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斜》老莫家的小莫

77、077 安胎汤

　　话说起来，也是太过巧合了，宋明开要找理由回去跟陈氏要银子，自然要把功课做足了，抽空跑了好几家学堂，恰巧有一家在附近不远，正跟学堂的人告别时，眼神无意间看到了经过的罗婶，但等他匆匆辞过学堂的人跑出来时，好几个岔口，已经找不到罗婶。但人肯定没错，他可是看的真真切切的，除非出现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等到回到村子里，得知宋词确实搬到了城里住，更加肯定但是看到的人就是罗婶了。
　　把在城里看到罗婶的事告诉了他娘，陈氏大腿一拍，便决定跟着一起进城，顺便去么儿家看看。陈氏和宋明开不亏是最像的母子，心里都打的一样的主意，明年开春宋添福要是到了城里学堂，可以住到老四家，这样便可省出吃住的花销。而且宋添福是他们的侄子，家里住着，总不能不管，笔墨纸张，穿衣零花方面，总要照顾一二。
　　这样好的事，陈氏和宋明开哪里还忍得住，家里待了一宿，今儿一早就往城里来了。
　　可惜宋明开当时没跟上罗婶，宋词他们当时搬家又搬得急，心里带着气的，家里谁都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宋明开根据罗婶当时走去的方向，大约估摸着，几人一路打听敲门，遭受了多少白眼，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
　　看到这座房子的时候，宋明开比谁都震撼，震撼当场就转化为不甘心，本来他是老宋家最有本事的儿子，现在却别最不起眼的老四给远远抛到后头了，心里能舒坦得了。
　　要不是他干活的粮铺离这里有些距离，他都想直接住在这里了，看来让大儿子到城里学堂是最正确不过了。
　　本来他们也没想着能碰上宋词的，虽然说老四媳妇一个女人家家也做不了主，但也比老四好拿下，凭着她肚子里那块肉，只要逼着她应下了，到时候老四不乐意也不好反嘴，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宋词转身，低声跟罗婶吩咐了两句，便招呼着大哥往里去。
　　罗婶转身回厨房把灶下的火灭了，再次出了门。
　　罗婶走后没多会，喝多了茶水的小陈氏出来上茅房，闻着香味寻到厨房来，看见了罗婶做好的几道菜，口水就往外流。等不及跑去拿筷子，直接下手捏了块酱猪蹄就啃。
　　小陈氏也不傻，每样就尝一点，根本没人看得出来这些饭菜被人动过。出去时，怕被人看出来，还用水漱口洗手，觉得闻不到味才回正厅。
　　谁知道，她觉得自己精明，有人比她更精明。
　　罗婶这个人懂规矩讲规矩，做出来的饭菜再简单也很注意摆盘，菜被人动过，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又重新把盘子里的菜又摆了一遍，回复原状才作罢。
　　饭菜还没做好，家里便有客人上门了。
　　“宋小子，人呢？咋老头子回来了也不出来迎一迎？”
　　宋词闻声迎出来的时候，闵大夫已经捋着他的胡子走到院子半道了，身后跟着他的小药童羌活，背着他的药箱。
　　“闵大夫，您老回来了。”
　　宋词对闵大夫毕恭毕敬，礼数周到，往边上避开身子，闵大夫大摇大摆的往正厅走。
　　“老头子我才几日没回来，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
　　闵大夫在首位坐下，看了一眼宋明开几人，疑惑问道，看见桌子上，地上，丢得乱七八糟的瓜子壳坚果壳，更是直皱眉头，直问垂手站立的宋词，眼带责问。
　　“抱歉，闵大夫，他们是我的娘和大哥大嫂，今日进城，特来探望我和媳妇，叨扰一宿，他们明日便回家去，希望您老能容他们住上一宿。”
　　闵大夫沉吟不语，宋词面上有些担忧，有些祈求的望了望闵大夫，随即又垂下头，显得有些沮丧。
　　陈氏他们在看见闵大夫的那一刻，便认出来他是谁了，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深刻，脑子里马上就想起了当时他身后几个身上带血的兵士。就因为闵大夫的一句“扔出去”，那几人是真的把想跟着进去可来堂的老宋家人扔了出来，要不唐诗的伤哪能养的这么消停。回去后也只是私底下骂两句，当面哪敢说些什么。
　　除了惊讶闵大夫的出现，陈氏三人更惊讶的是闵大夫的话，三人相视一眼，心底愕然，这房子，难不成……
　　“今日也晚了，便让他们住一宿吧，今后不相干的人少往我这里带，老头子我喜欢清静，闲杂人等少来打扰。我把房子赁给你，便只可你等几人出入，可明白。”
　　“小子明白了，谢过闵大夫。”
　　宋词做偮谢过闵大夫，神情恭敬，边上几人脸色却变了好几遍，好一句不相干闲杂人等，可也让他们百分百确定了这房子根本不是宋词买下的，而是赁的闵大夫。
　　宋明开遗憾的同时，又觉得心里一松，他就说嘛，就凭老四一个没干几年活的毛头小子，在军营里能领到的饷银他也去打听过了，也没多少，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房子，原来只是赁的。
　　当初老宋家的人被扔出医馆，唐诗是知道的，宋词直接把闵大夫请过来，是对的，方法直接简单粗暴，只是没想到闵大夫更狠，是一棍子打下，谁的面子都不给留。
　　唐诗佩服的看了好几眼几人，配合的还真好。
　　看陈氏几人的脸色，唐诗都有些同情他们了，可他们事儿弄的，没完没了，都搬这么远了，还来闹腾，要是肚子的孩子真出了什么意外，她做会更狠。
