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说追就追毫不含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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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空的风稍凉下来些许。
之前顾北其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有脱离城市里的一切纷繁复杂，带着他身边某个人一起坐在这，看着被远方延绵一片的山林包围起的夜空，聊着这些来自心底的秘密。
然而接下来似乎应该顺势要说些什么的。
比如……
“你看到星星了吗？”
“……呃？”
顾北其忽然周身一颤，咽下一口口水，傻掉了。江遥面色复杂地瞅着他：“你，还，想吐吗？”
“不不不不是！”
该死。
“你刚刚问什么，我没看见，你看见了吗？”
江遥摇摇头：“我真希望能看见，可是你说的，这里纬度低……”
他好像有点失望，又带着那么点不甘，顾北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星星这种东西如此痴迷，他伸手摊进夜色里，摸了摸自己踝骨上那道坑坑洼洼的痕迹。
从人家屋顶上下来，回去探查过后才知道，那木桌上放着的原来仅仅是个破旧的布手套，江遥鄙视：“你就被这东西吓成那样？顾老师，玩芭比娃娃玩傻了？”
“诶当时那种状况，被她们说得神神叨叨的，”顾北其脸红脖子粗地推他进了屋，门一关就开始和人摆谱：“你还笑话我，我不是为了伺候你啊？我这几天学了十几种花样了我跟你讲。”
“你一样也别尝试。”江遥警告：“我是男的，不需要打扮那么花枝招展。”
顾北其心说你还知道你是男的，那你知不知道我就喜欢男的。
闹这么一出电话都没来得及打，眼看着训练马上要如愿变得越来越高强度，江遥居然有些疲惫，躺在床上实在没有闲心思再去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顾北其彻底失眠，薄被一搭干脆凑过去贴他：“赶明儿给你从后背上也整一个，要不要？”
“什么？”
“小星星，或者你那块的地方大，要不纹个银河系？”
江遥脱口而出：“傻逼。”
顾北其的声音就贴在他耳朵上：“平时没见你有那么保守，乖宝宝？我把你给我的五彩绳栓钥匙了，你喜欢星星图案的东西回头我们出去以后买。”
“香蕉回头不要了。”他一副大款嘴脸：“就听你的，要什么就是什么。”
江遥忽然转过头很无语地瞅着他：“你干嘛？无事献殷勤，有猫腻。”
“我不干嘛啊，我就是……”我就是，追呗，你问我要不要追的。顾北其想，我可能哪天还会忽然送你几束玫瑰花，开到你家楼底下一辆法拉利……之类的。
呸，扯太远了。
某只大型动物今晚许是受了惊吓状态有点不稳，变得格外粘人起来，江遥迷迷瞪瞪想翻身，刚回去躺下，顾北其就伸手去把他翻过来，江遥再转过去躺下，又被翻过来，摊煎饼似的。
不堪其扰的江遥在黑暗中怒目圆睁，眼球周围布满红血丝，瞳孔收缩到及其危险的程度：“我扇你了，你再扒拉我试试。”
“小可爱不能那么暴躁。”顾北其躲进被子里：“我就是想满足你的愿望，你知不知道咱家那边报道过好几次流星雨？等下次它来我们一块去看，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对这个那么执着。”
“我没有执着。”对方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让人有点心烦，江遥耐心现在锻炼得比刚开始强多了，如果对象不是他顾北其，他早就一拳头呼上去。“我妈之前说的，什么人死了变成星星，我以前不信那个，觉得她忽悠我。”
“乱七八糟的童话故事一筐一筐往我这倒。”他说，“包括那个彩线的习俗，都是她跟我讲的。”
“喔。”
江遥被他盯得难受：“你叫什么叫。”
“没……”顾北其侧躺着枕着自己胳膊，和他对视，“就是我头一次听见你讲，你妈妈的事。”
江遥本来没打算继续说太多给这人。
谁叫这该死的在人家屋顶上起了这个头，一堆话还说的不清不楚，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他透露更多。
就是吃准了自己现在跟他没脾气，江遥恨恨地想。
顾北其从未在江遥身上捕捉到关于“母亲”那一丝一毫的影子，他给他形成的印象就是从小跟爸爸亲，长大了也是家里的父亲在毫无原则的宠爱他，虽然娇纵了点，可是却有一股闯劲儿，聪慧理智。能看出家教良好，想必曾经也是一个格外温暖柔软的孩子。
一个如此美好的家按理说不应该连女主人都见不到一面。
顾北其一度认为，在江遥的内心深处，也一定住着一个温柔的小人，像他这种单亲家庭出来的人通常可以把自己藏得很深，但自此以后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江遥与他不同，他想他大概是没受过许多苦的，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更加有底气。
这的确不是一朝一夕得以炼成的，被无限疼爱的孩子才能拥有这样的底气。
