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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十九章 ...

  •   若说先前那段跋涉雪山的路程,我与同伴们还称得上气氛轻松,那么,现在这段顺着麋鹿所留下的血痕寻入深山的路途,我们一行只能被形容为鸦雀无声。

      连鸦雀也会用脚爪拨出窣窣杂声,而雪在我们之间不断穿过,除了浅浅的呼吸,什么都没能带走。

      ……不,它大概还带走了我们的侥幸与轻松。

      无法细想此刻沉默着的同伴们心中想着什么,我持续搜寻着随着我们的逐渐深入,已渐渐被大雪掩埋得难以寻觅的血迹与脚印,但很快的,随着我们一路处理的几只地狱种,慢慢黑沉的天色与越来越驳乱的痕迹让这片白茫茫的大地愈发难以分辨去路。

      按照常理,哪怕不计较今日一日的体能消耗,单只看在眼下环境的前进效率,也该是我们需要扎营休息的时候了——然而,无论是负责开路的我与艾伦,还是体能较差殿后的卢克与格蕾丝,全都没有发出一点抱怨的声音,更不要说有谁提出想要休息。

      无人言语,只有风雪不断刮过的雪夜里,我与同伴们专心致志地在黑暗中分辨着方向。

      我相信,这一刻,我们都想着同一件事。

      “即使只能早一秒——”

      又一次默默揩掉吹入领口融化的雪水,我回头看了看一片黑暗中的远处,埋着那对麋鹿母子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就早一秒。”

      ……

      ……倘若这次,我们有早上那么一秒……

      摇了摇头,不愿再感受那份后悔,我很快地重振了精神,把头转了回去。

      然而,就在此刻,就在在我将头转回前方,准备再次低头搜寻的时候,我双眼视线的狭角处,一道微小而急促,却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无比突兀的红光骤然印入我的瞳孔,又比出现更快的寂灭——

      我立刻直起了腰,朝着那个方向高抬起头,前进一步。

      ——那是!?

      “那是……”

      显然,注意到方才那道划过的白光的不止我一个,艾伦同样朝着那个方向眺望起来。

      他皱起了眉,“那个高度……在天上?”又回身看我,“不是远距离攻击手段,就是能飞行的敌人,[玩家姓名],我们立刻前进吗?”

      我自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什么,发生了什么?”

      侦查只有11(*满值100)的格蕾丝有些慌忙地握紧了手杖,她年轻的脸上正写满惺忪与疲惫,显然方才的跋涉只是靠着毅力支撑——今天对麋鹿的治疗还是太消耗她的魔力了——却依然在缓缓眨了眨眼后恍然明白了目前的情况,明明疲倦到眼神都定不到一个点,却一下显得比我与艾伦更急迫般大喊了起来:“当然要现在就去!可能有人正陷入危险!”

      “等一下,等一下,格蕾丝,”是卢克,他拍了拍几乎要跳起来的牧师的肩膀,示意她冷静,拇指一指背后,“到我后面去,一会前进的过程中你做队尾,也一定别冲得太急。”

      他边说边把大剑抽出来,难得郑重道:“保护好自己,做事别那么冲动,你活着,才能救更多人。”

      我也对格蕾丝点点头——方才让她列队中,是因为不明敌人会从何处冲出,如今既然以及确定敌人在前,自然没有让牧师站在战士前面的道理。

      “哦,哦……!”显然脑子已经木掉了的格蕾丝愣愣地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目光呆滞着与卢克换了位置。

      除了手中紧紧握着的手杖外,她移动的每一步都像木头人在被线扯动。

      我与其他两名同伴不免都用担忧的目光注视她。

      格蕾丝木木地:“……”

      格蕾丝木木地:“…………”

      格蕾丝突然不木了:“……呃……!?”

