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医录之血债血偿》6巴扎嘿

12、我跟你走

　　老北京的胡同儿，经历这两年地治理、改造，成效显著！原来胡同儿两旁矗立的电线杆子上，一大捆一大捆粗细不同的线缆在胡同儿上空密密麻麻地交织着，就跟蜘蛛网似的。如今，连带着电线杆都不见了，都被铺进了地底下。可谓：天更干净，地也更平，绝对配得起“畅快”二字。

　　道边树木的枝叶，在胡同上空交叉，形成一段段天然的绿色伞道。再炽烈的阳光，也仅能在地面留下数个斑驳的光点。夏季的燥热，在踏进阴影的那一瞬间荡然无存。

　　两侧灰墙灰瓦，房屋高低错落。有高三、四米的尖顶高屋，也有两米来高的瓦楞小屋。有横跨两条胡同的传统四合院，也有后来改造的大杂院。墙壁上偶尔出现些浮雕的文字，都来自描写老北京的名著，看得人心情舒畅。

　　四五月的北京，不冷不热，天气也不错。我们很快来到小院门口，老头子正悠闲地靠在门前躺椅上，旁边的小桌上放着茶壶、茶碗儿。

　　见有人进院儿，老头子抬头，睁开微闭的双眼。看到是我，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咋回来啦？又没放假。”忽然看到我身后有女人，眼睛又眯了起来，如梦初醒般地说：“噢！这是……男人的约定啊！是不是太快了点儿？”老头子一脸坏笑，边说边站起身。

　　我一脸郑重地介绍道：“爸，我老师来家访。”

　　老头子平时很少见到我如此郑重，此时又被乌七八糟的事冲昏了脑袋，仍是一脸坏笑地说：“老师？都领家来啦！大学老师也家访吗？小兔崽子，行啊……”

　　我心里却并不轻松，暗叫：死老头子，你债主来啦……老没羞的咋还能笑得出来？却又担心身后的妖孽见到老头子的面，二话不说直接把我们爷俩儿都弄死。

　　“你就是巫安的父亲吧。你好！我叫莫君。”严君向父亲伸出了手。

　　“啊！你好！巫……莫……”父亲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虽知道别人口中的她姓莫，但没想到她对我父亲的自我介绍竟然用的也是莫。便开口问道：“你，你姓莫？严君是你的假名？”

　　严君撤回伸出的手，面带微笑地看向我，说道：“我父姓严，母姓莫，通常用严姓，偶尔才用莫姓。”

　　父亲单单听到巫、莫两姓，就露出如遭雷劈般的神情，无疑是知道严君来历的。待他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便喃喃道：“进屋说吧……”说完转身进屋。严君的目光在我脸上快速掠过，匆匆跟着父亲进了屋。此时任谁也顾不上什么待客之道，各自落了座，却迟迟没有人先开口。

　　三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十几分钟，期间我的目光不停地在父亲那陷入沉思的脸，和严君看似平静如水的脸上来回切换。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正准备打破沉默，还没开口就被父亲用手势制止了。

　　“莫小姐，想怎样？”父亲缓缓抬起头，表情异常凝重，双眼直直注视着严君的脸。见父亲开口，我也将目光定格在严君脸上。

　　严君的胸口微微起伏，表情仍然没有变化，淡淡回答：“残卷或方法，你或你儿子。”

　　“我不知什么残卷或方法……”父亲语气笃定，没有一丝波澜，似乎早知有这一天，“我跟你走，留我儿子……”

　　“爸，这群人不好惹！咱们家到底欠她什么？”我焦急地插嘴问道。

　　“欠什么？呵呵……”严君冷笑着，悲凉与愤怒交织在那张脸上，“命！”

　　这从牙缝中挤出的字，把我吓住了。立刻去看父亲的反应。在我印象中，父亲绝不会是能和人命扯上关系的人，但他表情仍没有任何变化。我又看向严君，她拳头攥得死死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还在极力抑制，不让自己的情感流露出来！严君一字一顿地说：“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我就算现在宰了你们俩儿，再刨了你们家祖坟，也还不了你们欠的债。”她眼中的泪光闪烁着，却始终被控制着，没让它掉下来。

　　我急了，对着父亲大声叫道：“爸，怎么回事啊……”

　　父亲摆摆手，默默点着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两口，长长吐出一个烟圈儿，慢慢讲起从前的事：“十几年前，小安七岁，我父亲也就是小安的爷爷接到一封来自他弟弟，也就是我二叔的信。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莫家上门，吾去还债。兄勿念，弟拜别！’，此后再无音信。我父亲也是很平静地把我叫到他面前，对我讲述了我林家代代相传的故事。由于都是口耳相传，好多细节不一定全被保留下来。”

　　“‘巫蛊’之术自古有之，且已传承千百年。多用于祭祀或用奇异方式巩固统治地位。所以此术专为帝王、皇家、种族首领服务。是历朝历代隐秘且不可缺少的政治手段。林家先祖以业为姓，所以姓巫，就从事巫蛊之业。曾得秘典《诡医录》，此书中记载着无数诡谲巫术及破解之法。所记术法阴鸷狠辣，多以施术人的血为媒，或滋养毒虫，或滴血入药。被施术者或立亡、或终身受其折磨、甚至累及后世子孙！而其术非施术者之血不可破。”说到这儿，父亲顿了顿，看了我一眼。

　　我张大着嘴，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父亲的眼光，才吞了吞口口水。看看他手中的烟，已燃到了一半，吊着一节长长的烟灰。

