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倒V开始）不就是相好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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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钟人视力很好，他隔着十多米远，望着瞭望台角落那个蹲着翻垃圾箱的怪人，半天没敢吱声。
这是顾北其第二回在垃圾桶里看到这种鞋子，上一次还是在塔下公园的某个角落里，当时走的急没有看仔细，相似的地方，同样出现在里面的东西，应该没可能只是巧合。
缎面的鞋子看着已经很旧了，底部满是灰尘，被撑得有些变形了，这双鞋从被舞者穿上到丢弃顶多只过了一两个月。
因为只是很廉价的做工，报废率也相当之高。
这跳舞的人没什么钱，是个穷鬼。
顾北其啧啧啧感叹几声，把它们又丢回垃圾桶里，他和自己的意中人还有联系时，也曾经无数次看见录像里的“她”穿着这东西蹦哒来蹦哒去。这乍一看，还感到蛮怀念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顾北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觉得那个人来过这里。
……才怪。
这没完没了的臆想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顾北其一扬手里仅剩的几片鸽子毛，垂头丧气地从塔顶溜了下去。
正午太阳当头，晒得人有点热。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拐过两个红绿灯绕到中心区外面，就是回家那条岔路口。大道上没什么多余的人，时不时会经过几辆公交车。顾北其靠着路边走，再往前过不了几站地就是运河桥，桥下面有集市，比较热闹。
这个地方已经有点像是郊外了，连车都打不上。
闻婳和黎放结束了三节课，这会儿正赶上上午的疲倦期，闲得无聊刚好可以骚扰他们亲爱的其哥。
这个班级的同学已经朝夕相处了三个月，比起刚分班那时候，彼此也已经熟络起来，形成一个个自己的小圈子。
全班四十几个人，表面看上去相安无事。
门口有个理着寸头的少年扛了一桶矿泉水进班，撕掉包装膜随手扔在一边，被第一排埋头写课后题的女生骂了一顿：“垃圾桶就在门后面，能不能……顺手就能扔了！”
寸头手扶着刚倒下去的水桶：“噢，对不起。”
他把垃圾从女生脚边捡起来：“我刚也顺手就给扔了。”
俩人说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说不上来谁心里怨气更重一些。
这个人是音乐班体委，黎放和他是一个球队的，经常约着一块出去吃喝玩乐，和他们搭伙的还有班长和几个班干部，都是男孩子，无形之中也抱起了团。
黎放在外面走廊里就听见里面很快吵起来：“你有病？”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至不至于。”男生一脸“你们女人就是事多”的表情。
最后还是班长无奈给他们两个分开：“行了，给我我去扔吧。”说完顺走了那张塑料垃圾，女生这才消气。
寸头跟着他走了，暗自回头啐了一口：“神经病。”
女生显然听见了这不怎么好听的一句，眼圈都红了，盯着两个人的背影咬牙切齿。
“一墨你怎么跟个受气篓子一样。”
班长推那寸头一把，无奈道：“都是一个班的。”
班级里的空气因为刚刚的骚动静止了许久，底下凑一块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一些，童倩搂着闻婳的肩：“我才回来一礼拜，咱大姐大还是老样子，啊哈哈哈。”
闻婳刚才也有点被吓着了，连顾北其的消息都没来得及回，“我真怕体委刚才揍她。”
“乔一墨和稀泥专业户，放心吧，打不起来。”
波涛暗涌啊。
顾北其一直以来都走在察觉氛围的前沿，原来这么几年过去，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八中班级内的风格还是老样子。他明哲保身不去跟着掺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算落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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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届音乐班新的班主任只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姑娘，身高只有一米五几，像个和他们同龄的小女孩，才刚刚调来一个月。闻婳在线上跟她其哥闲聊的时候就提过她好多次：“她和峰峰一样，脾气好，人也和善。”
