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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51 回家了 ...

  •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心存侥幸,他们的房子这么偏,以为能逃过一劫的。可看着眼前被从一边门轴直接抽出来的大门,抽出来的那半歪斜挂在完好的那半扇大门,半响没回过神来。
      那是多大的劲才能把门这样打开?
      唐诗没敢直接进屋,而是站屋外观察了好一会,感觉屋内应该没人,才敢小心翼翼的慢慢往里走,手里抓着根从屋外顺手拿的木棍,以防万一。
      进了屋,屋里的情况更是不忍目睹,原本她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屋子,此时已经完全变样。
      一路走进去,铺着碎石子的天井,上面散落着草屑草木灰,还有烧半截的柴火,天井的角落里,碎石子间还冒出了几颗小草。
      厨屋里更是乱糟糟,本来放的整整齐齐的柴火被弄的乱七八糟不说,早上的小铁锅不见了,做饭的陶罐也少了一个,碗橱门敞开,里面的碗不剩几个了,地上还有打碎的粗陶片。而装盐油酱醋的罐子,早没了影踪。
      杂物间被翻了个底朝天,腌制的酸泡菜酱黄瓜已快见底,箩筐篓子被翻的乱七八糟,菜干倒是留下不少,特别是笋干和黄花菜,许是没见过不知道怎么吃,基本没见少,只是都被翻落到地上,还有踩过的痕迹,看的心疼不已。
      堂屋也没好到那里去,地上铺的芦苇秆子,有个地方被烧了块洞,那里还有一堆燃尽的灰,显然是在这里起了火堆了。板凳也倒了好几个,数了数,幸亏没少,八个板凳都还在。
      最崩溃的,是进到他们的房间,放衣服的木箱子打开着,里面却只剩下两件宋词补丁最多的衣裳,其他的衣裳都已经不见,就连她的亵衣,也没了影踪,还有她亲手做的,唯一的一条裙子,统统都不见了。床上,地上,散落着几床被褥,凌乱团着卷着,阵阵难闻的气温冲刺在鼻尖。刚才在外边还不明显,房间里窗户紧闭,空气不流通,味道就浓烈多了。
      唐诗冲出屋外,大口大口喘着气,久久缓和不过来。
      即便是当时在城里,面临饥饿与生死威胁,就是病的最难受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刻想宋词,真的很想很想。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两个人亲手点滴打理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家,更是宋词给了她一个家。可这个家,现在只剩下她自己,宋词生死未卜,他们的家现在又被糟蹋成了这样,一时间难以接受。更难以接受,身边少了宋词,她却要一个人日夜呆在这个充满他们点滴回忆的房子里。
      唐诗从来不是放任自己悲春伤秋的人,难过了一会,便恢复了平静。
      收拾好情绪,进屋把所有窗户都打开通风,再把所有被子拆分出来,把四床棉被抱到石头蘑菇那里晾晒,再把拆下来的蚊帐床单被面拿去洗。
      床单少了一床,许是被在这里暂住的流民拿走了。
      被流民用过的被褥,脏臭无比,真想直接扔掉。可扔掉了晚上盖什么?她仅有的二两多银子,被陈氏拿走了二两,现在身上就剩下几十个铜板,哪里还有钱买新的?
      只好强忍着,把棉被反复暴晒,再把蚊帐床单被面拿到小水潭那里反复捶打搓洗,洗了一个多时辰,手都洗到通红,还没有恢复的身子,更是酸痛不已,直到没力气继续洗了,才作罢。
      把洗好的蚊帐床单被面分了好几次拿回山坡顶,晾晒在小地坪的竹竿上。东西太多,竹竿根本摊晾不开,拿了些到半山坡的杂树去晾晒。
      捶着酸痛的腰和手脚,手臂是洗东西洗的,酸疼的要命,腿是蹲了这么久,早就麻了好几次了。
      短暂歇了一会,想着屋里的一团乱,还在等着收拾,那里还敢继续歇下去。
      三月中旬的太阳,进入午时,晒着身上已经很热,忙碌了大半个早上,唐诗的嗓子眼已经冒烟。把厨屋剩下的陶罐拿到小水潭刷洗干净,接了上游的活水,有些吃力的慢慢迈步抱回厨屋,趁着烧水的空隙,唐诗坐着歇了会,直到把一碗开水慢慢吹凉喝下,才缓和了些。
      “老四家的,老四家的,在不在家?”