      在我们的注视中,傻站了好几秒的格蕾丝一个猛然回神,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就把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脸上,只听见极响亮的一声“啪”,下一刻,脸上已经浮起了深深红痕的格蕾丝晃了晃脑袋,又重重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直扯得松手时指缝间卡着好几缕发丝。

      “好!我好了!”

      再抬起头来时,明亮的光再次回到了这个小牧师的眼中,她吸了声鼻涕,慢慢红肿起来的脸上是无比坚定的神色,“走吧!我准备好了!”

      “……”

      艾伦张了张口,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提转长/枪,走到了队首,“前进吧。”

      我和卢克则担忧地望着格蕾丝,然而……已经进入雪山深处,无法轻易得到休息与补给,更无法更换队员的情况下,无论我心中如何想,都只能坐视我朋友的这份坚持。

      “……哎,”卢克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揉了把脸,用这个格蕾丝无法轻易察觉的姿势,他的声音很轻地透进我的耳中,“……没办法,咱们多照顾点吧,明天就找机会让她歇歇。”

      我也佯装揩掉衣袍的积雪,轻轻点了点头。

      这段插曲后,我便一刻也不敢停,更没有时间停下的,与同伴们一同朝着那个发出红光的方向前进。

      ……不过,我的心中还有些许疑虑。

      真的……找得到休息的机会吗?

      ·

      (过场动画)

      ……

      ……有声音……

      在画面呈现之前,一片未知的黑暗中,先有声音若有似无地传到了耳中。

      视线受限的情况下,画面不由侧耳聆听。

      一开始是很轻的,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察觉的嘈乱声音。

      像是有谁在窸窣说话,又像是有什么铁器在互相碰撞,还有唱歌般拖长的喊声,混在一起分不清楚……真奇怪啊,这些人在做什么呢?

      一片黑暗的画面感到困惑。于是,它慢慢接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点一点,随着它的接近,声音清晰了起来。

      不。

      不是它接近或是声音变得清晰,而是那一声绝无人可以错认,嘹亮到划破黑暗,尖锐到刺入胸膛——

      与白光一同刺入画面的,便是这一声震碎心脉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什么重重坠落下来。

      还有更多的什么已经坠在地上。

      俯视一般,画面在高空往下看,寸寸扫过这片不再平静的雪原。

      血与内脏的碎片,断肢与凌乱的羽毛,散落一地的尸体和天上仍不断持续着的金器碰撞与□□的碰撞声……

      以及蜿蜒在无法辨认面貌形状的碎尸间,那一条条数不尽的,足有成人大腿粗细,让人见之便心上发冷的奇异生物。

      它们扭曲在一起,朝着空中画面的方昂起头,分开那食人花一般诡异裂开的口腔,自排满口腔的尖牙中往上喷出雨一般细密的毒针。

      ……这是什么?

      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画面愣在了这一幕,但持续着的混乱却不会停息,不断有声音涌入凝视着地上残尸的画面中。

      “……我还能、战斗……你还没有成年,到中间去……到中间去!”

      “……拦住它、不能让它接近孩子——!”

      “……我、已经……去,帮……”

      “……(哭声)……爸爸……妈妈……”

      “给、我、去、死——!!!”

      混乱的,嘈乱的声音里,画面缓缓移动起来,穿过了地上零落洒满的尸体,穿过了不断有什么坠落的空气,穿过了地上蜿蜒爬行着的诡异的生物,它缓缓上移,每移动一点,都会有些什么从镜头划过向下坠落,也许是血,也许是脱手的兵器,也有飘落的羽毛,或者别的什么更沉、更厚的东西……

      一点一点,画面穿过这些,终于,它彻底看到了空中正发生着的那些。

      那是在空中列阵的雕群。

      金雕兽人们在空中围成了一个圆。

      最外圈是伤痕累累的雄性们……他们看起来都不超过三十岁,甚至还有十几岁的面孔,正该是最强壮的时候,平日里也一定是凶悍可怕的顶级掠食者,更不论团结在一起发动攻击的时候……然而,这外圈竟显得十分薄弱,已经不剩几只。

