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还是河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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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其出去以后，江遥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思考着等下偷偷溜进厨房抱住那人道歉的成功可能性。
光是抱住，成功率应该不高。
江遥从香港回来以后就有意克制着自己不能给顾北其惯得太不像话，这人谈了恋爱之后属于蹬鼻子上脸型的，之前是撒娇，现在助长了脾气之后还要摆谱。
可恶又可爱的死样子。
顾北其在案台上刚敲了个蛋，腰就被人搂住了，江遥手扣在前面绞了两下，酝酿已久的话在看到顾北其锅里煮的东西那一刻，咽下去了，不得不换了一句讲：“……这是你煮的挂面？”
面呢？
顾北其手里的鸡蛋咕噜一声漏进脚边的垃圾桶里，只留下两半空空的蛋壳：“……挂了吧。”
面不在锅里，它们也在垃圾桶里。
整整齐齐地躺尸在一泼蛋液之中，锅里水已经煮沸了，嗷嗷待哺地滚起来，锅底都在轻微地颤动。
“我可能最近用脑过度，有点迷糊。”
“你没脑子。”
“……”
江遥顺手就关了电磁炉，拉下青年的脑袋吻上去。
在温度过高的厨房，滚开的一锅热水烟雾缭绕的仙境里，鼻头顶着不知是水蒸气还是汗液的几点晶莹，抱着对方深入交换呼吸直至缺氧。
“我靠你——”
顾北其如梦初醒一般地把人扛起来带出了灾难现场，顺手拉了灯，俩人一路摔摔打打地跌进了卧室里，他扭头对上脸上还是潮乎乎的江遥，质问：“接吻狂魔？”
“还气吗哥哥？”
“你说呢？我火本来消了一点了。”卧室的地板凉飕飕的，一阵窸窣过后，头顶的灯和厨房里那盏一样，无声地灭了，青年的体温在下一秒贴了过来：“现在另一种意义上的火又被你烧着了，我放弃挂面。”
“把你吃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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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哥：危。】
“你今晚做坏事了，zj我……你知道吗。”男人道，“被警察叔叔知道了你要进少管所的。”
“我会跟警察叔叔说……你是自愿的。”江遥最后一次吻住他，“‘这是我哥哥，我丈夫。’我们不是耍流氓，而是……订的娃娃亲，要结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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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遥看了那么多莎士比亚，爱情伦理片和舞台剧，真不是白看。这么一番真情表白，可把顾北其给感动坏了。
洗着澡都能边回味边一脸荡漾微笑的那种，完全把江遥带凉皮回来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不过……
“情商明明这么高，怎么语文才考六十？”顾北其翻着小孩儿的周测卷子说，那上面错得实在是惨不忍睹，甚至连那35分的作文都算得上是给他挣分的项目了。
洗好吹干收拾了一片狼藉后已经霸占了他书桌写作业的江遥回头翻脸不认人道：“要你管。”
“偏科的小同志，要不要哥哥明天教你怎么做阅读？”顾北其单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腰，开了电脑也回到桌子上工作去了，俩人并排坐着是有点挤，不过自家男朋友认真学习的样子格外好看，他乐意挤着他多看看。
江遥聚精会神地盯着语文课本，心思却根本不想顾北其所想的那样，专注在作业上面。
他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松源打工还没有到到期，整个暑假直接翘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份工作不困难，如果还有机会再去，他不介意再多给家里贴补上一点。
白昊景已经开始在学校里统计参赛者的名单，并且督促他们抓紧练习，好顺利向组委会提交参选视频。
他至少也要在正式去日本之前，给自己添出来一双像样的舞鞋。
是啊，他现在连鞋子都是白昊景的芭蕾舞教室发的，又不敢马上就向江盏他们坦白自己已经重新跳舞的事。即便已经努力地把自己心态摆正，但那样一个坎已经在心里扎根了多年，让他不敢面对父亲。
身边的青年已经把不知什么时候配的眼镜拿出来戴上了，在那专注地敲击键盘和客户聊，时不时就去揉一把后腰。
“你好像也好久没回过家了。”