“你看着吧，”顾北其那会儿根本不屑一顾：“一个学期结束以后，她会被你们逼成我所熟悉的样子。”
小老师听到过这个学生的事迹，她没事就喜欢找闻婳去办公室聊聊天：“可我觉得你们都很好，都是听话的孩子。”
“因为之前的班主任很厉害。”闻婳回答得唯唯诺诺，之前带班的是年级主任，开学第一天对着台下五颜六色的脑袋瓜扫了一圈，就基本了解了这肯定不是一帮省油的灯，因此管他们管的相当严。
“怎么办，我有点想和这个男生打赌。”新老师倔强道：“他都没来过几次怎么知道大家什么样子，我什么样子这学期快结束了，等到下学期过三个月后，如果我没疯球，那就是他输了。”
闻婳忽然就觉得这老师很好玩。
“你问问她要跟我赌什么。”顾北其靠着运河桥栏杆，敲过去几个字。闻婳在中间充当他们两个人沟通的纽带：“老师，你想怎么和他赌？”
小老师神气地说：“我赌他输了就乖乖来上学。”
顾北其：“哟呵，牛逼。”
他关了手机，想着想着都要气笑了，“现在还真有这么傻的，这怎么教书育人……”
运河桥下，早间集市全散了。
顾北其原本没想着下去转转，直到他下了桥以后冷不丁一扭头看见河堤下面淌水从眼巴前过了个人头。
水位在没过岸头几公分的位置，那里覆着一层绿色，滑溜溜的青苔和底下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小丘的水草，堪堪撑起那人全部的重量。
顾北其“操”了一声。
那个背影。
那是……江遥？！
等过路几个老人提着菜筐扒头朝桥下看的时候，青年已经顺着陡峭的堤坝俯冲了下去：“诶！别他妈跳！江遥！别跳！”
坡度太大，顾北其已经快失重了，胸口鼓着风，为了不让自己被自己和即将到达眼前的水给吓死，他跑两步就要闭一秒眼，差点儿飙出眼泪。
江遥今天没把他的头发给扎起来，水面上有风，把他头发吹得胡乱飞舞，居高临下看过去，黑色的瀑布和脚下绿色的水草几乎快要缠绕到一起去。
他的背影，给岸上人一种既视感：决绝，又洒脱。
裤脚卷在脚踝上面，手里提着鞋，顾北其那个角度看，他的小腿就快要被水没了。
顾北其：“江遥——”
少年听见这么撕心裂肺的一声卷着风呼呼刮来，狐疑地转身。
他看见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个场面。
河堤坝上那人犹如脱缰的野马向他飞奔而来，呈四十五度倾斜角，还带加速俯冲，面目狰狞。
他妈的、太猛了。
他扑进水里的动作也很狂野，飞流直下，水花被拍起来快两米高，整个一零分跳水现场。
顾北其以为他死定了，这摔进去闹不好人没救上来，自己先淹个好歹，结局就是俩人双双嗝屁。
然而他带了十成十的勇气飞下来，脑子给落在了岸上。
江遥脚底下踩得四平八稳——水草把一尺见方的岸台给盖住了，他都没说掉下去，却被巨大的水花扑了一身，不敢看那人的惨状，胳膊挡脸：“……”
顾北其掉下去的地方也没有很深，才到岸边，没到腰际，脚下是坚实的黄土。闭着眼睛憋足一口气胡乱扑腾几下，慢慢慢慢竟然立了起来。
江遥手从脸上放下来，惊魂未定：“……你疯了？”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嗬——呸。”水里那人露出上身，吐掉刚才吃进嘴里的草：“你刚才干嘛呢，想自尽啊？你闲的没事往水里沉？”
“不就是相好没了多大点事啊！”男生有点歇斯底里地嚷：“你出了事让你爸妈怎么办啊！”
江遥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下面：“请问这深度刚才到了我脚腕子没有？”
顾北其顺着看了一眼，懵了一下，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可仍然难掩怒火：“你知道这什么地儿吗？整个一条大运河，附近是水库，水库开闸时间你知道几点钟吗？有没有随时被冲走和阎王报道的风险你自己会不会掂量？到时候出事了你沉到哪个省的底儿里都不知道！你都不害怕吗？!”
“跟我走，上去。”
岸边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顾北其不想引起误会，拽过人的手腕子淌水往上爬：“别在这杵着了。”
男生潮湿的手心冰冷，力道很大，生怕一松开这人就会跑似的。
“……我他妈现在手还抖。”
俩人一齐坐到被太阳烤得暖烘烘的马路牙子上，顾北其浑身湿透，江遥胸口和脑袋顶被他扑腾起来的水花浇了一下子，也淋了个够呛。身边的人往后仰着脖子喘气，嘴唇发白。
憨批孩子这会儿倒是不再折腾了，老老实实地瞅着他。
又来了，这该死的无辜的表情。
“后不后怕啊。”泄了气的青年伸手过去，胡撸了一把少年的脑袋：“你干什么非要到那去。”
一低头，发现那人还光着脚呢，凉鞋和一个随身拎着的小网兜甩在一边半干不干。
江遥好像有点跟他赌气了，不管怎么问就是不松口。
“嘿你说我那么操心你干嘛。”
不识好歹。
顾北其最讨厌干这种付出没有回报的事：“江遥这是我最后一次操心你这点子破事儿——没下回了，你这人太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我没想自杀。”