      在这些成熟强壮的金雕们背后掩护着的,是同样疲惫而浑身狼狈的雌性们。

      雌性们的年龄跨度肉眼可见的比外圈的雄性们大了一些,有看着已近中年,也有看着刚刚成年的……不过,无论哪一个守在这一圈的雌性,都与最外圈的雄性一样,没有一个面露退缩或恐惧,她们都目眦欲裂地握着武器或张着手爪,一次又一次裆下突破了雄性外圈的攻击。

      在这群雌性的身后,就是这个圈子最内的一圈。

      他们与外圈的金雕们相比小了整整一号,还都毛茸茸的。

      其中,几个稍高一些的少年少女一人抱着好几个小金雕,将后背朝外,团结一致地保护着怀中毫无战斗能力的孩子。

      不断有孩子的哭声从他们怀中漏出,这些同样也是孩子的金雕们便每一次都更紧地收紧臂,更深地蜷下身。

      ……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们正在经历一场非常严峻的战斗。

      但……很奇怪。

      虽然方才画面看到了地上蜿蜒着许多难以名状的生物,朝着天空昂起头……但它们的攻击,应该不足以影响这些能飞的强壮生命至此啊?

      而且……它们为什么不飞走呢?

      ……不对,这里不是他们的巢穴。他们不是没有飞走,而是已经飞走了,却被截断在这里……

      一定还有些别的什么。

      会令他们如此落得如此残酷境地的,一定是别的什么……

      “啊!?”

      突然,就在此时,在画面望着地上虬结在一起、诡异可怕的生物时,天上的金雕群传来了巨大的异动。

      那是难拿女女异口同声的惊叫,带着濒临绝望的不可置信,响彻这一方小小的冰雪天地。

      “族长——!!”

      什么,发生了什么!

      画面连忙转了回去,半刻的图像混乱后,正看见天空中不知何时——不,不是不知何时,而是先前一点儿也没能窥见的,长长的,仿佛鲸的脊骨,却比鲸更庞大,更延长的一根锋锐又灵活骨头,被一位高大的金雕兽人狠狠打落。

      被打落的那一瞬间,这长长的骨头抖动一下,就像是图像报错般出现扭曲斑驳的雪花,接着,下一秒,便像它方才在一无所有的天空中陡然出现时那样,在天空中融化得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东西?

      将它打落的又是谁?

      怀着疑惑,画面接近了那位高大的兽人。

      于是,慢慢地,它看到了金雕兽人正粗喘着气的胸膛,看到了他下巴不断往脖颈与胸口滑落的鲜血,看到了他胸前挂着的一串颜色缤纷,打磨却十分粗糙的长链,看到了他咬紧的牙关——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远比其他金雕成熟沧桑的脸。

      金棕的长发在风中飘动,棱角分明的下颔带着些许胡茬,消瘦面庞上山根与鼻梁异常高耸,再往上,就是画过一般浓密的眼睫,与深深眼眶下满是杀气的金色的眼睛——

      它只剩下一只了。

      另外一只本该嵌着同样锋锐而美丽的金色眼睛的地方,已经和一道竖着划过整个右脸的掀起皮肉的伤口一起,变成了洒满面庞与衣襟的血。

      “族长,”

      在他身边,有年轻的金雕慌张地唤他,“您——”

      “……不要分心。”

      比其他金雕更高大,也更年长的这位金雕明明正在喘气,说话时却不快不慢,语气更是极其笃定而平稳。

      他平静而严厉地说:“专注眼前的敌人。”

      “啊、是!”被小小训斥了的年轻兽人立刻回神,重新列阵,回到队伍中后,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强忍悲伤的悲痛,抹了一把脸,“……可恶的地狱种……”

      “坚持下去,”

      他的身旁,那位高大沉稳的老族长的声音随风轻轻飘来,又重重落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像是承诺,“……我们会赢的。”

      “……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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