江遥想了想，说：“不急着回去，到了期中以后再看吧。”
“期中啊？”
顾北其感到很震惊：“那还有一个多月呢，你不想家了？不想江老师？你之前还答应他每个星期都回去一次呢。”
“哥哥……”
青年这下终于发觉到他的不对劲：“我操不会是他已经发现你——”
“没有。”男孩子飞快地否认了，然后淡淡地补了一句：“是我自己不想回去，我不知道离比赛越来越近我该怎么圆这最后一个谎。我之前就在想，未来我们真的都出国以后，他好像又要一个人守在这座城市里了。”
“我回家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每天都很开心。”江遥难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柔柔吐出这些心里话，从小到大，无论是阮爱生，还是母亲他们，都一致认为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江遥自己不否认这一点，他很爱他的家庭，爱江盏，爱顾北其，可是“爱”这个字他学着说了那么久，还是没办法向江盏对着小时候的他那样，轻松而真挚地脱口而出。“我妈走了以后他就已经彻底和法国那场梦说再见了，可是现在，我却要像年轻时候的他一样，重新回到那里去。”
这算不算是一种轮回呢？他不得而知。
也不知道江盏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决定。
他想，他或许又要让父亲伤心了，为了去留学而离开宋明莉已经成了江盏一生的遗憾。这个已经身心俱疲的中年男人，守着他们曾经的家，守着妻子长眠的地方，他一定很希望把自己唯一的孩子留在身边，永远地保护他，赎罪一样的把这些年他缺失的爱全都弥补给他。
未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们要去那个神圣的殿堂深造，这个过程会不会顺利，结果会如何，到了异国他乡又该如何，甚至……还会回来吗？他们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忘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吗？
江遥完成学习任务睡下后，顾北其还坐在桌前，今天早已经过了平常睡觉的点，他们都显得更加疲惫一些。
“我去比赛那天，你会陪我吧？”
睡梦中的江遥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我去了你再不好好比，你就死定了。”
顾北其合上电脑开心地想，我早死定了。
摊上你，这辈子注定是要狠狠栽下去，直至死亡把我们都变成枯树，缠绕着被泥土掩埋，一起睡在这场疼痛而甜蜜的爱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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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熬夜的后果对江遥来说是致命的，回到学校后整整一上午，他都没能从自己座位上爬起来，疲倦得不省人事。
顾北其不能理解这种非要定时定点早早到校然后一闭眼等放学的操作意义何在，如果不是今天中午有工作不能翘班，他一定把江遥摁在家里睡饱再放回来。
江遥睡了，顾北其在课间去厕所的时候再次被集体围观并接受掌声：“恭喜您，今天度过了一个安心、愉悦的上午！”
“……你们到底是从哪听来的我天天挨我同桌打啊？”
合着这帮兔崽子是拿自己当成国家保护动物来对待了么？
音乐班一群人这段时间空前的团结一致，顾北其当然不能放人这群人说自己男朋友坏话：“我告诉你们啊，没那回事儿，我们感情特别好，你们最好今天下午就换一个去保护，莫挨老子。”
九月底的天，一片湛蓝，众人站在门口一排树下聆听过顾北其的教导后，都默契地低下了头。
顾北其走了以后，在谢进自认为感化这新来的俩刺头的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时，童倩就自告奋勇地爆出来个惊天大瓜：“你们真不知道其哥今天和江遥一起走的啊？并肩进的学校大门诶！”
“啥东西？”谢进差点蹦起来：“倩倩，好好讲讲。”
要说班里最八卦，童倩排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那我还知道了，江遥书桌堂里有一个小胸牌，”童倩继续说道，“我们的学生卡都是蓝色绳子，江遥那条是绿色的，绿色绳子的牌牌平常都是谁带？不是老师就是年级主任啊！”
这是个爆炸性消息。
连乔一墨都听呆了：“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就最后一排那块地方，谢进都已经不敢去了，平时他们经过也基本都是绕着走，童倩于是又说：“我上次看见他课间拿出来的，就我书包里放的那个望远镜，我听演唱会花高价买来的！想不到也有在这派上用场的时候……”
