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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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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至的大雨,叫祁落脑袋空了片刻。
直到池玉叫了声她,“祁落姐。”
然后从怀中掏出几本册子递给她,“给你。”
册子并不算新,封面还有所损坏,看着年头不少了,祁落接过来,细细看上面的字,“太好了,你怎知道我想要这些?”
这是几本毒经,介绍了许多毒药的效能,模样,气味,和炼制方法。
正是她最需要的。
池玉见她高兴,自然也笑得深了,“那日我看你用毒药伤了守卫,便觉得这东西适合你,现下我是预备守卫的队长,可以去藏书阁借书,便给你要了几本来。”
他们能光明正大的穿梭于镜门之内,做任何有助于修炼的事,祁落还是挺羡慕的。
“谢谢你,池玉,”她谢得诚恳又真心,眸子里的水色晃荡,“你也要顾好自己,平安是最重要的。”
回顾那日落日余晖下,她给铜板的样子。
池玉抿唇不作声。
他孤身一人了,奶奶去世后浑浑噩噩地在破屋子里待了好几日,以后要去哪,去做什么,竟是半点想法都没有。
只是收拾家里东西时,发现了半块掉地上已经风干的点心。
他就想,来找祁落。
那日她说她钱不够花,想必日子也不好过,他特意打听了镜门,才知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也许祁落需要自己呢。
池玉扬了扬笑脸,“是我要谢谢姐姐。”
说完又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油纸包,“给你糖吃。”
祁落噗呲一声笑出来,觉得他把她当成了孩子,但这感觉还不赖,甜甜的东西谁不喜欢吃呢。
她也不退让,笑盈盈地接过来,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
“对了,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祁落匆匆推开殿门,“你等我下。”
她将书册和糖果都放在榻边,然后打开衣柜翻出一个用云绸边角料缝的枕套。
因为枕套用工少,她制作起来比较用心,针脚细密平整,完全能拿的出手。
祁落抚了抚,便又出去了。
池玉等在廊下,愣愣看着这愈发大的雨。
镜门可真是奇怪,寒冬腊月的,居然还能下的起雨。
祁落轻盈地走到他身边,“这是我亲手做的,你拿去用吧。”
她把池玉当成弟弟看待,虽然他现在人高马大,修为还远在她之上,但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终归是需要人照顾的。
这点手工活,希望能抚平他失去奶奶的难过吧。
“亲手做的”这四字,实在是最用心不过的礼物了。
池玉眼睛亮了亮,看出这是他们初遇那天,祁落在杂货铺买的绸子。
太有意义了。
他也舍不得推脱,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叠好,搂在胸口,后来看了看外面的雨,又怕打湿了这枕套,便又拢进衣服里。
“我很喜欢。”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声喊,“池玉,换班啦。”
男孩依依不舍地瞧了眼祁落。
“快去吧,”祁落笑着说,“我这也没伞,你只能淋雨了,别叫人捉住错,镜门惩罚制度很严格。”
她说的不无道理,池玉心里也懂。
来日方长,他和姐姐相处的时间还很多呢。
“那我走了,”池玉道,“你早点睡吧。”
然后便冲进如珠帘般的大雨里,头也不回地跑了。
雨水溅到廊下,祁落鞋底沾湿,她目送池玉离开后,便在殿外脱了鞋,赤足跑回榻边。
寒气被木塌的暖和驱散,她长长舒了口气。
殊不知床帐内已经是愁云惨雾。
穆南生气的心梗,那枕套他记得,当初小丫鬟倚在他床边一针一线缝出来,口口声声说要给他用。
结果转眼就给了别的男人。
他越气,雨越大,两人在廊下伴着雨还有这么多废话可说,半晌都不知道回来看看他。
做丫鬟的越来越不听话,穆南生蓦地又升起一股狠厉。
不若真的折了她的腿,哑了她的嗓子。
才能叫人老老实实待在他这屋子里,再也不乱跑。
他深觉这办法极好,极为可行,立刻便散出神识,当即就要把她腿给断了。
然,下一秒。
神识冲出密封的床帐,冲到了小丫鬟的身边,撞在了一对白花花的脚丫上。
指头圆润透着粉,不足一握的小脚踩在榻上取暖。
祁落将湿透的长袜晾在一旁,托着腮哀叹。
“昨天洗的袜子还没干,这双又湿了,真可怜,说什么首席大丫鬟,连双多余的袜子都没有。”
穆南生神识盯住不动。
被这白刺出了一口浊气。
窗外的雨说停就停,祁落“咦”了声,白脚丫踩在地上小跑着到床边,推开点窗看见万里无云的星空。
“古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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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晃若大早就跑了来,念及祁落睡在殿内,还很贴心地敲了敲门。
昨晚穆南生后半夜才给她施昏睡诀,这会儿着实不可能醒来。
他瞧了瞧榻上的人,干脆亲自起身去开门。
晃若敲门的手还未放下,差点一拳头砸到穆南生脸上,吓得连忙抚平胸口,“门主,您起的好早。”
穆南生睨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早。”
“嘿嘿,属下这不是帮您请了医修柳迟来瞧病,”晃若搓着手,憨笑道,“医修性格都古怪,我生怕等久了人家要恼,赶紧就过来了。”
“古怪?”穆南生嘴角冷笑,“想死的那种怪?”