顾北其：“那你……”
“冲脚。”
……
他这又是背着我干了些什么东西。
快到中午，路面温度越来越高，少年赤脚踩着的地方很快被蒸发掉了水汽，留下逐渐消失的两个深色脚印。
顾北其盯着那双骨骼分明的脚看了半分钟，脸上居然有点烫，别扭着虚张声势地叫唤：“你踩锅里了，脚那么红。”
江遥被他噎得都不会说人话了。
沿着路又走了十分钟。
桥下有个居民区，边上是喷泉广场。
当然大白天的没有什么劳什子的喷泉可看，江遥单脚站得稳稳的，地上水管呲出来一股股的水流浇着通红的足底，这边用来灌溉花池的水有点像地下井泉，冰凉宜人。
顾北其一直看着他，他说“换一只”，江遥就半蹲着把鞋提上去，又蹦着去冲另一只。
“记住了啊。”活雷锋青年苦口婆心，就像在教导不听话的小朋友：“以后要洗脚就只能在这种安全的地方。”
还安全，旁边那浇花的盯着这看半天了，再不走估计人家手里那大花剪要直接捅过来。
江遥无所畏惧，顾北其时不时就要迎合一下工作人员的目光，示意“让他先冲冲干净了再走你们先等会儿”，搞得几个浇花工敢怒不敢言。
顾北其一直望着江遥后脑勺，这会儿气差不多消了，态度逐渐缺德：“诶你咋又把头发染回去了？”
“管的着吗。”
“……”
染回去还是染回来，全看他心情，江遥现在没心情解释。
“你的衣服。”
顾北其：“啊？”
少年白他一眼，冷冷道：“还在我家里，来了就顺便拿回去。”
“噢校服啊。”顾北其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没事就先搁你那吧，都小了我也穿不着。”
“我不要，你拿走。”
“……”嘿你这小破孩儿。
“你就是想让我去你家一趟呗。”顾北其脸凑过来，被江遥怼着推走老远：“别他妈离我那么近，滚远点。”
底盘一使劲，湿乎乎的凉鞋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顾北其没忍住喷了，忽然按住他打量：“等会儿，我看你穿多大的鞋？”
江遥头皮一炸，扭头想跑。
那流氓后知后觉，笑弯了腰：“诶呦喂我的老天鹅啊……”
小朋友就老老实实保持小朋友的样子嘛，装什么老成，反正还没停止发育又不会有人笑话你。
江遥扯着他耳朵，语气很危险：“你要是承认自己不是人的话，等会儿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别打别打……”
顾北其心情好起来了，连挨揍都挨得满面春光。
实际上他从那天这人掉马之后的心情一直不错。江遥不是小女孩，那可太妙了，现在看着简直是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圣光。尤其是这一头长发简直不能更酷，顾北其从来没见过除了Cosplay之外的男生外面披着这么长的头发，“今天居然没绑起来，你这个头发是真的吗？”
江遥马上呛他：“假的。”
顾北其手不老实地伸过去摸了一把，再次被人家严肃警告：“滚一边去。”
“你除了让我滚蛋还会不会说点别的。”顾北其躲开到一边，“好端端的大男孩儿留它做什么，你是二次元？”
“……”江遥原地回血自己的怒气槽。
“搞这么妖孽你爸都不管你啊？”
管你妈，我看你比我爸管的还多。
“女装癖？”
女装你大爷，你马上就要死了。
顾北其注意到他手里那个小网兜马上就要被破坏成网丝儿了，逗得越发起劲儿：“所以你穿女装是想干嘛？报复社会？”
“你是为民除害啊，”他把人手里那个可怜的网兜揪出来，慢条斯理地给他重新抚平整，露出流氓的招牌欠打笑容：“还是，寂寞难耐啊？”
真正寂寞难耐的顾北其同志第三次被打肿脸。
下手真重。
顾北其也不甘示弱，翻起来和他原地掐：之前被你纯良的外表欺骗不敢跟你动手，你丫真以为老子吃素的？
“怎么还打上了？”之前那一路桥边吃瓜的群众把目光移到桥下，指指点点，“和小女孩动手，不像话。”
不像话的青年也非常的不要脸，仗着身量优势一个鲤鱼打挺把人家压在自己屁股底下：“服不服？”
之后他底下那人很快用把他顶起来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不服，顾北其骑着人的底盘剧烈晃动，发觉势头有点不对劲：“我操，哥们儿你玩相扑的吧……”
江遥打架是真打，正在气头上完全不计轻重后果，顾北其一早就知道这人实际上根本就是个金刚芭比，普通人十个都未必打的过他一个，他也懒得跟他动真格的：“我不打了啊，不打了，谁再动手谁是狗。”
差一点成为狗的江遥随即给了他一记断子绝孙腿。
……
“哪个赢了？”桥上吃瓜大爷把瓜皮一扔，发现自己挤不到前面去，只好求助那一排手挽手心连心看戏位置VIP的老太太。
“女娃赢了。”不知哪个带的头，一桥的男女老少很快自觉站队，纷纷鼓掌喝彩叫好，也有几位压错了注的摇头叹息：“这男娃，一代不如一代。”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倒V开始）不就是相好没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