      喝完水,碗还没放下,便听到屋外面有人喊。
      放下碗,走出厨屋,屋外的陈氏已经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老二宋明富。
      “娘,二哥。”
      唐诗平静喊了人,便定定站在厨屋外走廊,既不上前,也不开口说话。
      短短一个月,经历了这么些事,几乎搭上了半条命,对陈氏,对这一家子人,唐诗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大上做,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看他们到底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老四家的,听说你回来了,我和老二过来看看。哎哟,哪个杀千刀的,这门都给卸了,还有这里,这里……”
      陈氏进了门,看见被卸掉半扇的大门,嘴里叫唤着,紧跟着就进到屋里,挨个屋的走进去看了一遍,至于到底在看什么,谁人都不是傻子,心里清楚的很。
      陈氏一边看嘴里一边没停过,叨叨着村子里的情况。所以从陈氏嘴里,唐诗知道了,村里有几户人家,当初因为舍不得丢下家当,没有跟着村里的人逃出来,几乎都死在了西凉人的铁蹄下,能逃过一劫活下来的没几个。
      即便是逃到了县城的村民,都活着回来,大半日子也不好过。村子里多半人家,冬季为了存放蔬菜和粮食,都会在院子角落挖个简易的地窖,地窖的位置不会多隐蔽,只要稍一注意都能找得到。当然,家里房子宽裕的,都是直接存放在屋子里。
      但不管是存放在地窖还是屋子里,当时大家跑去城里避难,能带去的东西毕竟有限,宋家屯就在官道旁,经过西凉大军和流民的洗劫,村子里可以说是被洗劫一空了,幸存下来的毕竟少数。
      所以,现在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日子都不好过,包括老宋家,家里粮食所剩不多了,当初没带走的几只下蛋母鸡也没了,现在每日两顿稀的掺着野草勉强度日。
      陈氏把每个屋都细细逛了一遍,嘴里也没闲着,唐诗就随她说,也不搭腔,手里开始着手收拾屋子。忙了大半个早上,也就处理了被褥这些,屋子还一点都还没收拾呢。回房间拿了件宋词打满补丁的衣裳,撕开几片当抹布使,逐个房间的,边擦灰尘边收拾。
      一直未出声的宋明富,进了门来就帮着处理大门了,等到唐诗收拾完一间房间,出来还盆干净水的时候,已经不见宋明富人。而陈氏,竟然像唐诗以往般,也搬了个板凳,坐屋外屋檐下,躲在阴凉处,悠闲看风景呢。
      他们想做什么,唐诗懒得理会,只要不来烦她就行,随便他们怎么都行。
      “老四家的,给我端碗水来,口干的很。”
      刚想着只要人不来烦她,想做什么随他们便,陈氏开始找事了。
      唐诗无法,毕竟是她婆婆,只好放下手里东西,进了厨屋。自己先倒了碗水,水已经凉成了温水,一口气灌了半碗下去。她用的碗是在县城里买的那个,今天一起带了回来,又从碗橱另拿了个碗,用罐里烧开的温水洗了两道,倒了满满一碗水给陈氏端出去。
      伺候完陈氏,又端着木盆去下面打了半盆水回来,继续收拾剩下的屋子。
      直到太阳西斜,整个人都快累的虚脱,才把房子收拾利索了,就连最脏臭的洗浴间和茅房,也硬撑着,小半桶小半桶的挑了几趟水回来冲洗了好几遍,味才淡了下去。
      拼着最后一点毅力,又挑了半锅水回来,烧开,把碗筷,木盆等常用的东西都用烧开的水浸泡刷洗了一遍,心里才没那么膈应。
