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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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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炎华宫此时已经风雨欲摧,祁落还沉浸在新世界的奇妙体验里。
天墉城比她想象中还要繁华,丝毫不输魔都CBD,到处都是高楼琼宇,满街的走卒贩夫,琳琅满目的摊位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
这里虽然还未曾进入科技世界,但是也不像传统封建王朝那样迂腐,女子可随意上街谋生买卖,风气开明,祁落见状很是开心。
这就意味着,以后行走在外少了许多麻烦,至少不用束手束脚,
她沿着主路一直往东走,见到了女孩所说的“交换集市”。
四个赫然大字挂在石牌坊上,叫人想看不见都难。
实在是太直白了。
祁落无语地走进去,才发现交换市集并不是她想象中一群人蹲在路边叫卖的形式,路的尽头是一栋四五层高的木阁楼,人群进出络绎不绝热闹的很。
红色木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檐边驻立的金色蟾蜍嘴里皆都焊着宝蓝色的珠子,处处透着富贵。
与这些进出的修士和富豪相比,祁落一身粗布丫鬟服显得格格不入,但又因为她过为显眼的长相,还未踏进集市大门,就频频惹来注视。
面对陌生的一切,祁落难免会紧张,她低低垂着头,蹭着门边进去,不急着换灵石,而是游走在角落阴影处,观察其他人的动静。
集市内部比外部更加奢华,鎏金的六根大柱子支撑着这栋高楼,花纹复杂繁冗的龙形雕刻令人眼花缭乱,这里没有烛火,只有无数颗夜明珠,使得室内比外面还明亮。
这里是座销金窟,在这里什么都能换得到,而所有开摊的商家每天都要给集市管理者付当日收益的百分之十五作为租金。
虽然不少人抱怨这价格定的太高,但是这里冤大头多,货物多,且不怕有人赖账撒泼,许多大买卖大生意的商户还是喜欢在这里摆摊。
祁落走遍了集市的五层,专业听墙角,摸清了灵石现在的市场价。
每年一入冬,大多数的宗门弟子都会回到门内与师父闭关修炼,利用灵泉强健筋骨,他们不出关,市场内就少了一大批流通灵石,即使是下品劣质的品相,此时也是二两一块。
祁落心里有底,这才去到二楼,这里有个姓王的商人,专门收灵石转手卖给王公贵族,帮助他们延年益寿。
见来人是个长相出众的女子,王商人心里窃喜,年纪不大的女孩子通常好骗些,拿起灵石只扫看了几眼便道:“一两五钱。”
祁落蹙眉:“他们说现在下品灵石都是二两的。”
“可你这品相也太差了,”王商人唬着脸道,“谁说的二两你去卖给谁,我在这收了二十几年灵石都是以价格公道闻名,从不骗人。”
真是张口就来。
祁落轻嗤了一声,她早就打听到,这王商人最喜欢讲价,且见人下菜碟,遇见修士便毕恭毕敬给最合适的价格,遇到普通人就又是另一副嘴脸。
她将灵石拢回袖子,转身便走。
王商人一看就急了,最近缺灵石,王府那边已经很不高兴,就算这女子的灵石品相差但好歹有灵力,可以放进王府那箱货里凑数。
“你别走啊,我可跟你说,离了我这摊位,你再去哪也换不到这么好的价格了。”
祁落斜睨他一眼,“没关系,我不换了,我去三楼杂货铺看看,直接用灵石换东西也行。”
“哎呦,那可最不划算了,”王商人语重心长道,“杂货铺那伙人最擅长抹零头,这样吧,一两八钱。”
祁落摇头,并无任何向往之意,“我就要二两,如果你开不出这个价,我就全都送到杂货铺去。”
据说王商人和杂货铺的老板是死对头,尤其是杂货铺最近也在抢王府的货单,两边常常为了一颗灵石争得面红耳赤,好几次还在集市外打了起来。
王商人觉得,现在要是出二两,那不是啪啪打脸吗,当即也上火,“哼,你愿意吃亏你就去,我反正就这价。”
“好,告辞。”祁落也不气,笑盈盈地往楼梯走去,蒲柳腰盈盈一握,但挺得笔直,一看就是绝不会低头的那种人。
其实她也想了,如果王商人不肯给她二两,她就直接拿着灵石去女孩说的那家小杂货店以物换物,宁愿便宜给别人占,也不给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占。
三楼杂货铺人挤人,这里的东西大多质量上乘价格也贵,祁落进来后也只是看看,心里默默数着数。
果然,还没数到一百,人群中便出现了王商人的脸,直直把她拽了出去。
“二两就二两,我先说好,你这灵石确实就值一两五钱,我看你是个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才给你这么好的价格。”
王商人涨红了脸,努力给自己找理由。
祁落闻言,气势也柔了几分,轻轻笑道:“那便多谢先生了。”
说罢,拿出了四块灵石,换了八两银子。
这些钱足够普通农户五口之家省吃俭用两三个月的口粮花销了,祁落还是很满意的,不知镜门探亲假多久一次,她想趁着冬天多换点银子,否则开春后宗门弟子下山游历,灵石又要跌价了。
她摇着蒲柳腰施然离开。
王商人擦了擦额角的汗,啐了一声。
“果然好看的花都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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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交换市集出来,沿着主路往东,很快就到了东城门。
这里有一条沿街的小商铺,但显然,大部分客流都被交换市集给截断,这边就显得非常冷清,来往之人穿着打扮也朴素许多。
在这里,祁落总算没有那么鲜明的突兀感,仔细辨认每个店铺的牌匾。
“便宜杂货铺?”