“这种话其实老一辈的人更喜欢讲，像什么童话啊传说故事的，你妈还搂着你给你说过这些啊，她挺宠你的。”顾北其想着想着勾起一抹微笑来，“可是我上次去都没能见到，她现在在家吗？”
江遥声音异常的平静：“不在。”
“那她到哪去了？”
屋子里还是很黑很黑，江遥仰面望着天花板，良久，他很慢地移动过自己的身体，再次背过了身边人，朝着床里躺下。
顾北其就听到很轻的一声：“我没有妈妈了。”
他整个傻在了那，如遭雷击。
那一瞬间他胸口腾起来两个字，心脏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掐住了，用力拧了个来回。
后悔。
他以为某些事被轻轻松松问出口，得到的，也会是轻轻松松的答案。却不想那答案如果沉重无比，被发问的人又该作何回答。
他马上冲着那人的后背道歉：“对不起。”
江遥窸窸窣窣地探来一只手，在被子里面触碰到他的，他没有任何犹豫的一把把它攥紧，心疼到全身发凉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该死。顾北其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万遍，干什么好端端的夜晚他非要越界，这个样子，追着人家问出这种问题，他都觉得自己很恶心。
江遥一定是被他逼到这份上。
他也真的是够蠢的，坏透了。
脑海里那样美好的家的样子，被彻底击碎。他想象不出这般温柔的父子俩该是活生生承受了多大的打击。
江遥是声音又传过来：“想什么呢。”
“没……”
他又开始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接话了。
男孩子不再多言：“睡吧。”
第二天清晨，江遥是活生生被热醒的。
屋里没风，空气不流通，按理说早间应该都会觉得凉快些才是，今天他睡起来居然满头大汗。
他反手一摸。
顾北其在睡梦中底气不足地哼唧两声，起床气没能发起来，吃了身上没力气的亏。
睁开眼睛瞧见那人，还动了动嘴想着和他说句早上好，结果被人家用力蒙上了被子：“烧得挺厉害，你别动，我去找温度计。”
“发烧？”
顾北其裹紧被子坐起来，他除了身子有点乏之外倒没什么难受的地方，精神头也足，实在没感受到自己居然睡到半夜直接烧了上去。
大早上五点多，直接飙到38度。
他体质倒是一向敏感，有点风吹草动那估计就要玩完，从小到大不管是流感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一流窜起来他绝对会很给面子地中招，一次都不落下。
“估计是昨天吹风着凉了，没事，干烧。”他靠床歇了一阵，觉得这次似乎是自己出息了，也没严重到那地步：“发发汗就行，你今天早上不是还得去跑步？到点了就去吧，过来我给你梳梳头……”
“我早请假了。”江遥道，“今天女生测试，回头我单独给白昊景跳就行，你之前一直吃什么药？”
江遥从小就没生过什么大病，他一直以为这人是作息不规律所以看起来总是病怏怏的。
顾北其：“你给我把我那个黑包拿来，对，里面有我自己找就行。”
江遥看他摸出来个小白药瓶。
他还有印象，是之前黎放在学校给他的那个。
“特效药。”
顾北其磕药手法娴熟：“一粒就见效，谁吃谁知道，用了都说好，居家旅行少不了。”
这打油诗作得很有灵魂，江遥被他逗笑了：“你像卖假药的。”
再看一眼瓶子，果真什么生产厂家和标志都没有。
的确像三无产品。
大好的周末，他俩在房里你侬我侬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外面集训营的队伍今天发生了什么。
“排练的事情等会儿我再跟你们说下，没到的记下名，我看看今天几个请假的？”
女生们没想到今天还没开跑就搞这种突袭，练了几日后她们本来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晚上玩得晚睡不够，早上瞅准了周末不锁楼门可以在宿舍多贪睡会儿，同寝的姐妹互相点答到也就够了。
这样一偷懒，全队八十五个人里，一下清点出二十多个没来的。
林潇潇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你们这……过分了点吧，昨天晚上打游戏了？”
她们都不敢去看白昊景的脸，生怕下一个被河东狮吼功伺候的就是自己个儿。
“无所谓。”白昊景直接摆摆手：“我排的舞最多也就要十几个人，那些没来的人除了事先跟我请假的，都放弃吧，名额没他们什么事了。剩下这六十个人还有没有自动放弃的？举手示意一下，你们只管练功就行也不用来跳了。”
刚开始，没人举手，到后来白昊景把这次相当于半个综合考核的活动细则从头到尾溜了一遍，人群里有开始动摇的了：“加课……那还是，算了吧。”
“也不是什么大活动比赛之类的。”
她们摇摇头：“每天上课已经够累人的了，我真的不行。”
“统计完了吗？”
扬舟举着花名册：“老师，还剩三十七个人，都统计完了，大班二十四个小班十三个。”
“请假的……只有一个。”
“加上。”白昊景心不在焉。
“加，好了。一共三十八个人。”
男人一点没追究那些打算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的人：“跟宿管上报一声，以后就把门禁时间往后延长两个小时吧。”
