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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猫儿房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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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广披衣从屏风后绕出来,“那名失踪的小吏,是否已找到?”
赵呈道:“昨夜属下彻夜寻找,果然如厂公所料,小吏已死,被人抛尸井中,而且他被人剥去了面皮,面目全非。若非早有怀疑,查了他身上的特征,只怕就是发现尸体,也不知他的身份。”
“被人剥皮~?”冯广蹙眉自语。
“是啊厂公,此杀手也太狠毒了。杀人就杀人,为何要剥人面皮?”赵呈怒道。
冯广单手背后,回忆道:“咱家曾听闻世间有种异术,可以借他人之面皮异容,难道……”
赵呈皱眉,“难道,那名杀手,就是借了此种异术利用小吏的面皮异容成小吏,混进镇抚司?”
“极有可能。”
赵呈倒提一气,“若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连身边之人都不可信。”
冯广沉思道:“那倒也未必。纵是有人真的擅长此术,也只能改变面貌,却无法改变身形。所以,依咱家猜测,他不会冒充你我贴身之人的身份,因为那样,太容易被识破。”
赵呈点头,“纵是如此,还是令人不安。”
冯广拍了拍赵呈的肩,“算了,杀手只会听令于孟长生,只要孟长生不在了,他也会自动消失,不足为惧。”
“厂公,莫非……”
冯广深吸一口气,颔首时目露精芒,“大事很快将至。”
* * *
颜宁跑出内堂,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她现在除了在东厂呆着,根本不敢去别的地方。
唉,我现在何止是笼中鸟?是笼中的笼中还差不多。
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唉,真可怜呀。”
颜宁正在院子里捏着根狗尾巴草闲晃,就听见不远处有两个小内使边走边说话。
“是啊,都那么大年纪,都没落得个好死。咱们进了宫的人,真是命苦啊。”
“你就知足吧,好歹也是在东厂,有的吃有的拿。猫老爷却是一辈子没好活,老了还被人杀害,不得好死,那才叫惨……”
猫老爷?!
颜宁闻言大惊,当即冲到两个内使面前,“你们刚才说什么?猫老爷他怎么啦?”
两个内使看见他,忙躬了躬身,“颜公公。”
其中一个内使立刻反应过来道:“哦对了,颜公公以前就在猫儿房呢,那你还是去看看吧,猫儿房的管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杀了,尸体今早被人在荷塘里发现的。”
“什么?猫老爷他……”颜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起那猫老爷慢吞吞的样子,痛心不矣。“那,那尸体呢?”
“刚被马公公领走,这时候应该在猫儿房替他装殓呢。”
颜宁二话没说,调头就跑,跑去找冯广,想让冯广带她去猫儿房。
但是在东厂里寻了一圈儿,也没见冯广的人影。
“哎呀,这个人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好得要保护我呢?只一个晚上就忘了?”
颜宁不知冯广去处,但想猫老爷可能很快就被装殓,她不想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算了,我才刚回宫,孟长生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对我下手的。再说,猫儿房离东厂这么近,量他们不会在那儿动手杀我。”
颜宁把心一横,出了东厂,摸着城墙往猫儿房跑。
“猫老爷!”当颜宁跑到猫儿房,看到院子里停放的尸体,她眼泪不禁潸然而下。
马永抬起眼皮,黯然地看了眼颜宁,“唉,你来晚了。”
颜宁缓缓走到马永旁边,看到猫老爷的衣物已经换新,脸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马爷爷,猫老爷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用利器伤了要害而死。”马永声音哽咽,说话的时候随手撸了围在尸体旁边一只宫猫的尾巴。
“那凶手是谁?”
马永摇头。
“猫老爷一辈子与世无争,为什么还有人会害他?”颜宁的情绪越发激愤。
“唉,他真是可怜啊。”马永说着低头抹了两把泪,然后将旁边一些小纸包打开,摆在猫老爷面前,“你一辈子也没风光过,到死了,也没人给你风光大葬。也就我这个大伴儿给你备了些吃食,你去黄泉路时,千万别饿着。”
“我来帮你打开。”颜宁吸溜了鼻涕,上手帮着马永一起打开纸包。
第一包里是猫老爷爱吃的桂花糖糕,第二包是肉脯,第三包是麻酱饼,第四包……
当颜宁打开第四个纸包的时候,忽然间手抖了一下。
马永看看她,“怎么啦?”
