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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A小调钢琴协奏曲 ...


  •   “也真是够难为你了。”办公室的老师们回来之后跟韩小天苦笑着说:“都已经高三了,还这么折腾。”

      别的班这个时候都在抓文化课,筹备专业考试的各项事宜以及帮着打算出国的学生办手续,一直默默无闻的音乐班最近倒是像忽然睡醒了似的,隔三差五就要整出些新鲜事调节一下氛围。

      小老师把U型枕正了正,开开心心地陷在转椅里,“我们班的孩子依赖心都太强了,要忙也是我和家长们私底下忙,他们倒是只干坐着等毕业了。”

      “这样倒也挺好,我看也一直有那么几个对班内分工很有意见的,这样让大家轮流体验一下总不能再说我偏心了吧。”韩小天笑眯眯地转回去,继续备课了。

      音乐班门口,有人抱着一摞作文纸在班牌底下喊:“班长去开会。”

      “……啊?”

      起来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女生,闻言一脸诧异:“我?这……开会?开主任的那个么?办公室在哪呢?我没去过。”

      乔一墨捂着额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

      “上到高三了连主任办公室都不知道在哪?”门口那个比里面的临时班长还惊讶:“你别告诉我,你是新转来的。”

      那个小个子被门口一群男生围着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班长……”她前脚踏出门,实在没勇气跟着那一群男生走,又灰溜溜地回来了,转身就找到乔一墨:“你可以陪我去么?”

      谢进拄着下巴道:“他现在已经不是班长了哈。”

      “今天的班长不是你吗?”

      乔一墨看了她一眼,咬咬牙还是狠下心把她送出去了:“带上纸笔,有什么重要的内容不要漏听,回头班主任找你问的时候如实汇报就可以了。”

      “晚上开班会的时候,再把会议内容给班里人讲一遍。”他把女孩子的哭脸关在门外,和她挥挥手:“人嘛,总要学会自己长大,你可以。”

      ……可怕,连班长都被班主任收买了吗!

      跟着去开会的女生全程保持着痴呆的神情,她在脑子里死命地回忆,之前的乔一墨是怎么给他们开班会的来着??

      完全记不得了……女生终于记起来,之前的班会她都是在下面偷偷看言情小说度过的啊。

      战战兢兢累死累活的临时班长的一天终于挨过去,第二天就轮到后面的学生,本来没什么要紧事,一天都很和谐。结果没想到临到晚上的卫生检查,又出了个大岔子。

      “你们班这后面值日都怎么做的?”值班老师拿着记分表,一边嫌弃地东看西摸一边批评教育:“地也不拖,垃圾都满了还不倒?我上次开会说没说过窗台上只要有一点灰都不行?你们过来,过来自己摸摸,这净是土哇。”

      他深呼吸了一下,脸色已经绿了:“居然还有人把饭带到教室里来吃了是不是?嗯?!”

      江遥没作声,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他前桌男生的书桌堂子,那份吃了一口的卷饼正躺在里面一团卫生纸和作业本下面。

      这位藏饭大哥就是明天的临时班长,此刻正试图用他肥硕的身躯把书桌堂严严实实地堵起来,恨不得连味儿都不放出去。

      ……音乐班的明天又是核平的一天。

      “后天就轮到你了欸。”顾北其打水回来,把保温杯递给他,幸灾乐祸地往后门瞅了一眼:“后天又有体育,而且下午还有汇操表演彩排,是要累死我的男朋友么。”

      “你男朋友不存在被累死这一说,”江遥淡淡地牵起嘴角,回头看到对方眉眼居然也弯着,“你笑什么。”

      “你没发现你的杯子今天有哪里不一样了吗。”顾北其趴回去,手指着瓶口的方向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神神秘秘扭扭捏捏。

      江遥打开杯子一看,上面凹槽里多了个兔子形状的茶包,玫瑰花的香气扑鼻而来,连空气中卷饼的气味都被盖住了。

      “可爱吗?”