　　唐诗也知道血缘的东西断不了，今日宋词能做的再狠，也无法和他们断绝关系。只不过不来点狠的，往后宋明开和宋添福都同在城里，这事儿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对家里，对长辈，该孝敬的他们一分不少，甚至是几兄弟里给的最多的。宋词回来这几个月可没少往老屋那边捎东西，即便带着一肚子气去的，也没有空着手。
　　他们只是需要清净，平平静静的过他们的日子，可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是奢望，今日要不是他凑巧回来了，都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羌活给闵大夫倒上茶后，便去厨房帮罗婶了。
　　晚饭人不算多，也分成了两桌，男的那桌摆在正厅，女的这桌摆在偏厅，羌活就跟着罗婶在厨房凑活着吃。
　　可这饭还没开吃呢，刚上菜，偏厅这边就出问题了。
　　“这啥汤？我尝尝。”
　　陈氏端起汤就喝了一大口，吧唧着嘴巴。
　　边上罗婶看得目瞪口呆。
　　唐诗喜欢吃饭前先喝完汤，这是罗婶小火熬了半下午的大骨汤，里面放了闵大夫给开的滋补药材，专门熬给唐诗喝的，就这么一碗。罗婶刚放到唐诗面前，就被陈氏一把端了过去，端起来就喝，谁也没反应过来。
　　“挺好喝的，小福每天看书这么辛苦，正好给他补一补。不过这汤怎么有股药味，你这奴才是不是往里边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喝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吗？”
　　熬了半下午的浓汤，按照唐诗的吩咐，放了米酒和米醋熬的，一点肉腥味都没有，骨髓都出来了，又浓又香，只不过浓香中带着股药味，白瞎了这么好的汤，便冲着罗婶嚷了起来。
　　“老夫人，这是给夫人喝的安胎汤，里边放了药材的。”
　　罗婶也闷的慌，你说桌子上还有一大蛊别的汤呢，这老夫人偏要抢了去，还埋怨起她来了。
　　这汤都动过了，夫人肯定不会再喝。
　　“你这奴才，怎么不早说，存心的是不是。”
　　罗婶都懒得回答了，您老这动作快的，也得给人说的机会呀。
　　“无妨，都是些滋补药材，既然娘喜欢喝，便给娘喝吧，我喝别的汤便是。”
　　罗婶给唐诗盛了碗桌子上的汤，便退下去，和在厨房等着她的羌活一起吃饭。
　　那一碗汤陈氏自然不会端去正厅给她的宝贝长孙喝，本来她也不想喝的，她又没有身孕，喝什么安胎汤。最终还算败给了那股浓香，既然唐诗都说可以喝了，放的又是些滋补药材，她又没有身孕，再坏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便把这碗汤喝了精光。
　　晚饭过后，闵大夫翘着腿，哼着小曲，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喝着热茶，好不惬意。
　　陈氏几人歇了心思，也是不敢去招惹闵大夫，早早就洗漱回厢房歇着了。
　　下午抻到拿一下到底挺疼的，唐诗也不敢冒失，让闵大夫把过脉，得知无事后，也早早回房了。
　　宋词也知道了下午的事，在榻上垫了好几个靠枕，让唐诗靠坐着，手里拿着小衣裳，有一针没一针的慢慢缝着。
　　宋词匆匆赶回来，进屋就开始忙活，脸都没顾得上洗一把，安置好唐诗后，便去厨房想提热水梳洗一番。
　　没想到，到了厨房，看见罗婶还在灶下看着火呢，灶上在熬汤。
　　“怎么，这汤晚上不是喝过了吗，怎么还熬？”
　　他进屋就闻到了熟悉的药草味道了，是唐诗一直在喝的滋补汤，应是晚饭时就用过了，不可能熬到现在这么久的，难不成没喝？要是喝过了还喝，毕竟放了药在里边，喝多了也不好。
　　“先前熬的，给老夫人喝了。夫人三日没喝了，老奴看着时辰还早，便再熬上一碗，夫人正好喝了歇下。”
　　罗婶虽然说了个给字，宋词却一下就明白，先前那碗是被他娘给抢去了。
　　想到这里，宋词神情冷下几分，他也想不明白他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娘从小就不喜他，他认了，也习惯了。即便媳妇进门后，因为他的关系，娘也不喜，可现在媳妇都有身孕了，几个嫂嫂怀有身孕的时候，娘可是每次都悉心照顾，再有矛盾也是以老宋家的子嗣为重。可是，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对他们宽容几分？
　　他不想逼得自己口出恶言，也不想媳妇为难或与娘他们起冲突，所以一避再避，没想到今天还算出了这么些事，没完没了的，他也烦够了。本来还为今天的话有些说重了，心里内疚，现在内疚全都变成了烦躁。
　　澡也不洗了，搬了把椅子到院子里，陪着闵大夫喝茶。
　　两人也不说话，也没有牛饮，慢慢品着杯中清茶，还是唐诗炒制的茶叶，喝着喝着，就喝习惯了。
　　按闵大夫说的，越是简单的，普通的，越是本真。
　　嘿嘿，他还靠此忽悠了两个大傻蛋，现在来跟他抢茶叶呢。
　　“羌活，羌活，你小子跑哪去了？”
　　“来了来了。”
　　大冷天的，羌活去给马喂了草料后就躲到厨房取暖去了，罗婶还给他烤了个红薯，正吃得香呢，闵大夫也扯开嗓子喊了起来。顾不上烫嘴，把最后一口红薯吞下去，急忙往院子里跑。
　　“备马车，回医馆。”
　　“咋，咋了？不在这住了？”
　　“一个死过人的屋子，有什么好住的，还是睡在我的医馆舒坦。”
　　“咋，您还怕死人，死人不怕你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