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楼绯言

6、游乐场事件（1）

　　“红眼睛妖怪！快点从雷米哥哥身上下来！”

　　现在是傍晚时分，夕阳挂在天边，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同样染红了“爱人”的屋顶。

　　斯洛克林街道是一贯的安静，行人们形色匆匆，却又忍不住在“爱人”的门口停顿一下，耳朵侧过，像是要细听里面的动静。后一秒，又匆匆离开。

　　听到祁沫沫震耳的吼叫，艾利克斯托着雷米退后几步，说道：“臭丫头，这里是‘爱人’，注意形象。”

　　祁沫沫怒极，从门边抓起扫帚就往艾利克斯头上敲去。

　　这个动作，终于使得艾利克斯松开了抱住雷米的双手，以免在左闪右闪地躲避祁沫沫的扫把同时殃及无辜。

　　“臭丫头，你不要太过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信不信我让你死无全尸！”艾利克斯狼狈地四下逃窜，仍然不忘抛下不可能实现的豪言壮志。

　　祁沫沫自然不会理会他，一扫帚过去，力气用上一倍，“红眼睛妖怪，你以为我怕你啊？看谁最后死无全尸！”

　　“嘿嘿嘿，有本事你就来追啊！”在躲开又一记扫把攻势后，艾利克斯得意地笑着。

　　冷不丁祁沫沫的飞脚踹了上来，一击命中。

　　偷袭成功后，祁沫沫将扫把一扔，拍了拍手，然后圈住雷米的胳膊，状似乖巧地说道：“雷米哥哥，我们去吃晚饭吧。”

　　雷米对着一旁抱着腿正在沙发上怪叫的艾利克斯投去同情的一眼，叹口气，转身跟着沫沫离开。

　　“殿下，你拿那个小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本环着双臂，靠在墙上，眼睛眯成好看模样。

　　“本，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埃里克斯没好气地扫了本一眼，注意力却在抬起眼睛的一瞬集中在了大门口。

　　本回头。

　　站在斯洛克林街口的男子有着浓密的黑色短发，大衣包裹的身材修长，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下是一双犀利的眼眸，琥珀色，在此刻的夕阳下偶尔会泛出些别样的光华。

　　他站得很远，视线一直停在“爱人”的门框上，像是在透过那些橙色的灯光查探些什么。

　　男子注意到门里面两个人的目光，紧了紧外套转身离开。

　　“那是谁？你认识他吗？”

　　耳边很近的地方传来艾利克斯的声音，将本吓了一跳，他往旁边侧过一些，问道：“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艾利克斯看着本，摇了摇头，神情甚为惋惜，“本说实话，你真的很丢吸血鬼的脸，一出神，周围什么动静都听不到。”艾利克斯晃回沙发，再次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可能又是谁派来的私家侦探。”本有些郁闷。

　　“哦，”艾利克斯想起一些什么，“上次那个侦探你是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样？”本丢给艾利克斯一个大白眼，“我又不喝男人的血，当然是交给了他们处理。”本用下巴往走廊一指。

　　“哦。”艾利克斯随意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立刻替换成楚楚可怜，他对本说：“本，我饿了……”尾音很长，让本措手不及。

　　本立刻警觉：“殿下，你想做什么？”

　　“本……我饿了。”艾利克斯继续装可怜。

　　与艾利克斯对视十秒，本很惨烈地败下阵来，他对幽怨少年挥挥手，说道：“你先去祈祷大厅，我帮你去找雷米。”

　　离开的同时，本他对艾利克斯投去一个没治的眼神，说道：“自从那个丫头来了之后，殿下似乎更懒了。”

　　艾利克斯没应声，脸上挂着笑容。

　　原来这个丫头的到来有时候还是很有用处的，比如他饿了，不用自己跟雷米开口自然后人会去把他找来。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躺在床上的帝王，张着大字的身体，等着人来喂他食物。如果西蕾雅看见了他现在的状况，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到对自己的改造无望？

　　*

　　第二天清晨，祁沫沫一早起床，因为雷米答应她今天陪她上街。

　　因为离家匆忙，祁沫沫又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所以行李什么的，除了那个黑色布包里的必需品，她什么也没带。