      江遥于是从善如流地抿了一口玫瑰花茶,舔去了杯盖上的粉红色汁液,露着染上一点粉的舌尖回道:“没你可爱。”

      ——————————————

      “你钢琴练得怎么样?”中午躲起来吃过饭,俩人绕开人群牵手往教学楼里走,顾北其把钥匙从衣领里拎出来开了门:“你来听听不就知道了。”

      屋内,漆黑厚重的施坦威沉默地等待着来人。

      两人照例把琴凳横过去,一人一半,江遥很喜欢坐在这人左侧听他一遍一遍地排列那些音阶,活动手指或是刻意炫技一把,这双手每次都能给他带来惊喜。

      他闭了眼,琴声一下子把脑内遐想着的视觉范围拉广了。那人任意地将舒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与即兴创作的和弦融合,如同脑海里一片淡淡的彩虹被水管里的清流冲刷过去,两者无痕交汇,在阳光下折射处更明亮的色彩。

      毫无杂质的声音。

      很干净,很流畅。

      听起来状态也不错,至少没有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弹时那么紧张了,节拍也拿捏得恰到好处,渐入佳境。

      江遥完全放松下来,他几乎被这段琴声带回到了数年前,还呆在母亲身边的那段时光,宋明莉弹琴从不会避讳他们,她随心所欲地排列组合那些音符,在琴键上干净利落地滚过那些琶音。

      “想跳舞吗?”

      “现在吗?”

      顾北其还在继续,余光扫过男孩子在木地板上替他打着拍子的脚尖:“去吧,像你以前给我和宋老师跳的那样。”

      江遥随手脱了外套,搭在一旁的凳子上。

      他丝毫不怀疑,这人就是想要看他跳支舞而已。

      白衬衫卷起到了手肘,下面还穿着修身的深灰色西裤的少年在前面空地伸展开身体,已经剪短的头发再也遮掩不住天鹅般优雅纤细的脖颈。

      旋转起来带起窗外吹进来的风,把刘海也刮到一边,露出饱满的额头、英挺的五官。

      仍在一旁伴奏的顾北其看了几眼,不敢再一直盯着,生怕自己分心。他甚至对着少年的身影产生了一种渴望:如果他真的只有巴掌大点就好了,就能把他放到琴上来,在自己眼前跳跃,像八音盒上的小人。

      他是最好的,他值得最好的。

      这里不是舞台,也没有评委、师长、对手、名次。

      他们只需要放松就好了。

      去真正的享受音乐,交换灵感和爱意。

      “你能在比赛当天也这么放松就好了。”

      江遥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汗,很小心地没让它们沾到自己都白袖子上,凭着记忆去一边的校服外套里摸湿巾。小天鹅即使停下来心也还沉浸在舒曼钢协的余韵中,顾北其最喜欢看他刚刚跳完舞时走路的姿势,又轻盈又好看。“比赛如果你也在我身边这么跳,我直接就可以灵魂飞升了。”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拿了湿巾不轻不重地拍到了他脸上,一点都不介意他刚刚才小心保护着的袖子已经不小心蹭在了他微湿的鬓边:“后靠。”

      顾北其伸长腿,脚下找到个支点撑住,让他能稳稳坐在上面:“奇了怪了,刚刚弹完一点都不累。”

      “喝水么?”今天的江遥不知怎的,温柔得让人要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想喝你的花茶。”

      “那不是你给我泡的吗。”

      “就想喝。”

      怀里的人于是又稍微挣扎起身去够自己的杯子,拿到后仍然大大方方地坐在他腿上倒了一杯。顾北其稍微撑着腿颠了颠,感觉重量还是没什么变化:“太轻了宝贝儿。”

      “轻才好。”江遥原本想顺着什么往下说,适时地卡住了,只补上一句:“要不你等下腿麻了起不来。”

      “还剩几天?”

      “三天。”

      顾北其看上去好像真的是被照顾舒坦了,环着人腰边发呆边等茶水晾凉:“这次有两场呢,一场当天出名次,还有一场,说是入选的可以去举办方所在地参加一个什么活动。”

      “好像是晚会之类的,”他掏了手机出来又浏览了一遍说明,“第二场决赛,可以选举办方给的题目,也可以自由发挥,时间定在十一月底,在香港。”

      “香港?”江遥一下子蹦起来。

      “你要去吗?”顾北其牵牵他的手,“不过我记得你的比赛好像差不多也在那时候噢,晚会也在香港,那你应该没办法和我一起了。”

      “你第二场的时候,我和你去。”江遥想都没想直接做了决定。

      “别别别,我还不知道能不能——”

      “为什么不能。”

      又来了,这小崽子的谜之自信心又燃起来了。

      “我十二月底才飞日本。”江遥把凉了的茶水递到他嘴边,一点一点仰着杯子,“你给我把这个第一捧回来,听见没有?这样我有脸带你去香港见我家里人。”

      这就要见家长啊!

