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平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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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这个时间段守了不少媒体和安保人员，酒店里没人能出得去，顾北其跟他们僵持了一会儿，那两条破口又要往外渗血了。
大厅还有位置，乔一墨扶他坐下，看了眼他的伤：“才包好就……你是不是凝血功能障碍啊？我给前台打电话他们说过会儿让人来。”
“回神？”
顾北其清醒以后“啊”了一声，他刚才眼睛盯着不知哪个角落发呆，按着手一动不动，跟痛觉不明显似的。他扒开纱布看了看，伤口不深，倒是不用缝针了，就是出血量有点吓人。
没过一会儿，有两个身影出现在他们躲着的偏厅入口。
乔一墨看见来人条件反射地站起来，顾北其还是坐着没动，他倒没有很生气，就是看见祖欣那个摆了一张臭脸的母亲心里有点不舒服。
早上那阵什么情况，他相信这俩人绝对知情，但做妈妈的没必要精心策划这么一出来往自家闺女身上泼脏水，这点道理他还是拎的清。
女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两个默不作声地跟着离开。私人医生早就在屋里守着，这里是组委会的人昨晚休息的地方，顾北其坐在人家床上，手递出去，那医生轻声道：“消下毒有点疼”，他也完全没反应。脑子仿佛无法和身体做出同步反应，他视线又落在一处角落的阴影里，鼻间还萦绕着床铺干净的馨香。
随行的闲杂人等都出去以后，祖欣才欲盖弥彰地拿手指理了理头发，把水杯递过去：“喝吧。”
青年僵硬的面部肌肉让她心里莫名发慌，水被接下了，她终于松了口气。几秒钟之后，顾北其终于幽幽地开口：“你们到底想让我去德国做什么？”
祖欣站着没动，也没说话，顾北其盯着她的侧脸，他觉得这位小姐今天态度似乎格外软，也许是担心自己的迁怒。
祖欣唇动了动，然后忽略掉他的提问，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希望问了另一个问题：“早上……你身边的……那是谁？”
房里空气暧昧不清，顾北其的脑子此时缺无比清醒：“我有什么必要和外人解释自己的私事？”
女生眼里的雾气一点点弥漫上来，说不清是哪个字戳伤了她，但她始终骄傲，最起码没有让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有一丝失态：“他们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你就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然后她就看见，面前这人笑了。
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比垮着脸要有魅力多了，可惜的是这并不是个友善的笑，其中还掺杂了几分不解：“你是误会了什么吗？合着我在你眼里，也和你卖的东西没什么两样？”
“开条件就能让人死心塌地？明码标价的么？‘只要给我钱给我书念我就能跟任何人上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能这么戏剧性，你给我按的剧本吗？”
上床那句讲完以后，祖小姐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要太精彩，他看得更想乐了。
“我想了想。”
刺激受得太大，祖欣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所以当顾北其再度开口的时候她脸上已经写满了绝望，根本没有仔细听下去的念头。顾北其喝了一口微微凉掉的茶水，自顾自地讲下去：“出国，对我来说还是挺有吸引力的一个条件，所以我想了一晚上也想通了，假如贵公司真的很想把我弄出去，也不是不行。”
“我也想开个条件，而且这个条件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如果你现在觉得我已经变得很恶心了的话，那我就走了，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所以，给个准话？”
顾北其没对着这人一口气说过这么长的句子，从前他地位完全被动，祖欣说什么他都木然地听着。小姐可能也被他这顿剖白弄懵了，导致除了那句同意跟她走之外，掐头去尾，剩下的她一句也没记住：“你再……讲清楚点？”
