐油味道已经挥发,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花香的油漆味道。

      小厨房的姜汤已经熬好,果如魏宴吩咐的,多放了干姜、红枣、枸杞,远远都能闻到干姜那股刺鼻的味道。

      莫汶就着秋月手中的碗,捏着鼻子喝了满满一大碗姜汤。

      头顶立刻冒出了一层细汗,从披散的秀发中间,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莫汶再次合上了眼,不一忽儿的功夫,就在木桶里睡着了。
      ......

      待秋月把她唤醒,和春花俩为她拭干了身子,涂上一层茉莉花仁做成的珠粉,披上天青色绣折枝缠花缎面中衣,又在外加了一件里衬外绒的斗篷,几个人才施施然回到明萃堂的正屋。

      进到里间,发现魏宴早已蜷在炕上睡着了。

      莫汶去洗澡,春花秋月理所当然陪在净室内伺候着;其余当值的小丫头也都侯在净室外听吩咐。再有明萃堂外伺候的小丫头,年龄既小,也想不到那么多,见魏宴在屋里无声无息,未得老爷召唤,谁也不敢进来。

      所以,魏宴一个人在次间炕上迷瞪着了,外面仍有淅淅沥沥的风雨,夜间又凉,他蜷着身子睡了半天,竟没一个人给他搭条被子。

      莫汶和春花秋月面面相觑,她见魏宴冻得双臂紧紧环着自己的身体,心下十二分的不忍,不由得埋怨此二人:“你们怎不着人进来伺候着老爷,他这么着,若再着了凉......”

      春花秋月也互相埋怨。秋月道:“我一直在净室忙着试水,伺候小姐更衣入浴,春花你在做什么,半天才进了净室?你怎的不在老爷身前候着点儿,你若忙,也不说安排小丫头进屋伺候着!”

      春花万般委屈:“我去厨房盯姜汤来着,雨里来雨里去的,不然小姐能那么快喝上热姜汤吗?!”

      再说,就算没事我也不一人留在老爷身边啊!莫名其妙吃了一天瓜落,怎么小姐回来了,还得由我出头去顶缸,凭什么?!

      两个人的争执声吵醒了魏宴,他蜷在炕上的身子动了动,黑密的睫羽微微颤抖,慢慢睁开了双目。

      他从炕上撑着坐起身子,看见莫汶主仆三人站在地上,神情颇为不自然的看着自己,莫汶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歉疚。

      便笑了笑,道:“这么快就洗完了?应当多泡泡的,让小丫鬟们多烧些热水来,方才驱得散寒气!”

      莫汶见他自己都冷的嘴唇有些发白,却还对她说这种话,心里乱七八糟涌上一股酸意。

      她勉强笑了笑,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走到魏宴身边,双臂环过魏宴,为他轻轻披上,轻声道:“已经泡过好久了,早就不觉着凉了,倒是老爷您,这天儿阴浸浸的,您在这儿睡,也不关严了窗子,也不说叫下人拿条被子搭着,才最是容易着凉呢!”

      莫汶刚在玫瑰花浴中泡过澡,身上热气未散,出来后身上又扑了一层茉莉花香粉,魏宴只觉得身前女子又香又暖,忍不住一阵阵头晕,直想扎进她怀里暖暖地抱一阵子。

      他不动声色向前靠了靠,头垂在莫汶胸前,低低地说:“哦,我倒没事!既然洗完了,就叫传饭吧,晚间我有些话要问你,今儿就在你这里用晚膳!”
      ......

      莫汶的晚饭向来简素为主,今儿因为天冷,她又在外奔波了一天,也没正经吃些东西,适才春花去厨房端姜汤时,又跟厨房多加了两个热菜。

      春花传了下去,一时,两个小丫头提着四个大食盒走进屋来,秋月帮着把饭菜布上了桌。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赤小豆薏米红枣粥,一个青花瓷盘上码着麻酱芝麻烧饼,一盘清拌苤拉丝,只在上头浇了一点点红椒油,一盘果仁菠菜,外加一盘酱牛腱子肉。