　　虽然和雷米外出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可是祁沫沫还是叹息了一把。

　　昨晚祁沫沫跟雷米谈论这件事的时候，不巧艾利克斯正好来到，听到这件事情，他立刻死活都要跟着去。这一回艾利克斯倒是不怕祁沫沫的威逼利诱，铁了心要追随雷米到底，最后缠得雷米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跟祁沫沫商量将艾利捎上。

　　现在看着站在雷米身边萎靡不振的艾利克斯，祁沫沫有些幸灾乐祸，狡黠一笑，她说道：“红眼睛妖怪，看你的样子，昨晚一定很累了，不然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买东西的任务就交给我和雷米哥哥好了。”

　　沫沫的这句话立刻引来了艾利克斯的警觉，他一下站好，眼睛虽然仍旧半闭，他对祁沫沫说道：“我精神好着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累得需要休息了？”

　　发觉如此的艾利克斯对自己完全没有威胁，祁沫沫也懒得阻止，耸了耸肩膀，说道：“那就随便你咯。雷米哥哥，我们走吧！”她笑嘻嘻地挽起雷米的胳膊，奔奔跳跳地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异常地好，虽是冬天，屋外的阳光却很灿烂，隐约地能够感觉到空气里流动着一股暖暖的味道。

　　艾利克斯半眯着眼睛跟在祁沫沫和雷米的身后，眼角偶尔能看见雷米对他投来关切的目光。他对雷米笑笑，表示无恙。

　　这三个人实在有些招人耳目，即使是祁沫沫这样要身材没身材，要贤淑没贤淑的女孩也吸引了不少少年。一路上对他们投来的目光数不胜数，这让艾利克斯多少有些不自在。

　　其实祁沫沫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并没有买多少东西。三个人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无所事事，然后祁沫沫就提议要去游乐场。就和预想的一样，雷米微笑着答应了，只有一件事情令祁沫沫有些不快，单单因为艾利克斯的存在，破坏了她与雷米单独相处的完美计划。祁沫沫在心里咒骂着不识好歹的艾利克斯。

　　午饭吃的是热狗和汉堡，艾利克斯摸着不是很舒服的胃可怜兮兮地看着雷米，后者却只是瞥了他一眼继续啃着手里的汉堡。这只任性的吸血鬼难不成想在外面用餐？偶尔吃点人类的食物又不会死掉。

　　艾利克斯见美食无望，只能低头一点一点地吃着手里的金黄色鸡腿，相当地难以下咽。一抬头，他就看见祁沫沫坐在他的对面吃得津津有味，与自己截然相反。艾利克斯叹息，学着沫沫的样子咬了一大口的鸡肉。

　　哦，真是难吃！

　　游乐场的人很多，热闹的气氛暂时冲淡了艾利克斯郁闷的心情，在坐上云霄飞车后，他更是得意忘形起来。

　　看着精力旺盛的少年，沫沫却开始郁闷起来，难得与雷米哥哥独处的机会就这么浪费掉了，实在可惜。

　　就在她叹气当口，游乐园的几处忽然响起了震天的枪响，原本还在尽情享受乐趣的游客们全部哄散开来。

　　人流像发了疯似的往游乐园外冲去，那扇钢筋红漆的大门却在人们达到之前迅速关上，门里边还站着一排举着步枪的男人。黑色的墨镜，强壮的身体，是比铜墙铁壁更为坚强的阻碍。

　　人们被事情的突然发生冲撞地像一只只无头苍蝇，原本欢声笑语的游乐场，此刻就像炸开了锅的蚂蚁窝，到处都是撞得人仰马翻的游客。

　　祁沫沫心里虽然惊慌，却也没有惊慌到没头没脑瞎撞的境地，一个眼疾手快，她还能救下差点被人踩扁的小女孩。

　　将手里瑟瑟发抖的女孩交还给同样瑟瑟发抖的母亲后，祁沫沫彻底怒了。

　　今天她到底着了什么道？先是与雷米哥哥出来约会时插进个万恶的电灯泡，现在又赶上某群恐怖分子劫持游乐园，不仅爱情难保，小命也难保。难道是因为她离家出走，然后上帝大叔就要用血的事实惩罚她？可是在维也纳的家里明明就还有个比她更加魔头的祁黎，为什么她就从没有遭到过这么多的不幸？