颜宁看着纸包里的食物,“马爷爷,你怎么忘了呢?猫老爷从来不吃鸡蛋的,你怎么还买了蛋黄酥?”
马永正拆纸包的手,忽的顿了一下,“哦,是我伤心过度,一时忘了嘱咐出宫采买的公公。”
忘了?
颜宁总觉得哪里不对。
据她的了解,马永可不像猫老爷那样稀里糊涂的,是个十分缜密的老头儿。纵是他伤心,可也不至于连猫老爷不能吃鸡蛋也不知道啊。
“你也来看过他最后一面了,也是时候送他走了。”马永说时站起来往屋里走,不大的功夫,从屋里拿出张大草席,边往地上铺边说,“时候差不多了,一会儿会有人来将猫老爷的尸体送走。”
只是一张草席,颜宁暗自叹息。
“猫老爷有家人吗?”
“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就是有,也早都不在了。”
“那猫老爷会埋在哪里?”
“京城郊外,随便一个山头吧。”马永说得很颓丧。
颜宁无奈与马永一起将猫老爷卷入草席。
在封草席的时候,颜宁忽然发现马永的手又宽又大,还并不显老。
嗯?
颜宁的目光在马永的手上停留,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马永注意到颜宁的眼神,双手抽回。“好了,他们很快来人接走猫老爷。小宁子,你若有事就先回去吧。”
颜宁一想,是啊,出来半天了,万一孟长生知道了,找人来抓她可就麻烦了。
“哦,那我先回去了。”
颜宁离开猫儿房,回想刚才的事越想越奇怪,马爷爷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像换了一个人。
难道是我多疑?
“颜宁!”
出了猫儿房没多久,身后有人喊她,颜宁吓了一跳,回头一瞧,松了口气。
原来是袁喜。
不是孟长生就好。
“是你啊……”颜宁没说完,就注意到袁喜身上的一身茶衣,“诶?几日未见,你小子就高升啦?”
袁喜扬扬脖子,得意道:“那还得多谢小宁子你的相助,教会我变戏法儿,我才有幸能博得陛下的欢心,做了这……”他一掸袍子,“乾清宫的总管太监。”
“哇,你这是一步登天啦。恭喜恭喜。”颜宁一脸愕然,然后拱拱手,“告辞。”
“哎!”袁喜一把揪住颜宁,“我们多日未见,你怎么见我就走呢。”
颜宁耸耸肩,“你现在贵为大太监,我小小跟班的,哪敢高攀。还是不说了。”
看颜宁态度冷淡,袁喜的笑容渐渐变冷,“呵,你就算不想与咱家说话,但陛下有旨,令你御前见驾。”
“陛下?他见我做什么?”颜宁狐疑道:“你不是也会变戏法儿吗?还要我做什么?”
“咱家只负责传旨,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颜宁回头看了眼东厂,“让我自己去乾清宫……”想了想,“那你稍等我一下,我回东厂拿点东西。”
“不必了,宫里什么都有。陛下还等着呢,快随咱家走吧。”袁喜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抗旨这种事,颜宁身处宫中,自然是不敢做,只能跟着袁喜走。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刚进紫禁城,袁喜忽然停步,颜宁差点儿撞上去。
“怎么啦?你停下来做什么?”
袁喜转身笑道:“小宁子,咱家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颜宁隐隐感觉到不对,下意识向后挪不,“什么事?你该不会在骗我吧?你不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
袁喜笑道:“咱家是乾清宫的太监没错,但今日要见你的并不是陛下。”
颜宁再向后挪一步,“那,那是谁?”
“是我!”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一座假山后传来,接着绕出一人,正是孟长生。
颜宁万万想不到袁喜如今不仅高升,更已是孟长生的人。
“孟,孟公公?”
孟长生背手而立,冷笑数声,“小宁子,你胆子够大的,居然连咱家都敢骗。你以为,你没有吃下平安丸,就能逃得过咱家的手掌?”
“没,没有,孟公公……”颜宁不住向后退,口中支支吾吾,“我,我……不是存心骗你,我只是不想无端的卷进宫里的争斗而已。你知道,我一心只想离开皇宫的。”
“哼,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孟长生双眼一拢,两道寒光放出,“这里是皇宫,想要出去,唯死可以。”
“公公,我……”颜宁不住后退,直到退至墙下,退无可退,她的心拔凉拔凉,已经然绝望。
孟长生嘴脸狰狞,森然道:“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咱家不客气。把他抓住,押他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