      再看那两盘热菜,却是一盘虾滑蛋羹,还有一盘不知是溜鱼段还是溜肉段,看着鲜香红亮的,下面还铺着一朵朵黄瓜片雕的花瓣。

      魏宴焦心地等了多半天,心里急,也吃不下什么点心,只灌了一肚子茶,到这会儿还真是有些饿了,拿起快著便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莫汶也不遑多让,也闷不吭声,端着碗筷埋头苦干。

      饭菜虽家常,但做的十分入味,夫妻俩也不多言少道,也不互相谦让,比着赛似的,大动快著,不一会儿功夫,竟将桌上的饭菜几乎全部吃光,只剩了粥碗里一点儿粥。

      魏宴再次感到不好意思,早些年奔波家业时,谈生意、会经济,山南海北也走过,总以为自己这辈子什么也都吃过见过了,但不知为何,一到了莫汶这里,自己在饮食上的克制寡欲便被破了功。

      上次把人家的饭菜全部吃光,这次还跟人家比着赛地抢着吃,又几乎什么都没给人剩下......

      他将口中茶水吐进身旁的漱盂中,没话找话掩饰尴尬:“你这道菜是溜鱼段?肉质嫩得很,味道也好,我竟没尝出是什么鱼来!”

      莫汶笑了笑:“是鲢鱼。今儿店里本来准备了一条六七斤的新鲜花鲢,原要上鲢鱼三吃的,谁想碰上个金贵客人,口里刁得很,第一道菜‘出水芙蓉’上了桌,他竟只觉得一般。我这才让李师傅临时换了食单子,免了剩下的鲢鱼两吃。这鱼搁店里恐放的不新鲜了,就让紫菱给带了回来,交到厨房,让吴婶子料理了,叫几个妹妹都尝尝!”

      魏宴听着,突然心里一动,问:“金贵客人?怎么这样天气还会有人出来吃饭?!”

      莫汶笑道:“就是说!不知赶着去办什么事,路上还与我们的马车撞上了,那时还不知会是我们店里第一位来客,我还下车与他的小厮吵了一架来着,好在这客人涵养极好,未与我等计较!”

      魏宴咂摸着莫汶的话,听她赞这位贵客涵养功夫高,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问:“既涵养好,又为何对你们店的菜品挑三拣四了?”

      莫汶摆了摆手,有些丧气:“也是我们倒霉,看这人穿的倒是普通,只是见他一身气度,定然非富即贵,恐怕真是有些见识的!我们李师傅手艺虽好,但也不是天庭里的御厨,手里面也没有瑶池水酿出的琼浆,也没有银河畔喂养大的鸡鸭,做出的菜味道再好,也不过比别家略细腻些,再辅上些新鲜花样,不过给些小富小贵之人偿个新鲜罢了!真遇上这种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不够看!”

      魏宴听得心里愈加不高兴,脸色沉了下来,“只怕是这人自己拿大,哪里就来那么多见过大场面的人?除了皇族王胄,这世上自吹自擂自往脸上贴金的人也多了去了!这且不说,那后来这人就这样失望而去?”

      莫汶见魏宴这样问,又一扫脸上颓丧之气,喜洋洋道:“那倒没有!我们店虽是个食肆,但除去吃仍有其他新鲜玩意儿。我设了一面‘留言’墙,专供食客们在上面涂鸦写字玩儿。原本还想请一名乐师的,将来客人多了,乐师可以为食客们弹曲儿,也可由客人们自己上去唱首小曲儿,乐师为之伴奏!只是时间紧些,这乐师暂且还没聘到位罢了!”

      莫汶说起这些,心中止不住的得意,又想起那位贵客在墙上留下的那句话,更是忍俊不禁,用帕子捂着嘴角,笑吟吟道:“今儿第一天开张,那客人又是店里第一位客人,又算是不打不相识,我总觉得他与我们店有缘,便请他在那面‘留言’墙上留下笔墨,老爷,您猜他竟写了什么?”

      莫汶笑呵呵抬头望向魏宴,却见魏宴并没在看自己,只扭头盯着两扇窗户中间错开的那条缝隙。缝隙外,一片翠竹正在愈加衰弱的小雨里娑娑而响。

      他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那片翠竹,漆黑的眼仁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莫汶一时看楞了,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又轻唤了一声:“老爷,老爷!”

      魏宴没有转头,嘴角扯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淡淡道:“莫汶,你没把自己帕子或簪子落在店里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加班了,发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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