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八角楼

9、家

　　朝暮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放瞿易臣进来，瞿易臣也没说什么，直接走到厨房挽起袖子，淘米煮粥。

　　瞿易臣应该是在上班，朝暮觉得，因为瞿易臣穿着白衬衫，还系着领带，现在的温度，他应该还穿了西装外套才对，但他是直接穿着衬衫来找自己的。朝暮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深思。

　　她站在那里，看瞿易臣认真地为自己做饭的样子。一个男人穿着衬衫打领带在厨房做饭，这个场面有些奇怪。瞿易臣还是那么强壮，肌肉线条还是那么好看，他挺直的鼻梁，方正的下巴，过去曾让朝暮一看到就小鹿乱撞，现在朝暮尽量让自己无视这些。朝暮走进厨房，拿过围裙递给瞿易臣，然后径直出去了。

　　大约半个小时瞿易臣就准备好吃的了。他做了几样清淡的菜，基本上就是白水煮黄瓜和白水煮番茄一类的，朝暮家的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但冯朝暮还是没有吃，倒不是给瞿易臣脸色看，她是觉得胃还是不太舒服，所以不敢吃。瞿易臣也没吃，两个人对面坐着，沉默地喝粥。朝暮突然觉得很平静，真的很平静，她已经不想跟瞿易臣再扯上任何关系了，这个人无论是坐在她对面还是怎样，她都能做到眼观鼻鼻观心，无视他的存在。朝暮粥也只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朝暮一放下碗，瞿易臣也不吃了。因为他心里很难受，他觉得好像无论如何，他跟朝暮都再也回不去了。

　　瞿易臣好像想说什么，但突然又像想逃避什么一样迅速起身，拿起了桌上的碗盘端到厨房准备收拾，朝暮沉静地说：“不麻烦你了，我好多了，我自己收拾就可以了。”

　　瞿易臣没有回头看她，他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仿佛没听到朝暮的话。

　　朝暮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瞿易臣收拾了一会，朝暮此时吃了药睡着了。朝暮最近休息的很不好，那个药又有嗜睡的副作用，又或者，朝暮只是想逃避，逃避瞿易臣的存在，所以她去睡觉了。瞿易臣这时才敢好好看看她，心中一阵阵痛感袭来，以前的朝暮，会笑，会难过，会迷糊，会有小聪明，现在的朝暮，只有冷冰冰的态度，根本不正眼看他。

　　是朝暮变了，还是朝暮只是不想理会他呢？文姐结婚时的朝暮还是很开朗的样子，不，朝暮没变，她只是不想理自己了。

　　瞿易臣觉得自己活该。以前朝暮对他笑的时候他以为朝暮会一直对他笑，后来朝暮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了，他一开始也没觉得什么，可是时间越长，他越觉得难受，直到他不能再忍受的地步，朝暮开始出现在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有时候他觉得活着真的很没意思，朝暮不在，就算身边也有朋友，也有小姑娘主动接近他，可所有人都没有朝暮有趣，都没有朝暮重要，他突然觉得，他不能忍受这种没有朝暮的生活，他一天都不能忍耐了。

　　于是他从深圳回来了，那天他去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朝暮会不会去。但是哪怕朝暮没有去，他也可以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可朝暮去了，他远远就看见朝暮坐在那里，朝暮剪短了头发，比以前瘦了很多，脸上没有了从前的圆润可爱，感觉说不出来具体那里变了，但就是看得出，朝暮不再是个年轻小姑娘了。看到朝暮的时候他突然有点想退缩，他想装作他没来的样子，然后坐在角落的座位偷偷看朝暮，可代珍看到他了，代珍和他打了招呼，他就不得不走过去了。

　　他以为看到朝暮之后他就会觉得好一点，可看到朝暮之后他的内心反而更加煎熬。他开始希望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朝暮，他开始希望朝暮能对他像从前那样，他甚至想过偷偷搬到朝暮家附近，每天偷偷在附近看着朝暮出门，看着朝暮回家。他觉得朝暮看起来总是很疲惫，他很想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一切苦难，然后回过身来抱抱她，亲亲她，然后，让她变成他的一部分，甚至，有一天晚上他梦到朝暮变成了一道食物，然后他吃掉了朝暮，朝暮再也不会离开他。

　　他每天都在忍受着对朝暮的思念的折磨，文姐结婚的那天其实他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要处理，但他在赶完他的部分之后就把剩下的交给部门其他人处理，然后火急火燎赶到餐厅。一进餐厅就看到朝暮身边坐着的翟子明，那时候他突然觉得妒火中烧，为什么翟子明可以坐在朝暮身边，就像从前一样，翟子明和朝暮总是异常亲密，周围的人还总开他们两个的玩笑，从前他听到那些玩笑只会觉得反感，现在则是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就很想冲上去揍翟子明一顿，然后把那个冯朝暮带走。

　　接着，他看到翟子明跟朝暮说了什么，朝暮的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脆弱，那时朝暮眼中有着银河般的柔情，他很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朝暮为什么那么看着翟子明，难道，朝暮已经喜欢上那个人了吗？

　　后来他想送朝暮回家，朝暮拒绝了，他坚持说要送她回家之后就直接先走开了。他知道朝暮一定还会推脱的，朝暮再拒绝一次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了，而他走开了，那朝暮就只能跟上他了吧。

　　在车上他不知道要跟朝暮说什么，朝暮对他很冷漠，根本不理他，一副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样子。曾经那个聪明又糊涂的朝暮，那个总对他笑的朝暮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吗？他突然好想回到过去，只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回到那时候，他一定不会给冯朝暮离开他的机会，他要朝暮每天都在他身边，他要知道朝暮的一举一动，他不能再忍受现在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