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光》御西冷

3、第3章

　　前有虎视眈眈的绿蛇，后有战栗不止的狐狸，凌然站在中间，处境可以说很难受了。
　　视线扫过四周，最后落在了绿蛇跳下的那棵粗壮的树身上。
　　有了。
　　凌然知道自己这个办法很笨，但用在绿蛇这种虽具有一定灵识但智商并不高，且爆发力强速度快的魔兽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绿蛇很快就又故技重施，朝凌然弹过来，凌然右脚一滑，整个人朝那棵树的方向移了一步，堪堪躲过了绿蛇。
　　绿蛇的确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速度。如果它能够在经过凌然身边时突然掉头朝他去的话，凌然是必然躲不过的。但它没有。这让凌然心里更有底了。
　　绿蛇也改变了攻击策略，虽然只是攻击间隔更小了而已。
　　就这样，凌然一边躲，一边朝大树那边移动，不多会儿便到了树前。
　　绿蛇吐着信子，像是喘气一样。凌然目光刚刚锁定它，它便再次飞扑过来。
　　凌然没有躲。
　　看着近在咫尺的凌然，绿蛇眼中好像闪着得意的光。但没闪几下。
　　凌然将灵力灌注于双腿上，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和绿蛇之间的距离。
　　十米……
　　五米……
　　一米……
　　就是现在！
　　就在绿蛇几乎贴上凌然脸庞时，凌然动了。眨眼之间，凌然便出现在了半米之外，脚步落下的同时，反手将紧握着的匕首狠狠插入树干中，几滴透明的液体飞溅，滴落在凌然手臂上。树干和匕首之间，是绿蛇的脑袋。
　　“嘶嘶！”绿蛇扭动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凌然刚呼出口气，便察觉到胳膊上一阵灼烧一般的疼痛。低头看去，刚才被液体溅到的皮肤已经发红了。
　　这毒液怎么还会飞出来的！？
　　凌然咬了咬牙，抬手从衣摆上撕下块布，将毒液擦掉。幸好这毒液只是毒，还没有腐蚀性，凌然胳膊上没有伤口，倒没什么事。至于那灼烧似的疼痛，大概是因为这条绿蛇是火元素魔兽。
　　“红配绿，塞傻驴……”
　　凌然嘴里嘟囔着，丢掉布块，转身抱起刚刚为方便打架而暂时放在地上的小狐狸。
　　小狐狸咧了咧嘴，像是在笑，狭长却并不显狡猾的眼中倒映着凌然安慰它时的表情。
　　“还笑？你怎么这么胆小，这我要没来你岂不是瞬间升天？”凌然揉着小狐狸的脑袋无奈道。
　　小狐狸眨巴着眼睛，看了凌然一会儿，自顾自地又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凌然也不指望它能有什么反应，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没有灵力的野兽，听不懂才是正常的。抱着小狐狸，凌然收回插在树干上的匕首重新上路。
　　凌然现在处于魔兽森林最外层，刚才遇到的绿蛇是一阶三层魔兽，基本已经算是这一圈比较厉害的了。这个事实让凌然又震惊又松口气。震惊的是哪怕位于魔兽最底层的绿蛇都能给他一个二阶元素修者带来麻烦，松口气是则因为以他的实力在这最外层正属于最合适的状态，既不会有太大的生命危险，也可以给予他足够的对战经验。经过刚才一番战斗，凌然已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光元素灵力的掌控力提升了。
　　那就继续冒险吧！
　　隐藏在心底的好奇心促使着凌然继续向前。
　　又走了一会儿，凌然再一次陷入了没有魔兽的境遇中。
　　“快来个魔兽打我啊！”凌然默默抗议。
　　然后，一头浑身漆黑的老虎出现了。
　　看着老虎头顶上的两个月亮和一个星星，凌然有些沉默。
　　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呢……半天没遇上一头魔兽，刚抱怨过就窜出来一头实力明显高于自己的暗灵虎。
　　暗灵虎: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凌然心中感慨着，脸上表情却凝重起来。
　　别看他俩都是二阶第一个层次，实际上同等级情况下魔兽实力是绝对强于人类的。除非有特殊情况。
　　而凌然就属于特殊情况。
　　暗灵虎是暗元素魔兽，在这种情况下它的暗元素是会被凌然的光元素压制的。但是这压制也只是一小部分，凌然和暗灵虎的实力差距并没有因此被拉近多少。
　　想到这儿，凌然也没有多大打架欲望，立刻转身往回跑。
　　暗灵虎吼了一声，追了过来。
　　凌然抱着小狐狸跑回了刚刚与绿蛇打斗的地方，一个提气便跳到了最低一层的树枝上。凌然低下头看了看距离地面的位置，有些不放心，便又向上跳了几层。
　　暗灵虎追及此地，鼻翼动了动，抬头盯上了树枝上的凌然。
　　暗灵虎在树下踱步片刻，突然发了疯一样撞击着树干。
　　树干的确很粗，但再粗也耐不住暗灵虎一次又一次的撞击。暗灵虎不比绿蛇，皮糙肉厚的无法把自己撞死，与此同时，他身上散发的一阵阵暗元素灵力包裹着树干，加速着树干的弯折——是暗元素灵力自带的腐蚀效果。
　　大树不断摇晃，凌然看了一眼小狐狸，果断把它放在了树枝上，自己一跃而下落在暗灵虎背面。周围的确有很多树，但他不确定其他树上还会不会有类似绿蛇的魔兽。一旦遇上，便会陷入前后夹击的状态中，哪怕他再怎么想办法也不可能逃离了。