　　“巫蛊之术也称巫蛊咒，受巫蛊咒折磨的人数众多，他们对我巫家也是深恶痛绝。据说，曾有一莫姓工匠因得罪了君王，祖上被命下以绝咒。至于是哪朝哪代、具体是什么绝咒，都没传下来。不过，据说此咒是个极其阴鸷累及后世子孙的绝咒。此后莫家发誓让巫家血债血偿，也曾屠杀过巫家后人……”

　　父亲又一次停住，把烟放入嘴里，狠吸一口。而严君已控制不住默默流下两行泪。

　　“后传至一代先祖，由于心地淳厚，见受术的多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不愿再以巫蛊术害人。遂封术，改巫姓为林。自那之后隐藏行踪，避免子孙被仇人所害。这个传说在林家世代流传，由于一直都平安无事，先人们都只当是个故事，没人当真！直至我父亲收到信，才知并非传说，巫、莫两家之仇确实存在，于是命我带你离开家乡……”

　　我看着目光凝滞的严君，问道：“莫家究竟被施了什么咒？”

　　“‘断子绝孙’！”，严君的眼泪唰得一下涌了出来，但语气中却没带半点哭腔：“受术者所生后代只为女……”

　　“搞笑吧，这算什么‘断子绝孙’啊？生男生女这不都是概率吗？再说了，就算世代生出的都是女的，也不能说是巫蛊咒吧？”我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可听到下一句时，我僵住了。

　　“我刚听到的时候，也跟你有一样的反映。但当听说我外公、父亲都是在我母亲和我出生后，满月那天死的。外祖母的父亲，外祖母的母亲的父亲都是，你还觉得搞笑吗？”

　　杀父之仇……这么多代！已经有多少人死在这巫蛊咒上，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阴毒的巫蛊咒？

　　我们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父亲默默点上了第三支烟！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严君特意以女人的形象出现在父亲面前。一方面提醒林家对莫家的亏欠，另一方面，以她坚毅的“男人性格”估计很少会流泪。而仇怨与痛苦被展现在人前的时候，一个女人则不需要太过控制情绪，可以让积聚多年的苦与泪尽情的宣泄！忽然我竟觉得眼前这个背负仇怨，背负家族期望，必须以男人的坚毅面对一切的女人是那么的强大！而她男性化的那一面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又过了许久，我打破了平静：“时隔多年，莫家如何确认我林家就是下咒之人？”父亲听到我的问话，也抬起头一起看向严君。

　　“我家世代受此咒残害，每一代都在想办法解除巫蛊咒。寻找线索过程中，曾在一个唐代郡主墓里，无意间得到了部分《诡医录》……”

　　“《诡医录》？父亲刚提过的秘典吗？你背包里那本？”我突然记起火烧“粽子”时，从严君背包里掉出的牛皮册子。当时严君对牛皮册子十分在意，小爷还觉得奇怪。

　　“正是，我笔记上是誊抄翻译过的。莫家先人翻译了《诡医录》上面的篆文，对照症状，确定莫家所中巫蛊咒为‘断子绝孙’咒，而此咒的破解之法却缺失了。书中记载巫蛊一脉由于常年以血入药，血液受巫术反噬，虽无性命之忧，但较常人浓度高。而且越年轻越明显，可以说异于常人。去年你曾因伤住过院，我们查到你年龄与血液特殊……”

　　一切原委清楚了，这就是为什么小爷身边突然出现这么多仇视我的陌生人的原因了……这时，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跟你走，留下我儿子。我跟你们一起，直到找出破解之法，哪怕最终需要我……”

　　“巫家竟是些自以为肯牺牲自己保全家人的人，呵呵……”屋门外传来一个人语带嘲讽的笑声。

　　严君听到声音后，立刻用袖子内侧拭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对着刚刚迈进屋门的女人喊了一声：“妈！”

　　妈？来人竟然是严君的妈。看起来也就四十岁上下，保养得极好的一个女人。风韵和气质都十分出众，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眉宇间流露出的霸气，简直让人不能直视。看到这女人周身的气派，我才知道严君这一身的英气真不是平白来的，是有根源的。

　　“小君，这大半年，你说忙生意，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原来是找到我们家仇人了！这好消息怎么也不跟妈说？”她边说边自己坐了下来，半点都不客气。反倒是父亲和我都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严君将带有泪痕的袖子藏到背后，说道：“妈，我……”

　　“这儿不是谈家事的地方，先把仇了了。”她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严君也不敢违拗。

　　“莫夫人，我二叔？”父亲垂手站立着，开口问道。

　　“死了。”这女人一脸平静地回答，语气波澜不惊，仿佛生死无非只是一句话。

　　父亲把他的话又郑重地重复一遍：“我跟你走，留我儿子……”

　　“不！别动我爸，我跟你走！答应我，无论我生死，别动我爸……”我冲到父亲面前，挡在他和这女人中间。

　　严君的母亲竟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小君，你定。现在你当家！”说完身影竟然消失在门外。啥意思？她来这儿，只是为亮个相儿？示个威？话没说两句就滚了？莫家果然都是群怪人！

　　“小安，你还小，好好过……”我还在为严君母亲这不到3分钟的出场感到费解，耳畔又响起父亲的声音。

　　我推开父亲按在我肩膀上的手，说道：“过什么啊？老头子，仇人都找上门啦！就你那老胳膊老腿儿的真经不起她折腾。万一挂了，她们还得找我。不如直接让我出马，分分钟搞定啦！再说了，不就放点血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莫…严君，”我一脸轻松，却拿不准应该怎么称呼她，继续说道：“咱俩可说好啦，小爷跟你走，你不能让人动我爸。”

　　“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不过，你要是不配合或不听话，等着动你们家的人多的很……”严君的话，虽然还是威胁，但也算是答应了。可她又补充道：“破解巫蛊咒，可不是都只用血那么简单……”

　　“不止用血？还能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