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上难坐忘》泉鱼泉鱼泉鱼泉

54、第五十四章：桃花碧波少年郎

　　六大派与杨逍在这圣火殿上迁延了半晌，竟被他打退的打退，说散的说散，颜面扫地，却也不甘就此退去，只把希望寄托在峨嵋派的身上。

　　明教中人素来在灭绝师太的眼中都不过是该死的鬼，合当见一个杀一个，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又加之恼恨杨逍害了孤鸿子的性命，更不犹豫，刷地抽出倚天剑，高声对六大门派众人道：“诸位！杨逍贼子身受重伤，我峨嵋派本不该贪图这个便宜，但贫尼师兄孤鸿子却是为这贼子所害，此仇我峨嵋派不可不报！”

　　“阿弥陀佛，”空智素知这位师太虽是个出家之人，却甚是狠辣，邪教不少人都死于她的倚天剑之下，实在有违佛家普渡众生的奥义，见她怒气正盛，恐她取胜之后对明教众人斩尽杀绝，便双手合十，垂眉行礼道：“师太，依老衲之见，此番剿贼不应牵扯过巨，有道是擒贼擒王，师太报得门派之仇后，我佛慈悲，须手下留情，饶了普通教众的性命。”

　　灭绝师太亦知明教势力颇大，此次光明顶剿贼，也不过是求一个“斩获贼首”，迁延时久，恐有变故，空智如此说，莫不如顺水推舟，应承下来，送少林一个人情，便恭恭敬敬，回了一礼道：“空智大师慈悲，自当如此，贫尼谨遵大师法旨。”

　　杨逍受俞莲舟一掌，外伤未愈，又遭金蚕蛊毒戕害，一时间内力压制不住，狂呕了几口鲜血，天晕目眩、血沸如煮，听得灭绝与空智的言语，却应承不得，只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灭绝见杨逍到了这般田地，还摆着他那副超然出尘的架势，脑海中浮现出师兄孤鸿子气绝前不甘的面容，和爱徒纪晓芙甘心为他丧命的坚毅面容，真是又恼又恨，挺剑切齿道：“杨逍！今日让你命丧这倚天剑下！”

　　不料杨逍嘴角扯动，竟然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微小：“哟，灭绝师太啊，失敬失敬。可把剑拿好，莫不要重蹈你师兄的覆辙！”

　　“贼子好大口气！今日就拿你的血来淬一淬神剑！”灭绝师太一声爆喝，一招“梦里挑灯”，直攻杨逍面门。杨逍急撤了两步，侧身让过剑锋，又弯腰猱身、臂膀长舒，以左手腕部击打灭绝持剑手腕，灭绝一惊，恐被他卸去了倚天剑，忙左掌下搂，右掌放开剑柄，从右手持剑换成了左手持剑，紧接着剑刃上挑，意图削去杨逍手腕，杨逍以攻为受，并不急于撤去左掌，只是踢出左腿，刚刚踢中灭绝师太膝盖处，灭绝师太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索性就势着地一滚，绕至杨逍右侧，直起身来，剑尖直循杨逍右肩伤处而去，杨逍提气欲走，奈何腹中绞痛，丹田翻涌，终是慢了，被这倚天剑刺中右肩，刀尖入肉寸许，登时间血流如注。

　　灭绝师太与杨逍素交手，知他轻功厉害，躲闪腾挪，甚是灵活，因料这一剑定然伤他不成，便没使着全力，否则以倚天之利，杨逍肩头早就多了个透明窟窿。这一剑侥幸刺中了他，忙劲贯肩臂，把这倚天剑又往前一送，心知这肩膀之伤不足以毙命，便急撤回了倚天剑，搂膝拗步，直刺杨逍腹部。

　　此一杀招凌厉之极，倚天剑银光闪闪、剑气纵横，眼见杨逍立时就要丧命于此，明教众人尽皆惊呼起来！教众不忍见此惨状，纷纷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正当此时，却听得六大派人众惊呼，夹杂着削金断玉的铿镪顿挫之声，睁开眼看时，却见一瘦削蒙面少年，手持一把短剑与灭绝师太对峙，杨逍却扑倒在这少年身后，动也不动。