这天下人的脾气谁能比他古怪?
晃若噤声,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冲出去把人家头给割下来,只能寄希望于祁落,便使劲探头往屋里看。
“你的眼,不想要了?”穆南生笑起来邪气很重,无论嘴角翘的多高,都让人看不出高兴的意味。
晃若缩了缩脖子,“那……您还要看医修吗?”
话音刚落,他眼前猛地刮起一阵灵力波动的风,方才还阴恻恻威胁他的人此时已经利落地躺回那张大床之上。
祁落被一阵风给冲破了昏睡诀,“唔”了声才迷蒙着睁眼。
便眼看着晃若站在门口,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
要死了。
这天已经很亮了,偷懒被捉个正着,祁落感受到社死的恐惧,硬着头皮披上衣服站起身,“奴婢……”
晃若忙摇摇手,“抱,抱歉,是我唐突了,我这就,这就去院子里等。”
他匆匆将门阖上,生怕多看了她一眼。
祁落被他恭敬态度给吓得哑口无言。
这这这。
这首席大丫鬟的地位真就这么高吗?
她极快换好衣服,好在长袜经过一晚已经被彻底烘干,收拾好再出去,晃若正扒着那口古井不知在研究什么。
“大人,让您等久了。”
“不,不妨事,”晃若摆手,“咱俩现在是平、平级,都是伺候门主的,互相等一等不要、要紧。”
比起心思阴沉的左使,这位右使大人实在是太过和善了。
祁落抿嘴轻笑,比初放的海棠还要妍丽。
右使咳了声,“我、我请了个医、医修,想给门主看看,你、你觉得可好?”
祁落眨了眨眼,忙点头,“这自然是最好不过了,病人就当治病,要是能让门主早点醒来就好了。”
“我公事、事繁忙,等医修来了,你照看、看一二。”
晃若心里打着小算盘,门主总觉得祁落胆子小,连装睡这招都想出来了,更不可能当着她的面杀人,有她在旁边守着,医修的命也有所保障。
祁落不疑有他,现在眺若还关在血池不知如何处置,一大堆的事情需要晃若来办,医修看病望闻问切还要施法捏诀,所需时间甚长,他哪有功夫处处盯着。
“大人放心,奴婢必当照看妥当。”
她办事,晃若放心,满意地点点头,便背着手走了。
没多久,厨房就有人来送热水,祁落洗了帕子给穆南生清理身子,刚刚停歇,就听见院门处传来响动。
她跑过去看,就见池玉领这个蓝白圆领长袍的男子进来。
“姐姐,这是右使大人安排的医修,柳迟先生。”
医修在五洲大陆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身为医修虽武力值低,修炼的功夫却不见得轻松,且医术注重传承,是以有真才实学的医修并不多。
所以,大部分医修脾气并不好。
祁落打量柳迟,见他微昂着脖颈,似有不屑之状,瞧人时也不用正眼看,非得瞥着。
也是,穆南生名声在外,医修又都是自诩清高之人,不知晃若用了什么方子才把他弄了来。
“先生辛苦,我家门主就在里面,劳您看顾诊断。”
柳迟一路被绑来,心下很是不悦,听见祁落声音轻柔言语客气,才微微好转了态度。
然而等细细打量了祁落的面容,那股不悦又升起来。
这穆南生,不仅残虐无道,私下还沉迷女色,放了个祸水模样的丫头在身边。
这种人救过来又如何?
继续为祸一方吗?
心里虽想着,柳迟却有把柄在晃若手里,这病也是不看不行。
他鼻子哼着气,不情不愿地迈上长廊,走进了殿内。
祁落尾随其后,就见柳迟走至床边,从背箱中拿出一套银针,挑了其中一根,手指在上面划过,嘴中念念有词,银针霎时流转着几分光辉。
他拨开穆南生鬓角碎发,就要施针。
下一秒,却被一双素白小手给轻轻挡住。
祁落眉头微皱,质问时声音仍轻柔。
“劳烦先生,还是先行诊断再施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