　　祁沫沫决定，如果这次她丢了小命，等到了天堂她一定要质问上帝，讨个公道。当然，如果她还能活下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祁沫沫刚做好打算，一个看起来好像领导人物的恐怖分子登上了旋转木马的高台。看着四下里逃窜的人群，他的表情有些不耐。

　　他缓缓举起握在手里的枪，砰砰两声，整个游乐园立刻安静了下来。似乎觉得枪响的效果不错，他清了清嗓子，举起另一只手里的扩音器开始讲话：“各位，想必你们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现在的情况！是的，如你们所料，你们已经沦为了我们的人质！”

　　真是废话连篇！祁沫沫忿恨地想。

　　虽然明白他讲的全是废话，祁沫沫还是觉得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就像在万人的礼堂中演说，她始终有一种感觉，在他讲完刚才那句话的时候，仿佛所有人都应该伸手鼓掌。

　　“我们是RV，我们不是什么恐怖分子，所以请各位放心，如果你们配合我们，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们其中任何一个！我们只想和政府商量一些事情！”

　　游乐场外传来警笛声，媒体新闻记者也已经赶到，摄像机立刻架起，警察下车，全副武装。

　　RV显然是一只纪律严明的武装部队，光凭握枪的姿势和笔直站立的身躯，就知道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警察只能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毫无办法地等待命令的降临。

　　“没想到这里的警察动作会那么迅速，虽然实力很是一般。”

　　祁沫沫的耳边传来艾利克斯的声音，她一转头就看见艾利抿唇靠在雷米的身上。

　　几乎是条件反射，祁沫沫一脚踢上去。一气呵成的动作却只能完成到一半，无法再继续下去。

　　旁边本来站着的一个RV人员伸手挡住了沫沫的攻击，然后一挥手，另外的两名RV人员就将祁沫沫架走了。

　　此刻的祁沫沫欲哭无泪，她不是要攻击那个RV人员啊，她只是习惯性地想要那个红眼睛妖怪离开雷米哥哥的身边。为什么上帝总要开她的玩笑，这下，她或许就只剩下死路一条，除非有奇迹发生。

　　祁沫沫再一次感受到了身为行动派的悲哀。

　　雷米刚想阻止带走祁沫沫的那两个人，艾利克斯却从身后拉住了他。他对雷米摇了摇头，嘴角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他说：“臭丫头不会有事的。”

　　“艾利……”

　　“如果臭丫头出事了，他们所有的人，一个都活不成。”

　　雷米始终不明白艾利克斯是如何保持着笑容而冷冷地抛下这句话的，可是这句话却像剂定心药，让他安静了下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艾利克斯的眼眸，那里还是鲜红的一片，摇曳光芒的红酒的颜色。如果这双眼睛在哪一刻褪尽红色，变成冰蓝，那么，那些人真的就一个都活不成。

　　远处依旧传来那位领导的声音，他的声音混在扩音器里有那么些刺耳的尖锐：“请各位在原地稍作休息，如果谈判进行的顺利，我们会放了你们，保证不动你们一根头发。请各位耐心地祈祷。”吐出最后一个字后，他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完全不顾游乐园里的人们在听到“祈祷”二字之后表现出来的更加惶恐的眼神。

　　分散在各处的RV成员示意着每个人坐到地上，然后只留下部分的人员看管，其他人全部退下，看来那场谈判似乎尤为重要。

　　艾利克斯与雷米和所有的人一样，弯腰坐到了地上，艾利克斯的头搭在雷米肩头的样子引来一些RV成员的注意。

　　艾利克斯颇为疑惑，他低声问道：“小雷米，你说为什么每次我靠在你身上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些人朝我们投来奇怪的目光？”

　　雷米头疼，他完全不知道该称这只吸血鬼单纯还是白痴，他挪了挪不太舒服的左脚，然后回答说：“因为你好看。”

　　“我好看？”艾利克斯的头一下离开雷米的肩膀，盯着雷米看了一会，他又恢复原来的姿势，“雷米，你说笑了。”

　　雷米彻底无语，刚才他的确说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开得出玩笑来。

　　“不要随便交谈！”旁边走过的男人用枪柄捅了捅雷米，墨镜后的视线扫过两人的面部，然后走开。

　　艾利克斯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了，雷米只好独自担心被架走的祁沫沫。纵使雷米心急如焚，身边那个有能力的人还是无动于衷。雷米姑且认为他是在养足精神，然后给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当头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