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夫人擅绩效》司晨守夜

34、三十四、

　　莫汶不急，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消化。

　　半天，才又道：“那盘脆皮萝卜，味道还可，但却不应放那么多辣子。需知，萝卜本身就有辛辣之味，你再去以辣辅辣，反倒掩住了它本身的味道，有些画蛇添足。且你这几道菜都有些油腻，何不将这道脆皮萝卜干脆做成酸甜口，以解油腻之感。”

　　李平一言不发，只在心底细细品味莫汶这几条建议，发现这个女子竟不是在胡搅蛮缠，实则说得很有道理，值得一试，当下对莫汶的轻视反感一扫而光，激动地想再向这女子细细讨教一番。

　　但那掌柜却在一旁皱眉质疑：“夫人不知我们店的情况，虽是一番好意，却未必好办！”

　　莫汶不仅对李平感兴趣，对这个酷酷的帅哥掌柜也很感兴趣，因笑问：“哦，我说的这几件事都是些手边易得之物，掌柜且说说看，如何不好办了？”

　　那掌柜有板有眼地解释：“首先虾球下搁个黄瓜片，这个，得看当天的食谱。我们店位置偏，来这的都是老主顾，爱吃的菜式就那几样，所以小店很少用黄瓜做主做辅；

　　若是单只为了给酥皮虾球做些点缀，还得单独买黄瓜，会增加小店的成本。虽花不了几个钱，但若每道菜都这样处理，小钱加起来，也会积少成多。

　　再者，店里的白菊花瓣并不是买的，而是我们李师傅在后院自种了几棵，现采现用，量也不多。倘或都折来用在东坡肉里，最多用个两顿，花就被摘秃了！白菊在上京可是个稀罕花种，买的话耗费甚巨，小店恐承担不起！”

　　莫汶笑道：“若白菊不好得，便普通的菊花亦可，况且如今季节尚早，待入秋后，大片菊花盛开，多弄些来，晾晒成干花，好好保存，来年还可多用！”

　　掌柜的是个直脾气，闻言便将不高兴摆在了脸上，冷哼一声：“您说的轻巧，小店里就您面前这仨人儿，哪个还有功夫去晒菊花？！”

　　葛姨娘一听便要发火，却被莫汶拉住衣袖，莫汶不恼，依然笑吟吟地道：“那便多雇来几个人，论理，贵店的大堂也实在该好好打扫打扫，也脏得忒不像样子了！”

　　掌柜有些来气了，觉得这个貌□□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久了，说出的话全凭一时痛快，根本不懂得经营之道。

　　他冷冷对着莫汶，哼道：“夫人，您大概有所不知。小店所在的位置，乃是长街东最不起眼一条街巷 ，往来游人少之又少，这附近的居民又是平民百姓居多，哪个有闲钱在酒馆里吃饭？因客人少，小店每日的进项也少，此其一；

　　而进项少，小店便不得不竭力控制每日的开销，因此，每日里做什么菜便买什么料，多一分都不可浪费，来的又都是些老人儿，奔的是李师傅实实在在的手艺，并不甚在意哪个菜色好看，哪个菜色又放了花瓣的，又何必多此一举，非得改良什么菜式？！”

　　“三则，再雇几个人就更不可能了！一个小工一月至少要半吊银钱，而店里闲时，小四儿一个人完全应付得来，像今日夫人几位突然造访，又加了两桌，也不过我上手帮帮忙便也可得了！”

　　葛姨娘听得生气，在一旁冷嘲道：“既如此之闲，为何不把店面打扫得更干净些！一个饭馆，大堂都不如后厨干净，就即便在长街西最繁华的胡同里，这么脏，也依然无人愿来光顾啊！”

　　掌柜瞟了小四儿一眼，明显店面不干净，是他这个做伙计的不勤快，不过小四儿抗压力能力极强，浑似没听见似的，依然笑嘻嘻望着理论的众人，不言不语。

　　掌柜也不当众责备他，反而护着他，冷冷地与葛姨娘抬杠：“就算打扫干净了，也依然是在长街东最落魄的街巷里，干净了也不会有人来，又何必打扫？”

　　“你这是何话？！”葛姨娘爆碳脾气，闻言一拍椅子扶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掌柜的却也不怯她，神情淡淡道：“实话！”

　　莫汶见葛姨娘气得脸色发红，忙跟着站起，挽住葛姨娘的胳膊，将她又按回到椅子里。

　　她转头对掌柜正色道：“掌柜的，你与我等理论了这半天，听去似乎句句在理，但我也希望你能听我等一句劝！”

　　掌柜的见莫汶神色郑重，适才娇媚的脸上现出一股不怒自威之势，心中不由自主便升起一丝敬畏，也收了傲慢之态，点头道：“夫人请讲！”