　　暗灵虎察觉到背后的动静便想转身，但凌然的动作比它更快。
　　凌然手持匕首，用灵力形成了一个保护罩，保护的同时还能压制暗灵虎的暗元素灵力。落地的同时，凌然不顾腿上传来的疼痛，咬牙便冲了上去，将匕首一把插进暗灵虎的脖颈中。
　　暗灵虎感到了疼痛，怒吼一声疯狂摆动身体。凌然反应不及，匕首脱手，整个人便被暗灵虎甩飞出去。
　　周遭景物飞快后退，说实话这对凌然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但他并不想经历。后退的景物陡然停止，他停下了。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是撞在树上了。
　　暗灵虎脖子上还插着匕首，走路已经有些不稳，但还是慢慢朝凌然走了过来。
　　凌然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一个黑色身影靠近。他甩甩头，手撑地想站起来，却只吐出一口血坐回了地上。
　　暗灵虎已经靠近了。凌然出其不意的一击是成功的，它的生命力已经因致命部位受伤在急速消逝，但尚未到达当场死亡的地步。大概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暗灵虎走了过来想要补刀。
　　凌然视线终于恢复清晰，看着越来越近的暗灵虎，凌然咬牙，强行催动着体内剩余的所有灵力，一个暴起跳到暗灵虎身上，拔出匕首又狠狠刺了过去。
　　暗灵虎没想到这个人类还能有反抗的能力，剧痛之下只有本能抗争。凌然强忍着暗灵虎身上的腐蚀效果，一把抱住它的脑袋固定自身，抽出匕首便反手刺进暗灵虎咽喉。
　　暗灵虎颤抖着摔倒在地，口中呜咽声渐渐消失。
　　凌然大口喘着气，挣扎着从暗灵虎身上爬下来。
　　躺在地上，凌然只觉全身都在疼。外部有因暗元素灵力而被腐蚀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体内又有因强行催动灵力而导致的经脉疼痛。
　　操……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好疼啊……
　　凌然苦笑着，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么。
　　凌然其实是有不甘心的，但他一直以来的悲观心态掩盖了不甘。
　　闭上眼睛之前，凌然看到一个小团子朝他冲了过来。
　　小狐狸？你还没跑啊。
　　这么想着，凌然失去了意识。
　　……
　　“哥哥你醒醒……”耳边稚嫩的声音传来，凌然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
　　“哥哥你醒啦！”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儿出现在凌然眼前，吓了他一跳。缓过神儿后，凌然手撑地坐了起来，打量着周围。
　　他正坐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各种迹象表明这个小巷子平时一定是人迹罕至的。身下是一条皱皱巴巴破破烂烂的小褥子，大概是那个小男孩儿的。
　　“哥哥你怎么了？”小男孩儿的声音打断了凌然的思绪，凌然这才想起来打量他。
　　小男孩儿大概五六岁，全身上下都是脏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头发，像是多年没洗澡一样。但小男孩儿身上并没有难闻的味道，这让凌然有些奇怪。
　　“你……救了我？”凌然想问小男孩儿是谁，话到嘴边却变了。
　　小男孩儿眼睛很亮也很干净，与脏兮兮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是的哥哥，我今天早上回来就看到你躺在巷口。地上凉，就把哥哥挪到我的褥子上了。”
　　凌然看着没有一丝伤痕的手掌，心说自己也是傻了，这小男孩儿怎么看也不像能救自己。
　　“对了，”凌然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只小狐狸？”
　　小男孩儿点了点头:“有的，不过刚才跑出去了，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话音刚落，巷口便传来一阵兽类踩地的脚步声。
　　凌然和小男孩儿同时转头，一个白色身影扑了过来。
　　“小狐狸！你没走啊？”凌然有些惊喜，把它抱紧怀里使劲揉了揉，“这下我们可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小狐狸眨眨眼，咧开嘴蹭了蹭。
　　“呀！有吃的！”小男孩儿惊喜的声音传来，凌然抬头，一个布袋子出现在视线里，袋子口开着，两个馒头掉了出来。
　　小男孩儿跑过去打开布袋看了看，连忙递给凌然:“是小狐狸拉回来的！”
　　凌然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装着两个包子和一个鸡腿。
　　凌然惊奇地看了小狐狸一眼，夸了它一句便重新看向小男孩儿:“你要吃么？”
　　小男孩儿摇摇头，跑回刚刚的位置把掉在地上的馒头捡起来冲凌然挥了挥:“我吃这个就好了！”