“……”乔一墨的嘴角有那么一丝丝的抽搐。
“不过要真的是这样，我靠那咱们还帮个屁的忙。”
谢进听得直摇头：“不是老师就是主任，这江遥背后的势力是得有多大啊……是个人被他盯上估计都不敢反抗的好不好？”
乔一墨：“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做过好事，不代表他以后都一直做好事。”谢进现在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敬畏：“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来咱们班做眼线的？”
“就那种，盯着新来的同学不让他挑事儿的那种，要不你们说为啥来了以后直接奔着顾北其就去了？这就是他的目的啊，他来我们班，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
江遥中午带着那条众人眼中令牌似的绿带子胸卡走人了，连书包都不拿。
他已经和顾北其私下达成了共识：看看这群人究竟要搞什么鬼。为了顺利让他们露出马脚，平时在校园里他和顾北其要装作表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好是彼此冷淡一点才好。
老胡在办公室亲自接待了他：“来来，坐。”
“所以你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江遥开门见山：“我想继续在松源做我之前的工作，如果还有可能的话。”
那张胸卡其实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工作证。
从前在松源工作的校内人员，不论老师还是各部门领导，哪怕是食堂打饭的大爷都有这么一个挂牌，只不过工作时不能经常戴着，所以这学期才给他们改成了别在胸口的简易装置。
江遥既是这儿的学生，又录入过勤工俭学这项补助计划的名单，老胡怕附近检查的都不认识他，才让他一直拿着这张牌。
重新换装上岗的江遥同学又愉快地做起了小花园的搬运工。
秋天，较为名贵的植物全都挪到了大楼里面的保育室，江遥翻开白色的小栅栏，寻找着记忆中那个老太太的影子。
小铁锹，水桶，软管，都还按照以前的样子摆放在原位，废弃的人造草坪应该是很久没有人上去滚过了，塑胶颗粒都积了一层灰。
“谁来了？”温柔和蔼的女声响起，江遥连忙跑到里面去找：“奶奶。”
“我还以为是有学生自己偷偷跑进来了，”笑得一脸皱纹的老太太看见来人欣喜地说，“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了？好孩子。”
江遥却久久地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一台轮椅，一位坐在上面的，他熟悉的老人，花白头发，腿上盖着薄毯，怀里抱着个编织袋，望着他笑。
而那老人身后，推着轮椅走的年轻姑娘，则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就猝不及防地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是当初照顾钊阳，和父亲奶奶一同住在职工宿舍里的女孩子。
她的头发留长了一些，烫了离子烫，柔顺地垂在脑后。推着她奶奶的轮椅，边走边和这个她几乎认不出的男孩子聊着天：“是……暑假块过去的时候了，上楼的时候不留神就一脚踩空跌下来，医生说奶奶年纪也大了，禁不住这么一下，以后我会留在这好好照顾她。”
“我考下来教师资格证了。”女生不再多提那场意外，兜兜转转说到开心的事时，眼睛都在发亮：“明年春天，如果不能留在松源，在这附近的补习班做个老师也挺好的……你的头发剪短了诶，我以前害把你错认成了小女孩儿！我……”
“我叫江遥，九月转到音乐班的，学跳舞。”少年百感交集却不肯让这股情绪流淌出来，于是把它们深埋进了心里，“原来奶奶也是你的奶奶。”
“我奶奶啊，可厉害了，你都不知道，她以前可是……”
话音未落，老太太一声咳嗽：“以前是以前，现在不能走路了，也一样能和小遥儿一块，侍弄院子！”
“是是是，您有用不完的精力……”
……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以这样的形式来和这二人重逢在此处，背着光，女孩儿和轮椅渐渐消失在远处，直到变成一个重合了背影的黑点。
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一簇簇落在光斑中的灰尘，腾起，飘向再不可寻到的风里，转瞬即逝。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还是河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