　　莫汶字字清晰地说：“掌柜的，你所言虽然并非有错，可需知，经营一处买卖，不管是像贵店这样的小作坊、小饭馆，还是街市东头顺意斋、天香楼那样的大买卖，节流都只为次，开源才是根本！”

　　她说到此处，便顿了一顿，留下些许空间时间，容众人思量。

　　小四儿脸上笑容慢慢敛去，那张笑模样难得安静了五分，若有所思琢磨着莫汶话中道理。

　　掌柜的嘴唇蠕动两下，似是有话要说，但莫汶不让他说，便接道：“我晓得，贵店位处偏僻，开源二字何其难哉！可难，也不代表完全没有办法！”

　　掌柜的抬头看过来，神色疑惑，李平也不解，不知还能有什么办法，把自己这家半死不拉活的店从死胡同中拉出来，总不能把店的位置再挪到长街西吧！

　　莫汶见众人完全被带进自己的节奏里，从神态到表情都对自己格外期待，心里也颇为得意，故意卖了个关子，咳了一声：“可有茶没有，说了这半日，口渴得很！”

　　小四儿忙应道：“有有，夫人请稍候！”

　　忙不迭奔出后厨，不片刻便砌壶茶回来。这当中，掌柜的也不再站在原地装死人，在后厨找出两只干净茶杯，拿干净抹布擦了又擦，帮着小四儿倒上茶，先恭敬递给莫汶一杯，又递了一杯给葛姨娘。

　　莫汶故意吊着众人，不慌不忙、优哉游哉喝了两口茶，方道：“这长街迢迢，一路之顺，却两街风情；西边繁花锦簇，东边却冷清寥落。所以若想在这寥落街巷中声名鹊起，就得如我刚才所说，行些蹊跷之经，做些格外的布置！”

　　掌柜和李平尚未言声，小四儿先问：“如何行蹊径，如何格外的布置？”

　　莫汶慢悠悠答：“首先，贵店需要明确贵店的优势所在，然后以此优势为据，集全力迎合、突出此一点优势，将贵店布置成一家与众不同的饭馆。

　　那贵店的优势究竟为何呢？恕我直言，贵店除却你们李师傅的一手好厨艺，其余无论位置还是店内摆设，皆无甚可取之处。

　　但李师傅虽然手艺精湛，做出的菜味道虽好，却稍嫌失之品相，因此，仍称不得上品。

　　好在李师傅善于研新，我看适才那几道菜里，东坡肉中撒菊花便当是李师傅自己想出来的吧，因此，若李师傅肯在菜式的品相上下些功夫，做出的菜，完全可与顺意斋、吕家菜等媲美。

　　而若能把菜做成上品，那就完全可把菜的价格定得再高一些。”

　　掌柜的闻言一撇嘴：“就这个价位已经没什么人来了，若再定高些，那连这几个老主顾都得吓跑了，小店更是门可罗雀了！”

　　莫汶一笑：“那更好，正好换掉这老一拨客人，换一批富贵客人来捧场，岂不妙哉？”

　　掌柜的不知莫汶哪来的这股自信，自家的店又脏又偏，寥落至此，还换成一批富贵客人，真当那些有钱人都是傻子？

　　不过莫汶很快为他的疑惑解了答。

　　她悠哉游哉道：“把这店停业一段时间，重新粉饰一下。店内不要放那么些桌子，既要针对有钱的客人，环境就要幽静些、私密些。

　　我替你们想了下，店内摆上三桌、阁楼上布置成一桌，店内统能坐下四桌客人即可；

　　我看前面大堂采光不好，那便不要再在店内搁置屏风等这些遮光的摆件，可用盆景绿植什么的替代一下，窗子也换成大扇的，光线更通透一些；桌子椅子，还有柜台也颇陈旧了，且没有特色，这些统统要换......”

　　莫汶边说边想，心中渐渐有了这店改头换面后的雏形，便越说越兴奋。

　　李平和那掌柜的、连同那个伙计小四儿都听得呆了，掌柜的看莫汶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好容易找到个间隙，忙打断她：“夫人，夫人！您且等等，您说的这些...\"

　　他看着莫汶，眼神里不可思议中还带着一些好笑，语气嘲讽：“这些，小店可能真的做不到！毕竟这店也不是我等的店，我们有什么还得请示东家。

　　若如您之言，把这店改头换面一番，那花费可不是十两八两银子就能拿下的，就算重新粉饰过，也还不知是否真的能引来贵客！我们可怎么跟我们东家提起，东家又怎么肯听我们的？”

　　莫汶笑了，笑容十分真诚，她眨巴着亮闪闪的眼睛，嘴角的梨涡一弯，俏皮道：“肯的，我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