“我也不是非要你什么东西。”顾北其倒是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开起条件了：“不过你祖父那新收了一台琴，并且据我所知来路有点不正，我觉得你也不希望你爷爷因为这件事儿再招惹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媒体上门扰清净吧？”
“你说琴来路不正？”祖欣眉毛竖起来：“你凭什么说它来路不正？证据呢？”
话一脱口她就顿住了，因为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把来时母亲对她的叮嘱都忘了给一干二净。
“不清楚不承认”，这显然是官场上的话术，没想到对面技高一筹，如此一来她的反应便成了做贼心虚，坦白了钢琴家手里有新玩意儿是确有此事。
但祖欣急也是因为她实在听不得这些诽谤的话，从小心气儿就高，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母亲要她在谈条件时务必小心，是认为顾北其和那些心眼儿不正的人是一路货色，但她并不知道女儿在这件事上，潜意识里还是偏心顾北其的。
祖欣原本就是带着某些不便光明正大说出来的私心，才答应去亲自处理这件事。
她一直在竭力说服自己：早上的事顾北其也是受害者，她早就调查到了他们是同学，房间都是酒店按名单分配好的，身上有印子又说明不了什么，两个人都是男性，怎么可能……
只要卡在这不继续往下想，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把那些猜疑都抛到脑后去，继续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理念。
更不要说现在顾北其答应了去德国，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事我会去查。”她又意气用事了，但她不怕：“那台琴对你很重要？在我眼里可算不上什么稀罕货，从小我就见惯了，你要就拿回去。我觉得我祖父还犯不上为了这么个破烂货躲躲藏藏被你们说得那么不堪！”
她这话又让顾北其有点懵。
……听这意思，这位小姐好像对老头儿的往事一无所知啊，究竟是不是一家的？
顾北其下意识觉得心虚，他想，万一事情真的朝他没预料到的方向发展那可有点太不地道。祖欣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却是刚刚放出话去把她利用了，怎么显得自己那么坏啊？
小姐倒是急脾气，打了个电话就甩上门走了，连音都没录一录他的，甚至没摁着他为自己刚刚那番话立个字据。
她这一突然摔门钻出来，站在外面的乔一墨被吓了一跳。
“……你又被她怎么了？”他进屋去找顾北其的时候发现那人正要起身，动作慢吞吞的，一动好像还牵扯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脸上一白就张嘴“嘶”了一声。
他要不说，乔一墨还以为他刚刚被打了一顿。
青年嘴里嘀嘀咕咕的，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坐久了吧，腰有点使不上劲。”
说着他就察觉到男生原本打算伸来扶自己的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回程弯，又无声地收回去了。
“……你怎么瞥我？”
“没。”乔一墨极力掩饰自己的无语，悻悻道：“就是想提醒一下，酒店抽屉里的东西挺贵的，当然如果你们自备或者除了房费其他开销也全都是组委会报销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顾北其撑着墙原地消化了一秒，然后脸色慢慢变绿。
他忽然觉得他们班长真的是有点……可怕。
……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媒体那边压住消息没有，江遥有没有挨呲。
电梯从九层直下，乔一墨不停地打手机，尽职尽责地在群里向老师们一一问候汇报。顾北其也在打手机，他在“啊我男朋友已经三天没打我了”的对话框里疯狂轰炸，让男朋友在回家之前务必记得要去楼下自动贩卖机捎一盒新套放回房间抽屉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不然要扣钱。
江遥正坐着听讲座，听得昏昏欲睡。周围黑压压的全是人头，雀斑就坐在他右手边，这人不知哪里搞来一条绳放在手里翻着玩，一会儿翻出个塔一会儿又是花篮，偶尔还会捧到他跟前让他掺一手。
他刚瘫着脸把雀斑好不容易弄的花篮勾成面条，手机屏幕就亮了，把他脸打得雪白。
看完消息，江遥觉得自己眉心都开始疯狂跳动。
尤其那句“要扣钱”，简直是在他的雷区蹦迪。
他手指头都快抽筋了：“凭什么让我去买？”
【猪】：就因为你操的我。
江遥：“……”
狗操的你。我真是日了狗了。
【猪】：【跪】【跪】