　　“脏了。”凌然提醒他。
　　小男孩儿摇摇头:“没关系，我已经很久没吃过新鲜的馒头了，脏一点不碍事的。”
　　凌然皱眉，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小男孩儿依言走过来。凌然放下布袋，拿过他怀里的馒头，垂眸慢慢把脏了的那一层软皮揭下来才递给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看着被扔在地上的皮，弯下腰想去捡，却被凌然拉着手阻止了。
　　“可是……”小男孩儿想说什么。
　　“你还小，吃脏东西对身体不好。”凌然打断他，伸手从布袋里拿出鸡腿递过去，“喏，我拿鸡腿跟你换一个馒头。”
　　小男孩儿愣住了，张了张嘴还想说话。
　　凌然一把把剩下的一个馒头和鸡腿塞进小男孩儿手里:“就这么定了！”
　　小男孩儿定定地看着凌然好一会儿，才坐在地上开始吃。
　　凌然啃了口馒头，眼睛扫了一眼布袋，拿出一个包子掰开看了一眼，发现是肉馅的，便递给小狐狸。小狐狸看了他一眼，低头也开始吃。
　　看着布袋里剩下的那个包子，凌然沉默了一会儿。
　　包子配馒头该怎么吃？
　　凌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小男孩儿吃的正香，突然感到一道视线。抬头一看，凌然正眼巴巴看着他。
　　“那个……能不能……让我就着鸡腿吃口……”凌然结巴着说，脸颊有些泛红。才刚把鸡腿塞给人家转眼就想要，太丢人了。
　　小男孩儿眨眨眼，突然笑了:“好！”
　　看着小男孩儿递过来的鸡腿，凌然红着脸低头啃了一口。
　　凌然这具身体是很好看的，皮肤白皙，唇红齿白，是个标准的美人坯子。此时他半张着嘴，咬下一块儿鸡肉嚼了嚼，半晌回味一般舔了舔唇，水光衬着他的嘴唇更加红润。
　　这样一幅画面看得小男孩儿有些愣神，鬼使神差的便吐出几个字:“哥哥你真好看。”
　　凌然也愣住了，回过神来啃了口馒头笑道:“谢谢，你也很好看。”
　　小男孩儿有些羞涩，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默默地吃着馒头。
　　两个人就着一个鸡腿各自啃完了馒头，凌然又从袋子里拿出剩下的那个包子，掰成两半，又递给小男孩儿一半。
　　小男孩儿这回没推辞，接过来便开始吃。
　　待两人一兽吃饱后，凌然站起身，跟小男孩儿告别。
　　小男孩儿也站起来冲他挥挥手:“哥哥再见！”
　　凌然抱着小狐狸走出小巷子，辩了辩方位便朝光明神殿走去。
　　所幸这个小巷子所处的城市离光明神殿不远，半天不到凌然便走到了几天前翻出来的围墙下。
　　经过历练的凌然提气翻墙一气呵成，比出来时灵活了不知多少倍。
　　说起来，身上的伤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痊愈了这件事还是令凌然十分在意。他猜测可能是他晕倒后有人经过把他带了出去并送到哪个厉害的医师那儿了。
　　不过不论这个猜测是对是错，都跟现在没有关系。他偷跑出来这么多天，不知道哥哥和教皇是不是发现了。想起自己编的那个蹩脚的借口，凌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后院里的仆人依旧不在——这是凌然专门挑的时间。他熟门熟路的跑回自己房屋窗户下，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又是提气，跳起，凌然没几下便回了房屋。看着屋里没有动过的摆设，凌然松了口气，刚想坐下，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凌然皱眉，连忙把小狐狸塞进床下，告诉它千万不要出来。
　　房门被暴力推开，教皇面带怒气带着一群人出现。
　　“陛下。”凌然慌忙行礼，一低头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
　　糟了！
　　“圣子这几天干嘛去了？”教皇威严又透着愤怒的声音传来。
　　“……”凌然身体一僵，没答上来。
　　“来人，将这群照顾不好圣子的废物们拉出去打五十鞭！”教皇甩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陛下，圣子殿下出门是属下的建议。属下想让殿下去魔兽森林历练一番，也好为今后的修炼打好基础。”凌城的声音远远传来，在为凌然辩解。
　　别去！
　　凌然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僵硬不能动弹。
　　“凌主教好大的面子，都敢背着我做事了，以后是不是还想坐我的位置啊？”教皇的回答验证了凌然的预感。
　　“属下不敢。”
　　“不敢？哼，拉下去，六十鞭！”
　　凌然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门口照他吩咐守着的两个侍女早已被拉下去了。她们两个只不过是一阶元素修者，被光明神殿附着光元素的鞭子打五十下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断深呼吸，试图放松身体站起来，却不断失败。
　　水滴落地的“滴答”声伴随着抽噎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