他走后，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这老师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他这是体贴我们吗？”
“好歹交了那么多钱呢，估计是哪个娇气包又和家长打电话告状了吧，”其中一个很懂地道：“就说训练也应该人性化，那么多人坚持不住，肯定要照顾一下的。”
“安静，安静。”两个代班和大班几个人看着这群活蹦乱跳的学生，心里已经七上八下起来：到底是没经历过事的……心真大啊，剩下的日子，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林潇潇和扬舟并肩往回走，手里晃着那本册子，意味深长：“每年的惯例。”
“是啊。”
男生苦笑着道：“不知道到最后还能剩下几个。”
每年七月中下旬，小镇都会组织一场文艺汇演，说是在乡下，可规模一点不比大城市里的小。镇上前几年新建的文化宫离他们的少年宫并不远，白昊景每年会拉着他们去跳一次，这些孩子们口中可有可无的表演，也能评奖。
小镇隶属国家非遗保护区内，艺术氛围浓厚，文化宫的艺术节举办得隆重，完全不是小辈们想象中那样的“小场面”。
哪怕白昊景已经说得很清楚，还是有人带着城市对农村那样的偏见，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因此放弃机会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白昊景对此习以为常，小班几乎只留下那么十来个人，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处理问题犀利果断，他们总有自己的主意。
直到上午课上到尾声，江遥才姗姗来迟。
蹲在一旁，换鞋，放下他的东西，白昊景没立即把他放回队伍里：“不是请假了怎么还来，烧退了？”
江遥摸着自己脑门，眼睛半眯着，看上去可怜弱小又无助。他本来就生得白净，脸上从来添不上什么颜色，今天双颊破天荒的透出一层薄薄的粉色，装病装的倒是十分像。
白昊景就伸过手去，刻意在他眼前停顿几秒，以此来观察他的反应。江遥一动不动，目光平静，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疑惑的神情，茫然的模样完全不似平常，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男人于是直接越过他的额头，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抹了一把。
江遥：“……”
这个动作搞得太暧昧了，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呀。”旁边休息的女孩子们瞧着他们捂上嘴低呼，“老师好温柔啊。”
在她们眼里，刚刚那分明就是一副师生之间关怀备至、老师疼爱学生这之类谜之友爱的画面。
白昊景盯着自己手看了看，然后放过了他：“练练基本功，不能坚持就说话，马上也结束了，下午回去好好休息。”
本来江遥说发烧，他还有点不相信。
可是……
……脸蛋儿没掉色？那点粉红真是因为生病透出来的？
江遥内心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这当然不是化妆品涂出来的。成功瞒天过海后他既得意又无奈：那分明是顾北其这厮捧着他脸狠命搓了三分钟才搞出来的两团红印子……
整堂课上的就很迷幻。
白昊景中午回到宿舍楼，正好撞见一脸鬼鬼祟祟的顾北其——这位真正的病号手里提着饭盒，晃晃悠悠地从他眼底下飘走了。他这次病得也很迷幻，不打喷嚏不咳嗽，精神好得在床上都呆不住了，还下地去买了个中午饭回来。
江遥翻看着白昊景留给自己那张纸，上面蓝色签字笔手写的演出安排，他看得很认真，等回到宿舍，里面活蹦乱跳的那人就一把给他抢走了：“别学了来，先吃饭。”
江遥：“你好了？”
男生麻利地码好饭盒和筷子：“屁事没有，你哥我身强力壮，快来，今儿有好多好吃的。”
江遥就坐下，一眼扫过去，大鱼大肉大油大盐，整个桌上，就没有一样是他能吃的。
“……”他起身去翻自己饭盒：“我还是去食堂吃吧。”
顾北其不让他走：“干嘛啊别别别不准走，回来，这家还是我跑村口买的，卖的特别好，你尝尝，不是不挑食么？”
“我，节食。”江遥纠正。
“啥？”
男孩子无奈：“跳舞哪能吃这个，傻吗？我现在只能吃白水煮鸡胸肉，煮鸡蛋和西兰花菠菜，白昊景说我得增肌要不然体力跟不上，多油多脂一概禁止。”
顾北其拿筷子点点桌面：“你不觉得你这小脸蛋儿飘飘长发的，配上那么一个满是腱子肉的身体，会很违和吗？你现在这样正好我跟你讲，甭听他的，长身体呢哪能一点油水不给？昨儿晚上抱着你都觉得瘦了。”
“起码，五斤以上。”
江遥顿时生无可恋脸。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说追就追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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