【猪】：牌子千万别买错了，要杜蕾X0.01超薄款！
江遥：“……………………………”
雀斑非常好脾气地把面条拯救回来，又在旁边喊他读档：“江，你怎么了？”
“没事。”男生把手机关机，然后默默垂下双手，他老师在后边捅他椅子背：“玩够没？人家在上面讲你俩在底下开小差，是当我们几个瞎啊？”
这么损的话，雀斑不知道听懂几句，还回过头去冲他们几个笑，江遥手一扬，手机就归了那位女老师了。“这还差不多，给你保管到散会，弄静音没？”
“我关了。”江遥说完，没再有什么别的举动，就这样总算撑完了两个多小时的名师演讲环节，等到散会后，他屁股都坐麻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雀斑很粘他：“我跟你一起吧。”
江遥朝他伸手：“有现金没？借点，回来还你。”
美籍男生有点困惑，心道为什么上酒店的厕所也要收费，但还是很痛快地掏给他一张红色纸币。江遥躲开人流绕到自动贩卖机那，转了一圈没找见，于是又去了地下一层那个台球厅。白天这边人很少，旁边有个超市24小时营业，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这边的超市就有一点好：全自助式，收银台没活人。好不容易觉得能挽回一点脸面，等找到架子的时候江遥又简直心灰意冷：这也太多种了吧！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特别不愿意找顾北其说话，但是总归怕买错了被人家发现，那可就热闹了。
顾北其在休息室瘫着，他男朋友给他发来一堆照片，配字：“？？？？？”
这导致他一个没憋住就头朝下栽倒在人家沙发里，乔一墨赶紧躲开，假装不认识这个神经病。
等到顾北其看见那一排，他也傻了，心惊肉跳地接起了电话接受对方的无情谩骂。
江遥：“你到底看清楚没有？是哪个？”
“这你问我的吗祖宗？昨天你拆的盒，我可就早上醒了瞥了一眼垃圾桶，应该是那几个字，我觉得像那边那个白盒的。”
找到白盒的，也还有千奇百怪的规格等着他，江遥快疯了，他搞不懂这种东西为什么要设计这么多类型。电话里那头还在可着劲的作妖：“你自己回忆一下，昨天我没觉出来什么，应该就是普普通通的吧。”
末了还补充一句：“不带螺纹。”
俩人隔着电话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个问题才是最骚的，江遥觉得自己脸上现在一定一片滚烫，能在上头煎个鸡排。
就臊的慌。
那边厢女老师们找不着人，也开始轮番轰炸：“江遥呢？啊？这么半天还没上完厕所？”
休息过后他们等下就得去参加交流会上的活动，又臭又长的演讲过后都快中午了，几个人正商量着今天去哪个厅吃饭。
“那不呢吗，回来了。”
“还买零食？”老师看见江遥手里那一大袋子，作势要揍他：“午饭不吃啦？你等会儿拎着它去跟老师说话？”
江遥晃着袋子，信口胡说道：“我给我哥买的。”
给我哥。不知不觉中，江遥又把顾北其的名字隐去，自动带上了这么个称呼。
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他想过在同学面前保持缄默，在老师提起来时刻意去营造距离感，甚至不惜让他们误认为自己和顾北其势同水火。
他自小在国外长大，见过各种各样的新鲜东西，这段关系在他眼里压根儿不能算什么“奇怪”的存在，毕竟连父亲都已经默许了的。可是他回到北京生活了几个月后发现，原来这里的一切都还是让自己感到陌生的样子。会有人不理解，会有人害怕暴露自己的取向，所以尽管不习惯不喜欢，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尽快融合到现在的环境中，因为他想和顾北其长久地走下去，他认为只要维持这样的平衡感，就可以。
几个老师这下全都安静下来，这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早前来时他们还围在一起开这俩的玩笑。现在看起来，气氛依旧没有变化，好像把他俩单独拎出来谁放在身边还都能像往常一样逗闷子，但只要这俩人名字合在一块，这股平衡一下就会被打破。
已经心照不宣的事最怕被拉到明面上讲，好像那是什么禁忌的话题，经不得人碰，他们几个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心理承受能力究竟如何，会不会愿意接受他们的开导。
一上午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氛围瞬间又乱了。
“江遥。”那个管他们最多的女老师坐下以后，主动找男生搭话：“你跟你哥，你们俩是……那种关系么？”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平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