　　灭绝忍住怒气道：“这位施主既愿出头解救明教之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峨嵋派孤鸿子前辈并非丧命于明教之手，师太明察秋毫，望思之慎之！”这位少年抛去手中断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便转身自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两粒丹丸，为杨逍服下。

　　灭绝听得这少年声音颇为耳熟，竟然与晓芙颇有些相似，心中不由得一惊：这丫头不是已经身死终南山了吗？怎么会……？当下便不多想，高声喝道：“魔教妖人！名门正派人人得而诛之！施主若非明教中人，便不要插手！否则莫怪老尼手中长剑无情！！”

　　灭绝内力震荡，声若洪钟，大殿之上，各个听得清清楚楚，唯有这少年却似聋了一般，只顾俯身为杨逍裹伤，却不理会灭绝。灭绝一代宗师，竟被这毛头少年蔑视，心中恼恨，却也不好当场发作，与这少年不宣而战，又恐堕了峨嵋派声誉，正没个计较处，却见武当派殷梨亭挺剑，施礼道：“师太！晚辈恨不能亲诛此贼，啖其肉、喝其血！然武当派声誉为重，我俞二哥已出过了手，晚辈却是不能再与师太联手！”言罢抽出长剑，内力激荡，震得剑身嗡嗡作响，对着这少年恨恨道：“在下奉劝这位义士不要多管闲事！为邪魔外道枉自送了性命！”

　　灭绝见殷梨亭出手，知他定会为了纪晓芙一事全力相助，况且以殷梨亭之功，定然治得住这少年，于是心中稍宽，道：“这位小施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想你一己之力，岂可扭转乾坤？”

　　这位少年缓缓起身，对二人道：“师太、殷六侠，晚辈虽不是明教中人，却与明教和这位杨左使颇有渊源。师太若要取了他的性命，只从晚辈的尸体上踏过便了。”言语中竟然尽是凄然。

　　殷梨亭见这少年眉目如画、双睫挂泪，不由得想起了前日茅屋中的那个人，挺剑怒道：“说！那一日茅屋中的少年就是你！是也不是！”那少年并不答声，身形攒动，忽如鬼魅，左掌劈向灭绝，右腿攻向殷梨亭。这一下不宣而战，变化甚是突然，灭绝和殷梨亭二人未料这少年竟敢不持兵刃，攻将进来，更兼这少年行动身法如秋风扫落叶，如疾风闪电，因而均被他攻了个措手不及，一个中了掌，一个中了腿。二人吃了一惊，忙丢了各自手中之剑，使动掌法来攻。却原来，以一攻一，使动兵刃的那个定占上风，以多攻一则不然，只因以多攻一，对手只有一人，自己人却多，最是容易误伤，因此还不如弃剑用掌。

　　在场之人见这三人斗作一团，灭绝师太掌风凌厉、如山呼海啸，殷梨亭圆融通转、似山间野鹤，这少年却是身形灵动、如碧波徜徉。十几招已过，这少年双拳不敌四手，逐渐吃力起来。灭绝以二攻一，已是不妥，更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这少年性命，因此手下始终留了五分，此时见他掌法迟滞，便一面出掌，一面道：“这少年莫执迷不悟！贫尼与殷六侠均是掌下留情，否则你此刻哪有命或！还不快快罢手！”言语之间，这少年掌法忽变，招式变化之快，如万花寥落，但却门户大开，竟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有道是：困兽犹斗。这少年此时如痴如狂，只攻不守，一双肉掌，使得上下翻飞，灭绝和殷梨亭罢斗不能，只得全力迎战。又拆了几十招，灭绝师太瞅准机会，一掌攻向这少年左胁，少年未守门户，实实在在中了这一掌，身子登时萎了下去，殷梨亭眼疾手快，伸手扯开这少年蒙面黑布，定睛一瞧，忍不住“啊”地一声，瘫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