      唐诗这个时候不止累,还饿的不行,幸亏早饭在闵大夫那里吃的挺饱,要不早撑不到这个时候。虽然和之前在窝棚时比起来好的不是一点两点,毕竟病好刚愈,一天下来劳动量又这么大,早超出身体极限了。
      这一整个下午,陈氏一直没走,时不时来屋里转一圈,看看唐诗忙碌,屋外再四处转转,大多时候就坐外面看风景,中间还使唤忙的满头大汗的唐诗又给倒了碗水。
      前面收拾到杂物间的时候,唐诗就提前把菜干给泡上了,每样都放了些,打算晚上来锅大杂烩。
      等到菜香味从厨屋里飘出来,早就偷偷往屋里看了好几趟的陈氏,终于走了过来。
      “老四家的,你一个妇道人家,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能放心,今儿我就不走了,陪你在这住段时间,等外边太平些了,我再回去。早说了让你搬回去住,老大家的房子都给收拾好了,偏要一个人住这里,村子里做什么事不方便些,要是出什么事,大家还能相互帮衬,这里荒郊野外的,出点事都没人知道。”
      陈氏说道她的,唐诗不吱声,反正不管陈氏说什么,她爱住就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她是绝对不会回老屋跟他们一块过的。那种滋味,尝过一次已铭记一生,绝不会傻到再送上门去被虐一次。
      留着点余火在灶下继续焖煮罐里的菜干,去外面把晾晒的棉被和洗刷的东西都抱回屋,先把另外一个屋陈氏睡的铺盖铺好。看了一眼屋里陈氏带来的包袱,还真是有备而来的。
      床单少了一床,幸亏当初就多买了一床用来替换,就是放木箱子里的那床不见了,否则今晚唐诗就要蚊帐铺上面当床单用了。
      全部整理好,闷在罐里的菜也好了。什么调料都没有,从腌制酱黄瓜的罐里,取了些汤汁浇菜里,才有了些盐味。
      盛出来两碗焖煮好的菜干,一人一碗,这就是他们今天的晚餐。
      唐诗把碗端放在陈氏面前,上面放双筷子,说了句,娘吃饭,便低头吃自己的,对于愣住的陈氏,看都没看过去一眼。
      陈氏看看面前这碗菜,看看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的唐诗,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拿起筷子,也吃起了这碗简单到简陋的晚餐。
      唐诗回来时也看到了田地里大人忙碌着种庄稼,小孩就在一旁挖野菜,现在家家户户粮食都不多,每顿都是掺了野菜吃的。挖野菜的人多,地里的野菜便消失的快,以往太平年成里,村子边上河两边的野菜,人吃加上喂猪都吃不完,现在是村子近处的都挖的差不多了,只好越走越远,所以今天刚回来时,唐诗随便看两眼便看到了不少弯腰挖野菜的人。
      她也想弄些野菜吃,总比顿顿菜干能多吸收些维生素和叶酸,可是除了野蒜和地皮菜,还有黄花菜,其他的野菜她一个都不认得。
      现在刚回来,手里的活这么多,都等着她忙活,也没那么心思去寻摸野菜的事了。
      枕头是早被唐诗给扔了,其他的洗洗晒晒还能勉强将就,这枕头,她实在无法忍受,要是每晚都枕在头下,闻着那些异味,根本就不用睡了。
      再怎么难吃,也把碗里的菜都吃光了,一粒米一点干粮都没有,不吃就得饿着,只能干吃才,而且是只有盐味的菜干,滋味可想而知,就算唐诗有再好的厨艺,也做不出好吃的来。
      端了热水伺候完陈氏,自己也简单洗漱擦洗了一下,硬撑着忙活了一天的唐诗,一躺下就睡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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