      “见见我爷爷奶奶。”江遥同学又有了新的小算盘,在心里打得噼里啪啦响,“把他们搞定,你就是我的了。”

      “我已经是你的了……”

      “不算,要让我爷爷奶奶接受你,再一起去见你爸。”

      顾北其感觉玫瑰花茶在他的食道里一点一点地凝固:“……这是要做什么,提亲吗?你也想见我家长吗?”

      虽然他和江遥的恋爱谈得很认真,但他没想到……江遥居然这么认真!还很急迫!

      “在法国十八岁就可以结婚了,”江遥说得很理所当然,“到我十八你都二十,已经到年龄了,难道还不趁着去留学的这段日子把婚结了么?”

      “我在里昂出生的,以前怎么说也是有过法国国籍的人,我比谁都熟悉那。”

      “家庭条件……也不算差,出去了也应该能养活你。家务我也会搞,婚后日子不会很难过……长得,还行,你带出去至少不会觉得丢人吧。”

      顾北其已经没声音了。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现在有一朵绚烂的烟花在炸,炸着炸着已经把那些破碎的语句和信息给他整合到了一起:他的小可爱在向他求婚!

      什么啊,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啊。

      怎么感觉自己今后的人生忽然有了归属呢!

      “你不想结么?”

      顾北其上牙一抬,含着舌头万分羞愜地说:“想……”

      烟花还没炸完,他感觉自己快听不到外界的动静了。

      “所以是谁让你忽然变得这么没有底气。”施坦威依然很沉默,如果它有生命,此刻一定很不想看着面前这俩人在神圣的艺术殿堂咬着舌头亲得难舍难分,青年用力地在爱人唇上一吸,有些凶狠:“谁和你说你长的还行?你是傻逼吗?我现在就说你其实是沉鱼落雁闭月羞——别咬我!”

      “你以前嫌弃我娇生惯养。”

      “谁说的?谁?”

      “……狗说的。”

      顾北其完全不松口,他认为自己绝不是那条狗。

      “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和计划,一块跟哥说说?”

      江遥目光澄澈,道:“圆房。”

      “……”

      这孩子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尺度这么大。

      或许他真的知道圆房俩字儿怎么写吗?

      ——————————————

      下午上课的时候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听写,顾北其默着默着孤山寺北贾亭西,脑子里忽然给他蹦出来江遥在孤山黑灯瞎火的小阁楼里喊他圆房。等他回过神来看清自己刚才下笔写的什么鬼之后魂差点原地吓飞了。江遥,这小狐狸精!

      心惊胆战地把那行字拿修正带飞快抹了,语文老师正正好收到他跟前:“写完了吗?啧,说了不许用这东西了?同学们,我再讲一遍高考的时候是不允许你们用涂改工具的,高考的卷面,要求……”

      修正带被语文老师没收了,没来得及写完的默写也被一并带走了。顾北其整个人死在座位上,脸色蜡黄,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

      早知道今儿的午休时光这么刺激,他才不会委屈自己抱着男朋友猫在第二琴房的凳子后头互相蹭蹭泄火了事。他一定连夜班都不上了,抓着江遥回家把他搞得明天都爬不起来床。

      他现在连觉都不能睡,一闭眼就是江遥中午红着眼眶,软着腰和腿扶墙走出琴房的样子。

      一想起来,他就忍不住要去掐自己大腿转移注意力。

      “其哥。”自习课黎放从外面回来,把作业纸叠成飞机丢到他座位上:“给你的,老师喊你下午放了学再去办公室给她默一遍。”

      顾北其:“……”

      “她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啊。”黎放已经落座,隔着过道和他比划,道:“没有了,就让你只带着笔,还说你再用修正带涂改卷子的话,就打死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施坦威:你俩!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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