……这里的人好像真的不太会取名字,一个比一个直白。
祁落撩开厚重的布帘,闻道店内有种不太新鲜的灰尘味,呛得咳嗽了几声,“请问,有人吗?”
这里比她想象中还要简陋,但也比想象中宽敞,堆满了各种杂物,大小法器,满满当当的,吃喝用度全都有。
从后面走出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灰黑色的棉布褂子,“要点儿什么?”
祁落俏生生地打量了一圈,问:“这套被褥多少钱?”
“一百文。”
这么便宜?
她细细摸了下布料,确实粗糙,但能御寒就够了,她现在的财力没办法要求太多,“那这套呢?”
一旁摆放的被褥显然比她手下这套柔软细腻了几个层次,应该是质量上乘的绸缎,填充物也更厚实。
老板懒洋洋地看了眼,“那个是云绸填的凌云棉,一套二两银子。”
听到报价,祁落像被电了似的缩回手,买不起买不起,是她不配了。
不过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大多都拿不出这个价钱,老板也没指望能很快卖出去,他指了指角落,“那里有布料和下等凌云棉,一两银子可以做两套被褥,虽然也不便宜,但这东西能多用几年,麻布的明年就漏了。”
祁落连忙望去,只见布料确实不比二两的货柔软,但也比二百文的好了十倍,估计是布面有些脏污所以才这么便宜,下等凌云棉倒是没多大区别,只是颜色没那么洁白而已。
她心动地问道,“那您再送我套针线?”
美人求情总是赏心悦目的,老板托腮,不咸不淡地点头,“可以。”
那还是挺实惠的,祁落心下欢喜,帮着老板一起捆好布料装好棉花,今日她来就是为了准备些御寒的被褥,其他倒不是很重要,便打算离开了。
刚转身,杂货店的门又被人推开。
进来的不像是顾客,而是个满脸泥巴的男孩,约摸着十一二岁,身条不高还很瘦,很久没吃饭的样子。
见他进来,老板脸色带着抹不耐,“你怎么又来了,买卖私盐是犯法的,没有人敢收你的东西。”
男孩似是被这话给刺伤,黑亮的瞳孔里生出几分迟疑。
但最后还是挣扎了一番,咬着牙问,“就……就换一袋糕点行吗?”
老板不说话,显然是不行。
祁落打量那男孩,眼神落在他筐中米白色的盐块上,精盐细盐都是有钱人享用的东西,贫穷人家都是买粗盐或者盐块回家研磨,估计他手里这块也是从运输队捡漏来的,否则一个连糕点都买不起的小孩,更不可能买得起盐。
“你这盐块怎么卖?”
细细柔柔的女人声音将男孩吓了一跳,他后退几步,有些谨慎地观察她,“你想买?”
“嗯,如果你价钱合适,我倒是可以考虑。”祁落坦白道。
男孩低下头,这些盐块都是他晚上蹲守在官盐运输队驻地偷来的,到处都没人敢收,更无从知晓价钱。
这世道官盐价格一路飞涨,盐块价格也是居高不下。
祁落算了算,这几块盐块磨出来的量,换算成官盐应该是不低于五百文。
“老板,这些糕点多少钱?”
“这是二十文的,这是五十文的,这个贵些,一百文一盒。”
祁落指了指那个五十文的,“帮我拿六盒,再帮我那盒一百文的。”
老板帮她包起来,祁落给自己留了一盒,其他的都给男孩。
“这样够吗?”
男孩眼中满是惊讶,“这,会不会太多了?”
祁落轻笑出声,“按照官盐的价格来说,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你若是愿意与我交换,我还要谢谢你呢。”
脏兮兮的小手,带着迟疑,最终还是无法抵御诱惑,接过了那些糕点。
“谢谢你。”
祁落摸摸他的头,“不客气,漂亮的小伙子。”
她将盐块用纸包好藏进袖子里,拎起有些重的布匹棉花往外走,刚出了门,手里忽然轻了几分。
祁落低头看去,发现自己那一大袋子凌云棉已经在男孩手中了。
“你要帮我吗?”她笑盈盈地问。
男孩不敢直视她,歪着头别扭地说,“老板说可以帮我保管糕点,帮你把东西提过去我再回来拿。”
祁落轻哂。
还挺可爱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